第8章 短暂分离
“那是姑娘许久不动刀啦,这几日都是秋桃给姑娘挽发,我也觉得自己手生了不少呢,明日让我给姑娘挽发可好?”
夏梨适时出声,秋桃连忙整理了表情,嗔怪道:“臭丫头!”
易欢喜被她们转移了注意力,笑弯了眼睛。
隔壁述明堂,乔青溪给凌麓舟把过脉,点头道:“半月内应当不会发作,宛州不算太远,快去快回应当来得及。”
皇帝已经急迫地想对凌麓舟动手,他们时间不多,得快些动作,眼下对他助力最大的自然是端亲王,他手中有兵权,身份也不一般,可他远在宛州,先前因为噬蛊过分活跃,乔青溪就不建议他去宛州,现在被金离蛊压制,应当可以安分些日子。
凌麓舟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见喜色,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长溪院。
乔青溪若有所思:“其实带上她更好,便不用担心噬蛊发作。”
凌麓舟摇头否定,带上易欢喜当然能保护自己,却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她最好的身份便是高贵的摆设,不被人低看欺负,也不被那几个上位者过多关注,所以她眼下必须在他的所有动作之外。
乔青溪见状,不解地问道:“你在犹豫什么?人既然已经带回来了,早些寻个身份将她纳进后院解蛊最为要紧,她有了大动静我姐姐说不准也能早些出现。”
凌麓舟蹙眉:“我自有分寸,婚事不是能那么快就定下的。”
乔青溪难以置信:“婚事?你还真打算娶她做正妻?我还以为你要纳妾呢。”
“当然是正妻,但不能是现在,只是先稳住皇祖母和母亲。”
“还要拖?关乎性命为何还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况且,她也不明白,你又何必介意?”
凌麓舟听他这话,脸色冷了下来,摆手:“你不会明白的。”
易欢喜上一世婚事并不体面,受伤后被唐放贬妻为妾,后来更是如同礼物一般被唐放送给他,用以讨好自己,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便想让她风风光光嫁人,体面与宠爱,他都会给她,只是眼下需要忍耐和克制的还太多。
乔青溪却是有些心急,易欢喜来了京城这几天,姐姐那边却是毫无反应,他想让易欢喜弄出点动静,好吸引姐姐早些出现,凌麓舟这人却莫名其妙磨磨唧唧,他挠挠头,试探道:“反正迟早嫁给你,提前做夫妻可行?”
凌麓舟一愣,玉扇拍上他的手臂:“闭嘴!”
…………
夜里,易欢喜又做了奇怪的梦。
她被人牵着手,奔跑在看不清前路的浓重夜色里,她心跳得很快,身边的人也气喘吁吁,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气声,似是非常痛苦。
她努力去看那人的脸,好一会儿才从被树丛遮挡的斑驳月色里,隐约看清那人汗涔涔的脸。
“锦熹哥哥!”
易欢喜猛地坐起来,正好看到坐在她床边的凌麓舟。
四目相对,凌麓舟轻笑:“欢儿又梦到我了?”
易欢喜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挪到他身边,小心地问:“锦熹哥哥,你是不是很疼?”
凌麓舟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道:“不疼,欢儿在,哪里都不疼。”
易欢喜松了口气,又凑近点:“那我离锦熹哥哥近些。”
凌麓舟略低头,女孩满脸认真,毫无戒备地靠近一个半夜出现在自己床边的男子,只因为想让对方不再疼痛。
可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凌麓舟叹息一声:“欢儿,不要如此靠近一个男子,会有危险。”
易欢喜不明所以:“你危险吗?”
“我……”被这个问题噎住,凌麓舟无奈道:“我不会伤害你,但别的男子也许会,你要保护自己。”
易欢喜深以为然地猛点头,她想起了唐放。
她乖巧的模样让凌麓舟心下更加柔软,夜深人静,朦胧的月色里,女孩娇美可人长发披散,他忍不住想放任自己一下。
伸手将她连被子一道拥入怀中,低头埋首在她颈窝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手臂收紧几分。
缓解了些情绪,凌麓舟才开口道:“接下来几日我不在府中,你有事便去找姐姐,若是觉得无聊便出去走走,多带些人,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买回来,衣物鞋袜首饰都可以添些,京城吃食零嘴很多,但也不要一次吃太多,免得闹肚子,明日我会让两个人来见你,你记住他们的模样,若是出门定要带上他们,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要害怕,去告诉姐姐。”
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继续叮嘱:“在府里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说出来,院子里的仆婢用得不顺手便换人就好,那些木头不称手的也不要再用,我已经给你遍寻好料子,雕得不满意扔了就是,虽说你院子里的仆婢都在学规矩,可是你不必在乎那些,对了,我让人找了些游记话本子,闲来无事也可供你消遣。”
思来想去说了不少,一回神却发现易欢喜已然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但还在用力眨眼强打精神。
凌麓舟其实还有许多话想和她说,相遇以来第一次分开,实在不舍。
“欢儿困了?”
“唔。”
“那……睡吧。”
易欢喜这才安心地闭眼睡过去。
凌麓舟保持抱着她的姿势直到手臂快要失去知觉,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下,给她掖好被角,指尖从她脸颊划过,俯下身子轻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易欢喜正在用早膳,夏梨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姑娘,我听闻世子要出远门,我们可要去送送?”
易欢喜放下银匙,起身随她出门。
凌麓舟此时已经站在府门口,他没告诉易欢喜,也没有让人告诉长溪院,就是不想她担心,也不想她来相送,让自己更加不舍,可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门口人很多,易欢喜没有上前,只是忧心忡忡得看着门口的高大身影,四年前哥哥出了远门没再回来,这几年她虽然不说,但也一直害怕亲近之人“出远门”,她来到京城后最依赖的人就是他,这让她十分不安。
凌麓舟也发现了她,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太亲近她,便也没有上前,隔着人群深深看她一眼,与王妃和庄茗郡主道别后,转身离开。
秋桃心思细腻些,看这场景,拉着易欢喜回长溪院,安慰道:“世子约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几日就回来了,姑娘不要担心。”
主仆三人回到长溪院不久,就有两个男子求见,那二人一身黑衣,表情严肃,一同向易欢喜行礼:“易姑娘,我们是颜钦和颜弛,世子命我二人护你周全,姑娘若是出门,请务必带上我们,这是世子命我交给姑娘的玉佩,请姑娘随身带着。”
易欢喜低头看那块通体透白的玉佩,神色却没有放松。
颜钦年长些,补充道:“世子此去不会太久,请姑娘放心。”
面对两个陌生人,易欢喜没有问什么,只点头收下玉佩。
出了长溪院,颜弛还是岔岔不平:“世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居然把我们留在府里,易姑娘在府里能有什么事?”
颜钦斜眼看他:“世子如此安排必定有他的用意,年轻人别那么急躁。”
颜弛不认同:“这不是急躁,宛州本就远,世子身边就带个高子述,万一遇到危险呢?”
颜钦轻笑:“你当那个乔公子是个吃素的?他能被世子安排在身边,定不简单,况且,颜宁颜禹会从宛州赶来与世子汇合。”
颜弛说不过他,气恼地独自往前走。
颜钦回头看长溪院的院门,嘟囔道:“易姑娘也不简单呢。”
另一边,秋桃送走那二人,也松了口气,看一眼易欢喜手里的玉佩,安慰道:“姑娘,世子既已安排妥当,咱们便静候佳音吧。”
易欢喜回想起凌麓舟昨晚特地与自己道过别,眉头也舒展开,但还是不太高兴。
夏梨开口道:“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听闻这京城可大了。”
她们确实还没出府看过京城,易欢喜没有犹豫便点点头,按照凌麓舟交代的话,将玉佩带在身上。
京城确实很大,有不少东西是他们在宣州从来没有见过的,街道上的商贩很多,卖吃的,卖玩的,还有不少手艺人出售自己的手工艺品。
几人一路走一路看,很快被一阵欢呼声吸引了目光。
前面不远处,一座铺着红色地毯的高台旁围满了人,都在纷纷叫好,台上一张大桌子,上头摆着几只剔透无暇的白瓷托盘,每只托盘上都盖了一方绛红色绸布。
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手里挥舞的小锤子似是下一秒就要因为他太过激动而飞向观众,他此时正操着破了音的大嗓门喊道:“程公子不愧是首富程老爷独子!真是个天降财星!一眼便看中了咱们今日最贵重的江南刺雕!这可是汪执大师生前最后一件遗作啊!”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好奇看戏的易欢喜皱紧了眉头,汪执是教她木雕的师父,虽然多年不曾出手,可他明明尚在人世,这人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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