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一世

□□和微信，现在人们最常用的一个工具，但胡凡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玩过了！也或许是从来就没玩过。

        很多人不信的原因是因为胡凡一个七零后，两个最简单的通讯工具也不会，不免有些与社会所脱节，也就是跟不上时代。

        虽然胡凡有很多的好友但偶尔与他们联系，也只是发语音！胡凡并不期望他们每个都能回复，谁叫是找他们借钱呢。

        手机通讯录里有将近五百个电话，但能借钱的早已经借过了。现在，胡凡大多时候是关着机，不是不敢接而是怕一开机就接到高利贷公司打来的追债电话！胡凡自己自然是不会弄那些东西，只是五个月前去一主人家里做事时听那男主人家说的。

        说是手机上有一个贷款软件可以周转资金，不要征信，只需要填几份简单资料就可以了。胡凡虽说是毛笔字写得可以，但要说在手机上打字，那可就不会了！平时存个电话也是得叫人帮忙存的，而且那些人也是很乐意；于是资料什么的都是那男主人家帮忙填上去的。问了些比较隐私的问题，电话、住址、身份证信息、银行卡号，额度很快就下来了，说是能取三万，可以分期，利息是百分之零点三六，我听不懂这些只说要用时候便来找他。

        可是才没几天便是急需要用钱，于是都给提了出来！男主人家提醒我说分了三十六期但每个月可得记着往那提款的银行卡里打钱，最好是每个月十号得保证里能有一千七。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只回街上取钱去了。

        才过去三月，胡凡便是感觉还钱吃力，一个月除去家里开销不说，单是还账就得去掉三千！其中有些是别处的朋友上门要的，那些朋友和那贷款公司一样，到了那天便会很准时的给我打电话。朋友知道住处那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我也早就答应说每月会还点，但贷款公司的电话却是毫不客气的说要是逾期不还超过二十天便会提交法律述送，要不就抵押了房子。

        胡凡再怎么说也是个跑江湖的人，虽然对新科技不感兴趣但对于刑法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自己往上祖宗九辈可都是没有进过牢，要是自己给进去那可真是没脸进祖坟了。

        而今天，这手机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开机那□□自个就登录上了！因不会信息屏蔽所以只得打开退出一遍。

        可在打开的时候却看见动态处有个红色的数字九，胡凡听女儿说这多是有人留言了！因为怕是有人找我做事所以不得不打开看看，一看才知都是些我不知姓名的人，虽然只有两条留言但却是让人亢奋：“像大叔这样的人，少了。希望大叔能坚持走下去，”

        胡凡除会心一笑外，只知可能是那女儿又是在自己相册里传了些什么。反正以前听她说如今这社会不比以前了，好的坏的都是靠宣传！你看那新闻上的网红，哪个不是恶心自己而给大家带来欢乐。

        现在网络真有那么厉害？人们在手机上动动手指就能把饭给点了？胡凡半信半疑的看着动态，就在这时候有一句话却是出现在了屏幕中央：“我哪懂什么坚持，全靠死撑！”下面还有一张图，图上也有同样的话，只是图上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胡凡只觉得手机上的这段话确实是很入心坎，回想这从小到大的如今，可不是一路死撑还是什么？

        为人之师是个很不错的职业，虽然现在胡凡也是同样被人称做老师但却没人愿意做他徒弟！早知如此，就是去做一个教书先生那也不至于会沦落如今这地步了。

        还记得最开始跟着师父学艺那会儿，搞一次安葬下来，也就三十几块钱！有时还得在主人家呆上好几天。两个人到最后也就只拿得三十几块钱，还有一块带肋的肉。

        胡凡的师父过世后，这方圆三十里虽还有其他的阴阳先生但如今也大多和胡凡年纪一般了，四五十岁的人了。

        现在，如果去帮人做一次安葬大是在二千到三千不等，这单单只是搞安葬的钱。如果要新找墓地和做法事，那又是另一个价了。这价钱，胡凡只想要是师父还在人世，那是件可喜又可悲的事！因为现在有的人对主人家可是黑了心，能赚一点是一点。

        才短短十年时间，哪怕只是在农村，人已是到了死不起的地步。初学艺那会儿，有的主人家是大事化简，一共也就花了一千块钱不到，人便能入了土。现在，人从倒头的那一天起，到入土，加上一切开销，最少没有个五六万是弄不下来的！这仍是对于普通家庭，还有就是那种是否要兴事的主人家！可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名声问题。

        胡凡原是想保留零几年的价，只收人两百多但现在多有同行异议，再加上时代进步，物价上涨，虽然在大街上开了间纸火铺但那也只能维持平日生计，要是自己遇上婚丧寿宴之事，恐又得找人借钱了。所以胡凡现在一般只收人一千七的安葬费。

        城里的规矩，胡凡是不清楚。只是这在农村，大家找的阴阳先生大都是名声较好或是就近信得过的，我虽名声是早打出去了，但人可不是天天都死！不过份的说这也是有淡旺季之分的，而胡凡自然是还有农活要做。毕竟，小女儿还在读高中，是正需用钱的时候。

        现在的人也没那么讲究了，所以纸火铺的事，胡凡就让老婆一人看着就好了。如有人来叫代写袱子，除没太讲究的人外，多是由她代写了，反正辈份关系她也是能算明白。

        胡凡和他师父一样，收人做徒还是会看人心术正否？葬一人可以萌荫三代，如果是故意害人可以选一破地让近三代人为之受牵。城市的墓地，他也有去看过，大都是风水宝地，只是有极好之分罢了。

        先不说现在的年青人怎么看待阴阳，就先拿自己那大儿子来说，他现虽刚成家不久但早年也是跟我跑过些路，虽学得些但仍是皮毛，首先是风水学问可深，书上的字要是没有师父教，现在的人根本认不全。再者讲究的是毛笔字，但现在的人都写钢笔或圆珠笔了。他和后来到自己跟前学艺的那些人一样，都认为这行赚不到钱。当然自己也承认，在最开始跟着师父学艺那会儿，就知道了。这只能维持开支，拼的就是越老越吃香。

        可能是见惯了生死，也或者是因为常跟死者接触所以对待事物看得都很淡！每次席间与人谈笑时，胡凡总是会常说一句话：“比我年轻的人死了，比我老的人也死了！我也无所谓了。”

        常说死者为大，以前没有电话那会儿，是主人家上门来找。现在是打电话了，但多数时候是会丢下手里的家伙事回家带上笔就跟人走。

        刚离开师父那会儿，一个人做事多是会带上一个小的笔记本，因为有些东西还记得不是很全。

        一位合格的阴阳先生，一是讲究心术，二是会的东西多少？在胡凡人生大半历程所见中，也就师父是个能人。一个人会看阴宅和阳宅，婚丧日子，道场法事，掩煞，神灵请移。胡凡只学得前面，后面只懂些，正在钻研中，这其中有一部份原因是师父过世得早。

        死，都是有原因的，胡凡现在见得最多是病！还有一部份是因怨，也就是生前与人结仇或想不开而自尽的人。

        阴阳先生通常把人一生分为三个时段：“春光，阳光，寿光，从一岁开始，每三十年一个划分点。”

        今天，死的这个人姓李。死者八十九，男，庚子年生，上无老人，下有两儿一女。死在家中，落气是在家中所以不算是冷财。

        看死者手指形状，胡凡得已推算出所死时辰！是在卯时。这再一次的验证了师父的话：“人生人死，早有定数！多是相差无几。”自天道而来，往人道而去。

        写完挽联，七单，路引，算了出丧与回煞日期。胡凡多是会去看一下祭文，这一般是由放音师写，很少时候会由我写！祭文多是七页到三十页不等。

        听邻里私下议论，死者的后人不是孝顺，老人在病重之时，已是有回光反照之症！但后人却忙着张罗他的后事去了，只算着这人死后到底要怎么做才风光。所以想吃的也是不做给他吃，就算进屋见了也不见得有好脸色！临死前无人在床边，只有他们数天请来的一老大娘在照顾。死后穿衣是那女儿和那老大娘做的，虽然老大娘说死者的眼和嘴都还算是闭严了的但总免不了邻里碎语。

        类似这样的情形，胡凡早见得多了！真孝与假孝又与我什么关系？我只做好我份内事不是完了。就像世人哪信什么因果相报、天道轮回，不过是怕自己与后人不好过所以为求一点心安而已。

        过奈河桥和三献酒是无论男女都要做的，不在道场之内。出灵前的请丧与发丧！胡凡虽是念叨着这老人的三个后人以为的疯言疯语但却能不时的看出这些人的脸色。

        什么是喜丧？胡凡想现在已没什么人能分得清。

        “生是欢喜，去是悲！”他们三人好似颠倒了。如果自己是那被请来的乐团，可能会去问那死者的后人，死者生前都喜欢看什么戏剧？当然那些后人可能会不知道。

        所谓的戴孝和守夜，胡凡觉得有的后人也未必会有那些所谓的外人做得好！曾见过一个一路哭丧到主人家的，那个人只是死者的朋友。也见过那种在发丧时候假哭的后人，哭得还不如一个乐团的人。

        什么是挣钱，什么又是不挣钱？胡凡想也只有有职业操守的人才是最可敬的。

        现在所受的苦，总是能过去的！而所等的那个人，也总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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