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半壶沙（四）

半壶沙里出了人命案子，门前围的人山人海，我和宋帝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就只看到那美人老板娘萧索的背影。

        铺着上好丝罗的地面上，积了一小滩红趋趋的水渍，腥咸的气味遍布空中。

        那水渍旁边有张团成一团的人皮，雪白雪白，星星点点染着颜料。

        人皮的旁边匍匐了一位少女，鬼龄瞧不出来，瞧着她那身人身皮相的年龄，大概不会超过二十岁，往大了说一点，顶多也就是二十岁出头。

        我走近了她几步问道：“姑娘可是画皮鬼？”

        那少女略一点头，自暴自弃的道：“要杀要剐随你们！”

        我道：“你们半壶沙素来守规矩，而且秩序也一直还不错，不像有些地方，一日离了鬼差就不得劲，就得闹出点幺蛾子来，今儿怎么就跟奈河挂上边了？”

        一个鬼丫鬟道：“不然不然，我们这里也是得靠你们鬼差罩着才行，不然真要闹起来，我们老板娘也不晓得要怎样办才好。”

        我笑：“既如此，那劳烦姑娘，把这桩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讲完了咱们理清了头绪，该是谁的错处谁领着，该是谁的罪过，这鬼我可就要带走了。”

        那鬼丫鬟为难的转过头，求救似的看着她们老板娘的背影，半响不敢言语。

        旁边的一位鬼大妈对着一个鬼丫鬟，嘀嘀咕咕的道：“呐你瞧，我都说了，这人呢是红颜薄命，这鬼呢也不能太好看，不然遭天谴。”

        那鬼丫鬟呆了一呆道：“大娘，可是这位花魁姑娘，可不是遭了天谴，她是，她是……”她是之后就一直是手指尖抖得厉害，没了下文。

        我跟宋帝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三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出来个花魁？”

        宋帝王抚着下巴，念念有词的道：“这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

        我道：“三王爷说来听听。”

        话本子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三十年前半壶沙还只是半壶沙，沙姑娘还只是半壶沙里的头牌歌姬，后来伽蓝街上历了一起莫名的鬼火，半壶沙里死了不少歌姬女鬼，这诱鬼犯罪的暗红色楼体，就失去了昔日的招摇笙歌，关门大吉了，可是沙姑娘没死，她活了下来，留了下来，通过自己的打拼，成功把半壶沙又倒腾的开了张，只是，汤不换，药不换，姑娘却要换。

        沙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培养歌姬的老鸨儿，收了两个新入关的画皮女鬼。

        一名千琴，一名千婳，要说这俩女鬼的姿色，不论是在酆都，还是在阳间，都是数一数二看得到瞧得上的美艳。

        沙姑娘收了她们，手把手的用心栽培，一气儿就培养成酆都最优秀的歌姬。

        千琴死前是长安的一名官伎，死了之后又在沙姑娘的力捧下，荣获了酆都花魁的殊荣，可是千琴这性子，本就个柔美有余独立不足的主，而且还有些死脑筋，对爱情至上的信仰，委实也是浪漫的没药可以医。

        为了千琴能够顺利当选花魁，沙姑娘重金给她聘请了一个鬼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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