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下少年郎
气氛也再次激昂起来，参赛者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一人仍显的有些紧张。
旁边的汉子看出些眉目，便出声安慰：“这位小兄弟不用紧张，大伙都是乡下人，会射箭的还真没几个，不都是奔着喜头热闹来的。”
一个全射偏的瘦高男子嘻嘻哈哈的下台来，听到这话，也说：“就是，别紧张，小兄弟，像我这个种田的农庄人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摸到弓呢，哈哈哈。”
有了开端，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气氛融洽至极，阿月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些，感激的朝汉子笑了笑，道了声谢。
下一组就是阿月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在心中安抚好自己，与方才那个汉子一同上台。
这个汉子是个猎户，箭法精湛，箭箭中靶，赢得人群掌声连连，得头筹的概率极高。
眼见着就轮到阿月了，他握起弓时，倒又镇定不少，方才他仔细观察了那猎户握弓的手势，加上之前有在书本上看到关于射箭的片面描写，心中便大致有了流程。
搭箭后，他勾好弦，瞬间认真起来，阿月闭起一只眼，全神贯注的瞄着靶心，向后开弓…
“咻～”
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人群屏住呼吸，随即一阵惊呼雀跃声。
“我的娘嘞，正中靶心，这公子运气也忒好了。”
见中了靶心，阿月眼中有了神采，举手投足肩都带上几分欢快，笑意与灯光交相辉映，眼波中跳跃着火星，明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阿月不自觉的去看人群里的陈阳，只稍稍转头，两人视线就瞬间连在一起，仿若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
“可以呀，小兄弟！”
闻言，阿月旋转目光看去，是方才那位汉子，他似也觉着意外，不由的赞叹一句。
听后，他轻轻笑了，许是心境平和了的缘故，之后，他射的第二箭、第三箭，都不出意外的全部中了靶。
人群掌声雷动、欢呼不断，看懵的人多了去了，未曾想这书生气模样的小公子箭法竟这般精准，顿时间间人群开始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我的娘嘞！方才可是眼花了，全中？”
“哈哈哈，这下你还敢说人家运气好了吗？人家可是有这实力的。”
“哎嘿嘿，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公子可真厉害。”
人群赞叹声不绝，就连那同样箭法精准、乃至要高超些的猎户也没受到这般多人注目。
不少姑娘在台下交头接耳的讨论，略带羞意，时不时往台上的阿月看去，纷纷猜测这个瞧着有些面生的公子是哪儿来的。
最后一轮比试结束，竟是阿月获得头筹，他站在台上看着第二名，那个扛着头猪笑的龇牙咧嘴的汉子，忍不住也低声笑了笑。
这个猎户定是故意输的。
神秘大奖也公开了，阿月仔细观摩刚得到的奖品，这是一对编织的红绳，除了末尾处有两颗念珠外，平平无奇。
摊主却说，是已圆寂高僧生前用随身念珠亲手所制的，世间仅有三对，千金难求，而这对就是其中一对。
此话一出，场内一片唏嘘声，大多是不信的，即使是摊主机缘巧合下得来的，何不拿去洛阳等地用千金拍卖，反而要在这个小地方当作奖品赠出。
不少人觉着受到哄骗，就这小破绳，三十文报名费都够买好几根了，大伙都纷纷同情阿月，羡慕这赢得大猪的第二名。
比赛完了，看够了热闹，人群渐渐散了。花灯下，陈阳安静的站在一旁，温柔的注视着朝他走来的少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见他手心张开，露出那对红绳，陈阳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在阿月的脸上，伸手让阿月替他戴上。
之后又连哄带骗的，将另一条捆在阿月手上，扎的牢牢的，说是有什么辟邪正气的作用。
被迫戴上的人颇感无奈，抬手在眼前晃了晃，纤白手腕处，那抹红显得尤为亮眼。
两人又四处逛了一圈，便在湖前亭中驻足，这时的天刚好下起雪，美极了。
这还是阿月第一次见家乡这边下雪，他两眼放光的望着雪景，雪落眉头也浑然不觉，陈阳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最后一个地方？”他俯身去看湖中漂浮着的莲灯，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满是欢愉。
闻言，陈阳只是轻嗯了一声，盯着眼前的少年郎看了好久好久。
突然他一阵惊呼，止不住的兴奋，拉着陈阳指着前方，说道：“阿阳你看。”
抬眸望去，不远处，绚丽烟花映着湖水如金菊怒放，转瞬即逝又如昙花一现，美的不可方物。陈阳却是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心尖处好像被一片羽毛轻挠了下。
“谢谢。”月下的人突然抬头看他，一改往日清冷形象，笑的格外温柔。
阿月像明白了陈阳带他来这儿用意，也是真心感谢他，这大概是他近年来最开心的时刻。
然而，这话过后的却是一阵默然，陈阳眼神痴痴的看着他，像是魔怔了，一句话也没说，手却是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左脸。
手心传来的温度，顿时让他全身紧绷起来，心砰砰的跳个不停，脑中也是一片混沌。
“阿月。”
他磁性而带有魅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阿月感觉耳边酥酥痒痒的鸡皮疙瘩暴起。
“嗯。”他垂目，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慌乱偏头，避开他的手，面上浮现出几丝不自在。
总觉着气氛有些怪异，阿月略感尴尬，看了眼天色，找了个借口就要开溜，可刚走没几步，陈阳说的话却让他身形一顿。
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有些诧异的回头问道：“你…你要上战场？”
亭前的人伫立在鹅毛飘雪中，脸上的神情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他嗯了一声，回答：“明早就要与清水县驻足的军队汇合。”
看着眼前人，阿月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说：“我从未想过你会从军。”
陈阳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声线虽不自觉的放缓了些，阿月却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认真。
“我本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早已了无牵挂，能守护我朝疆土及百姓是我至高的荣幸。”
阿月领会了他的意思，只是点头，并未言语，心中有些许惆怅。战争本就残酷，他清楚的知道陈阳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很快，阿月扯起一抹笑，赞同的拍了拍他的肩，夸赞了一句好样的。
两人相视一笑后就此分别，心中皆泛起阵阵涟漪，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在路上时，阿月仍想着这事，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替陈阳欣喜。
窃贼尚有改邪归正、报效家国的心，他又怎能碌碌无为的安于现状呢，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宁静的夜带着冬日的寒凉，忽然袭来的冷风吹的阿月不由咳嗽几声。
将近亥时抵达村口，村子黑麻麻一片，大伙都在被窝炕上早早就寝，若非熟悉路况，阿月走在路上怕是也得再跌几个跟头。
正想着回去怎么交代呢，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却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也未等他看个明白就感觉腰身一紧，被人从背后抱住，阿月神经瞬间紧绷至极点，紧接着一股浓烈酒气钻入鼻尖，呛得他直皱眉头。
身后醉鬼贴在他身上往颈肩处乱蹭，这种恶心至极的感觉让他全身心都在抗拒，反手推开就是一巴掌。
待看清楚了来人，阿月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语气满是厌恶：“刘成逸，你发什么神经！”
“呵呵。”似乎打的还不够重，没能将他扇醒，这人还能冷笑出声，傲慢的看向阿月，语气也是轻佻的很，“怎么？跟别的野男人勾肩搭背就行！跟我就不行？”
听到这话，阿月面色沉了下来，眸底有凌厉寒光闪过，怒火也蹭蹭蹭的往上涨，也不知这人是真醉了，还是想借着酒劲胡来。
总之，阿月是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神情带上几分不耐烦，忍下心中不悦，本是想绕开他走。
那曾想这人疯疯癫癫的，迈着踉跄步伐一步又一步的逼近，他邪邪的说道：“你心虚什么。”
“……”
心虚你大爷，我用心虚你？阿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真不屑于跟傻子争辩，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先前刘成逸就总爱挑衅于他，本以为是性子使然，如今看来却是个疯子。
许是见阿月久久不语，又见他嫌弃神色，刘成逸冷呵一声，敛去笑脸，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阴冷的逼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是你爹。”被捏住下巴的阿月很不爽，强硬掰开他的手，又是一巴掌过去，“要耍酒疯滚回家去。”
两巴掌下来，他的脸都浮肿了，人却像是被酒精麻痹了痛觉似的，死盯着他手腕处的红绳，又噗嗤的笑了一声。
他打了个哈欠，眯目怒视说道：“装什么清高，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和那个男人厮混这么晚指不定是做了什么…”
这话出来，阿月算是明白了这人脑中都装的都是些什么，难怪家族的子孙后代里，偏偏就他的面相看起来卑鄙龌龊。
阿月也不打算在给他机会了，抬脚就是狠狠一个飞踢，后又提起他的衣领，啪啪的就是数十个巴掌。
这一踢正中刘成逸命根，钻心疼痛瞬间让他蜷缩成团、龇牙咧嘴的。
寒风吹的他酒醒了些，脸上也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顿时间也恼了，瞪着眼就要反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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