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试探吴使

到得晚上，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华光流溢，尽显皇家喜庆气象。
  这次庆功宴不仅邀请了在成都的功臣、公卿、贵族，而且还让他们的夫人、命妇也一同参加，人员众多，尊荣备至。
  夏侯月身为杨清的夫人自是应邀出席，他夫妇二人同乘一辆马车抵达皇宫后便各自分开，杨清是去正殿参加宴会，而夏侯月则与其他臣妇、命妇一起去后殿参加，那里是由皇后张氏主持。
  进得正殿，杨清这才发现自己算是来的晚了，殿内已坐有不少人，就连东吴使者诸葛瑾和步骘都已早到了。
  “子瑜将军。”
  当内侍引杨清落座后，他见左右无事、闲着无聊，便上去和诸葛瑾打了声招呼。
  诸葛瑾正与何宗聊得正欢，见他过来，忙还礼道：“原来是杨君侯，经年不见，君侯风采更胜往昔啊。”
  “子瑜将军也是青春不减当年啊。”杨清道。
  诸葛瑾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摇头笑道：“老了，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指着旁边的一位中年文士道：“忘了介绍，这位是我东吴右将军、左护军、临湘侯步骘步子山。”
  顿了一顿，又看向步骘道：“子山，这位就是益州有名的青年俊杰，前将军、雍州刺史、临昌侯杨清杨明之。”
  “久闻子山将军大名，前次使吴，未得拜见，不想今日竟在成都相会，清真是三生有幸啊。”杨清拱手见礼道。
  步骘乃是淮阴士族步氏的后人，孙权的步夫人与其同族，他文武双全、才干过人，颇受孙权的倚重。建安十五年，孙权封步骘为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让他统领武射吏千余人南下接管交州。
  步骘到任后先是设计斩杀了苍梧太守吴巨，然后又讨伐消灭了割据一方的前交州刺史张津的故将夷廖、钱博，从而一举慑服了交趾太守士燮及其兄弟，以较小的代价为孙权平定了交州。
  后来吕岱接任交州刺史，步骘被调回长沙，孙权授予他符节，让其率领一支重兵屯驻在沤口，以震慑荆南和交州，因此步骘也是东吴少有的能担当方面之任的大将。
  杨清对步骘最初的印象是在《三国演义》舌战群儒这段情节中那个被诸葛亮怼得说不出话来的干瘦文士，等到后来他入仕丞相主簿这才知道这位步子山并非泛泛之辈，实为东吴出类拔萃的人物，不可等闲视之。
  杨清是久仰步骘的大名，却不想步骘更是对他神交已久，早就想和他见一面，看看这位青年英才到底是何等人物。
  “哈哈，不敢、不敢，步某也是早闻杨君侯的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啊。”
  杨清道：“将军难得来到蜀中，这回可要多待些时日，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这个自然，蜀中风光独特、秀丽无双，更兼人杰地灵，某定当好生游览一番。”步骘道。
  杨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蜀中风光固然有独特之处，江东的景色亦是世间少有，二者可以说是难分轩轾。正如你我两家，一个有山川之险、一个有三江之固那般，各有地利。
  也正是因为两家以地利之胜重修盟好，结成唇齿之邦，方能进可并力夺取天下、退可鼎足而立，以致有去岁对魏连连获胜之功啊。”
  “不错，只要孙刘两家结盟，曹贼纵然势大，我等亦丝毫不惧。”步骘道。
  诸葛瑾也颔首道：“只要两家同心协力，那么扫灭曹贼就不在话下。”
  “看来二位将军也是极为赞同两家联盟共抗曹贼策略的咯？”杨清微笑道。
  诸葛瑾道：“这是自然，再说两家重修盟好是你家丞相和我家大王都同意之事，焉有不遵循的道理？
  再则，我与子山将军前来也正是为了感谢贵国去岁履行盟友之责为我东吴牵制西线魏军之故，两家联盟实为切切实实、不可更改之事。”
  “莫非杨君侯的意思是我东吴有人不赞同两家结盟？”步骘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杨清仍是一脸微笑：“难道子山将军在东吴国内也听到了此类声音？”
  步骘闻言顿时语塞，只觉杨清得思绪言语就如天马行空，委实不好把握，心想：“我从哪里听说，这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好么？
  不对，此人乃是西蜀有名的智谋之士，他这番话绝不是随口说的，不是在装傻就是在戏弄于我，我须小心谨慎，不可遭了此人的道。”
  “杨君侯说笑了，我东吴举国上下皆以我主为首，我主既然答应与贵国重修盟好，我东吴全体臣民自当鼎力拥护，岂有乱发异议之举？莫不是有小人在散播谣言、搬弄是非，以致让君侯对我东吴起了误会？”
  杨清暗道此人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拱手道：“杨某只是听到几句传言，是真是假就不是杨某所能辩明的了。”
  “哦，明之到底听到了什么传言？”诸葛瑾急切问道。
  杨清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笑着说道：“清听说吴王近日有僭越称帝之举，二位俱是江东重臣，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诸葛瑾和步骘闻言皆是神情一变，二人对视一眼，均知杨清这番话虽是说得轻松，可话中的试探之意却是极其凶险，一个应对不好，恐有落人口实之虞。
  “明之说笑了，我从未听过这类传言，不知明之是从哪里听到的？”诸葛瑾道。
  杨清道：“在下是从几个来我蜀中通商的东吴人士那里听说的。”
  “这就是了，几个商贾的话如何能当真？”步骘道。
  杨清道：“看来子山将军也认为这个传言不实？”
  “自然是无稽之谈。”步骘神色自若地回道。
  他身为东吴重臣，当然晓得孙权近期在为称帝做准备，自己与诸葛瑾此番使蜀亦有向蜀中君臣透露些许风声以为试探的任务，但眼下被杨清这般突然发问，就并非承认此事的恰当时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行否认，免得横生波折。
  “此人不愧是诸葛亮看重的青年俊杰，居然如此难缠。”步骘暗暗想道。
  杨清当然知道他二人口不对心，但也并不揭破，笑道：“有二位这句话，杨某就放心了。我想也是，吴王世食汉禄，乃是天下闻名的汉室忠臣，岂能做出与曹贼一般的僭越之举？
  更何况如今我汉军两次北伐都是大获全胜，凉州全境、雍州大半皆被我军收复，中兴汉室指日可待，吴王英明神武，值此三兴汉室、青史留名之际，又焉能做出不智之举？
  哼，那几个商人乱嚼舌头，坏你我两家盟好之义，真真是可恶至极，日后遇见，某必重责之。”
  “额，理当如此。”诸葛瑾道。
  杨清看向步骘道：“子山将军以为呢？”
  “这些商人不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反而妄议国家大事，的确应该责罚。”步骘讪讪地道。
  杨清微微笑道：“二位能这样想实是两国之福。看，丞相到了，咱们一起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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