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这话说得，阮轻可是冤枉了。
自己那可不是任性妄为企图混淆视听，而是当真想好好揭开这个未解之谜，没想到思路偏了而已。
这跟想拿高分但是作文审题跑偏了是一个道理。
早知如此她干脆就学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早年，她本是如此。
可人不是总要成长的？
其实阮轻应当不算那种天生极怂的人。
有时，她能够感知自己身上是有一股子气力的、是那种执拗而无所畏惧的力。就像成长过程中她在夜里睡觉时似曾听到过自己骨骼生长的声音，那个时候不知是梦着还是醒着，这种感觉留存在心里，当跟现实生活中的某些特定的时刻相撞时便会产生反应，这样的时刻她时能感知到那种力的存在的。
每个人本来都是复杂的个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有怂的这一面？应当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怂成为她身上的一种特质的？是从幼年买了辣条独独被发现或是带外卖进学校独独被抓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后，还是身边的小伙伴都开玩笑地称自己一句“小怂包”后？
不怪他人。
毕竟第一个认定阮轻具有“怂”这个特征的人，可不就是阮轻自己吗？
这会儿，其实事可能并没有多大。
就拿情绪有点不在控制范围之内的罗密欧而言，此刻也意识到刚才的反应有点过了。从教多年，他也算得上是一位较有教学经验的老师。阮轻这孩子，虽然他是从她入学以来就给予了厚望的，但对人家这成绩，他扪心自问也算得上是相当优异了。
说来说去，也是这孩子前有早读不够专心，后又非要来了句令他在特定的情境中万万没想到的话。
他不禁当局者迷，可这事从头到尾算不得什么大事的。
看着眼前这个自认为是闯了祸一般的孩子，罗密欧立刻转变了态度。而阮轻也能感受到，罗密欧这样的转变不是侥幸的、被迫的，而是坦诚的，他从心底里意识到应该转变并且承认这样的转变是更恰当的。
是的，这些看似内在的东西是能看出来的。
“阮轻啊，还有蔚良也是，这是你们高中开学的第一次年级大考，在年级一千多人的竞争中，你们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老师真的很高兴。”罗密欧看着成绩单，再细细地看，不知道至此，他已经看了多少回。
“老师总是希望你们能考得更好，更好。这不仅是为班级争光，让我说出去脸上更有面子……是老师啊，老师看着你们这一个月来辛苦地付出，看着你们一直这么优秀，总是觉得你们值得更好的成绩……”
“是我有些着急了，想找你们及时地总结一下。你们能、能明白老师吧哪怕、就一点点。”
阮轻这时迎上了罗密欧的眼光，她发现，注视老师的双眼也不是件那么可怕的事。
她点点头。
“刚才听了曾蔚良同学的总结，老师发现你们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的，老师应该更要相信你们……阮轻也是，为自己、也为我们1班拿到了年级11的好名次，真的非常了不起！”罗密欧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的尽是欣慰。
曾蔚良回应他：“老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总结、继续努力的！”
说完，几人一下无话。
按照常理，这时候应当是阮轻发言了。
阮轻其实没有把刚才老师说自己的那句话放在心里，她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位高中阶段的第一任班主任。
该说的曾蔚良也说了，她说什么好？
她灵机一动，还是有点怂，但话到嘴边也只管说出口了：“老师，你放心吧。那您现在方便告诉我、刚才那问题的答案吗？”
罗密欧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亏她这个小脑袋瓜子还想着这个。
“阮轻同学——”他又抽出另一张成绩表，是数学单科的成绩单，上面清楚地记录着班上每位同学的数学卷子各道题的得分情况。
“来，看看这次的数学成绩。”
阮轻随之扫了一下，心里立即有数了。数学总分126，其实算不得太差，只能说可以考得更好。就说最后一道大题，她可是在年级平均分仅为2分的情况下拿到了7分的人。主要就是选择题、填空题，甚至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道大题都丢了好些不该丢的分。
难怪。
数学一科直接让她与年级前十的荣誉擦肩而过了呢。阮轻这会儿才是特想安慰罗密欧的那个。
“老师，您如果是以一个数学老师的身份的话，也大可放心哦！”她发现，只要是真心想做什么事并专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会忘掉自己身上的标签的。
站在不远处的沈妄之恰好放好手里的作业，闻声抬眸。
她在成绩单上用手指比划，就像是在指点作战路线一般：“您看，我的最后一道大题都能那这么高的分，其他题对我而言肯定都不是什么难事。”话不少，可语速并不快：“下回我分配好答题时间，平时注意练习基础题和中等难度的题，细心细心再细心……”
她小手一起，最后一句：“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哎呀——好啊！”罗密欧听完都快感动得不行了，这孩子不仅会调节氛围，还思路清晰。他搁这儿操什么心啊？不过这次也总算是更加明白了孩子们的所思所想，做到了作为一位数学老师以及班主任应做的事。
从办公室出来时，第一节正课的预备铃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
刚才和曾蔚良一同离开办公室时正答了他一句话，好巧不巧，与不远处的沈妄之四目相撞——那眼神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心下莫名一慌，脚底渐渐生风。
哦。
想起来了，那次去篮球赛场助威，不也冷不丁地对上了一道冷冷的目光？
如果之前是因为彼此本就不熟悉，还惊扰到了这位爷，那现在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阮轻细想，沈妄之毕竟总不可能是因为考得差而心情臭。
在医院里倒是随口说过什么想要一起领奖的话，现在看到阮轻考得不够理想，小愿望实现不了？那就更可能了，不过是一句活跃氛围的玩笑话而已。
所以、不会是——因为自己还没还钱吧？！
是啊。
人家当时可是连三块钱都当场分得清清楚楚，几百块不用还这话谁信谁是傻子，总归是一时的客套话罢了。
看来得提上日程。
短短一个早读，阮轻一阵心累，收假回来大早上的便历经了大小波折。
阮轻愣是凭着早已混乱不堪的大脑准确地回到了教室的座位上。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还没到教室，答题卡已经提前发下来了。阮轻使自己静下心来，拎出语文试卷和早上刚发下的答案，再对着答题卡细细地看一遍。
以一个虔诚的态度，用红笔和荧光笔做好批注。
-
高一年级表彰大会定在晚七点。
各班的成绩已经由各班班主任揭晓了，对全年级考情的进一步掌握单单还差一个契机。正因此如，这种全年级搬着椅子去操场一起开的表彰大会，就像极了学校铆足劲来揭晓一个跟年级里每个人都多少沾点关系的谜底一样，仪式感不能少。
七点整，各班陆续进场。江若琪等在楼梯口，阮轻一下来就被揪住，两人扛着凳子随着人流下楼。阮轻毕竟从四楼扛下来，这会儿胳膊有点酸疼，两人就在楼底歇了会儿。
“买零食去吗？”江若琪问道。
“不了吧，别待会儿迟到了。”阮轻边喘着气边说。
江若琪反应过来：“你待会儿怕不是要上台领奖？”
“没我什么事吧，要领也是前十领呀。”阮轻喘了会儿，周围的人群这会儿已经稀疏了起来。她搬起了椅子，继续往操场走：“就想去轻轻松松听个会，反正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不上晚自习的机会。”
江若琪急忙加快脚步跟上，对此倒是不能再赞同。
教学楼一层的几个班级由于不必在楼梯上耽搁时间，此时早就空完了。走到体育场时天色渐暗，操场上的灯光是从展台上打下，瓦数明显不够，但极有氛围感。其实这会儿无论是看展台上的人还是操场上乌压压的人群，只要离得稍微远一点，脸都看不清。
阮轻所在的1班应该是在操场边上，这会儿展台领导基本就坐完毕。
还没走到目的地，展台上的声音就透过话筒传来：“请没有归队的同学抓紧时间，我们高一年级的表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啊，请没有归队的同学抓紧时间，大会马上开始，请同学们立即归队……”
透过话筒传出来的话，响彻整个操场，不认真听的话没什么问题，一旦较劲了就发现校领导也是个人才，竟能来来回回说着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的话。
阮轻抿了抿嘴，差点就没忍住要笑出来。
就这么渐渐走到了1班所在的区域。一列纵队，女生集中在前，男生则在后，阮轻立在原地想着自己这下坐哪个位置好呢？
扫了一眼，罗密欧竟不在。
反正也不想正襟危坐，就干脆抱着椅子悄咪咪地走到了队伍后面。
表彰大会果然马上开始，先是对各位在座的领导一一介绍，然后就是校领导、年级主任和骨干老师的层层发言环节，跟初中没什么差。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操场过大，展台上的的灯光只能勉强照到各班队伍的后半部分。年级里比较重视这次大会，前奏一下子铺有点儿长，到了考情分析的时候，坐在队伍后面的阮轻渐渐都犯起困来。
悄悄掏出手机，边捂着边调低了亮度。果然，跟自己一样犯困的还有江若琪，她的耐心只会更差——手机显示在几分钟前她一连发来的几条信息。
“好饿啊，好想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啊。”
阮轻这会儿确实也有些无聊，看着大会一时半会也开不完。
“你那边能脱身吗？”
罗密欧中途来了会儿，站在前面队伍那儿踱了几步，现下倒是不在了。
“我打算告诉老师去个洗手间……”
“待会碰个头吗？”
……
阮轻做了会儿心理斗争，反正这场大会也没她什么事，便鼓起勇气离开了。
自己可真是又菜又爱玩。
两人的班级离得有些远，想着到了目的地再碰面。
阮轻这边本就在操场东边上，有可供选择的另一条线路。二中的校园在规划时讲究四通八达，操场东边布置有一个露天座位席，绕过去就是学校的泳池，而座位席和泳池旁就有一条路通往宿舍区，从宿舍区的方向出发，也能折返到小卖部。
这条路阮轻在体育课的时候早就摸通了，这种事情就跟技多不压身是一个道理。
其他班有寥寥几个女孩结伴去洗手间，她胆子也跟着壮了不少。
没事的，没事的。
终于，在跨过跑道后，她正式走出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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