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信
女弟子惊慌不已,挣扎着往后退去,甚至躲进那群弟子之中。
白妙紧紧攥着手中的剑,似乎想说些什么。
周边的弟子妄想离开,却被拦在结界之内,一时间骚动起来。
为首的弟子喊道:“你们谁设的结界?敢拦我的路?我舅舅可是戒律峰主事穆成安,赶紧打开结界!”
沈行秋一抬手,那弟子腰间的玉牌便在他手心,他冷声道:“玄舟,带他们前往戒律峰,过分者逐出宗门。让穆成安亲自来寒光殿请罪。”
那弟子忽然张了张口,正欲还口,传送印的光芒散去,便被顾玄舟带着离开。
遭受欺凌的女弟子仍然缩在墙角,她此时退无可退,紧紧捂唇,抽泣不止。
“为什么?”
白妙执剑蹲在她身旁,忽然笑道:“你不是在喊救命吗?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却宁愿与那些人为伍?为什么啊?”
女弟子惊慌失措,支支吾吾地说不成话,泪如雨下,忽然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白妙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是不解、疑惑,还有遗憾。
回到寒光殿后,白妙再次跪在东方穆的金身之前。
金身手拈莲花,眉目低垂,高坐在七十二龙纹转经轮前,东方穆悲悯于众生,却一心想要杀她。
极其浓重的沉檀香袭来,白妙渐渐缩在蒲团上,乌发散落在地,白衣上的墨渍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她是孤儿,也曾受过欺凌,却从未学会软弱和妥协。
阿婆教她的是自己保护自己,是在泥泞之中也要善良,是无论如何也要奋起斗争,哪怕遍体鳞伤。
她不明白那个女弟子。
白妙一抬眸就望见沈行秋,他神色淡然却不疏离。
沈行秋把沉檀香放在她脚边,端坐在另一个蒲团上,音色温和:“白妙,本座听你解释。”
可是她不想说,那些过往怎么都不应该是她来说出口。
“白妙。”沈行秋以灵力助燃沉檀香,问道:“你此时不会被魔骨影响太多,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师兄若想知道,在门中随便捉一个有些资历的弟子,都能讲上三天三夜,不需要来问我。”
白妙眼中渐渐湿润,她把脸埋在膝盖中,紧紧抱着自己。
“你是在怨本座把你扔在宋雍昭门下?”
“不知道。”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听起来有浓重的鼻音。
那些过往白妙不会忘记,却也说不出口。她没有资格替原主怨恨,更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她终究不是原主。
“不知道?”沈行秋欲摸她乌发的手缩回,浅声道:“不想说便不说,你自己待一会儿,今日不用去修习了。”
白妙抬眸望向他,努力地扬起笑意,但看起来还是哭唧唧的表情,说道:“师兄帮我和二师姐说声抱歉,今天不能和她学辩灵术了。”
沈行秋浅笑道:“那你该抱歉的人是我。”
“啊?”
等等,沈行秋教她辩灵术!不是不教她灵力术法嘛?
白妙索性装傻到底,歪着头问:“什么?”
沈行秋十分无奈,递给她那女弟子的玉牌和一小瓶丹药,说道:“你去拿给她。”
“这药?”白妙忽然兴奋道:“可以祛除她的胎记吗?”
“那不是胎记,是毒。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她若要用药,便会损耗仙资,甚至不能修仙,所以”
白妙眼中的光亮黯淡,她闭了闭眼,应声道:“知道了。”
沈行秋离开后,她揣着玉牌和药想去找那个女弟子,却站在寒光殿门前发愣。
在哪儿呢?不知道。
忽然,竹林里一个身影慢吞吞地挪出来,手中执剑,这人似乎左腿受了伤,一瘸一拐。
是那个女弟子!
她一身墨渍,凌乱不堪,白妙几乎认不出她,冲上去问:“发生什么了?他们又?”
她摇了摇头说:“小师祖,我拿起剑了。他们扔我进黑水牢狱的时候,我替自己做主了。”
【解锁关键剧情:黑水牢狱,戒律峰七十二刑罚之一,属魔性,折煞仙寿,损耗仙资,通常用于惩罚或囚禁衡元宗史上有过重大过错的长老或弟子。】
所以女弟子面上的毒,身上的墨渍,都来自黑水牢狱。
那白妙自己提剑伤人,是不是也同黑水有关系。
白妙正思前想后,那女弟子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诉道:“小师祖,当时不知您的身份,若是贸然护我,不仅我会被变本加厉地打骂,您也会。从前也有师兄妹为我出头,可是我连累了他们仙尊若是惩罚您,江真为您揽下所有罪名。”
任凭白妙怎么劝、怎么拉,江真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
她心一横,就要跪下去。江真立刻爬起来,说道:“我起来,我起来。”
寒光殿前有十四阶玉阶,白妙拉着她过去坐着,又从殿中捧了沉檀香出来,递给江真一条丝帕,略有尴尬地解释道:“我灵力不佳,不大会使清尘诀。等顾玄舟处理完那些人,他可以帮到你。”
江真感激道:“真的不知如何感谢您——”
在白妙不喜的目光下,她改口道:“真的谢谢你,小师祖。”
江真笑起来很好看,面上的墨毒也毫不影响她的美。她衣袍上的蓝纹是“九龙镇尺”,应是戒律峰内门弟子。
明明没有过错,也会遭人欺凌,那些戒律峰的人手握职权,为何不行正义之事,更是反其道而行。
他人之伤,无关之人不可细问。
江真忽然开口:“小师祖,这里的竹林很好看,很像我的家乡。”
微风拂过,无数的竹叶纷纷落落。
几片竹叶吹到她们身旁,白妙捡起来递给她。
“笋在春天破土而出,成竹要扎根数年,一月之间,便可枝繁叶茂、耸立入云。也许扎根的那些年无人问津,可它终究是要被仰视的。”白妙把玉牌和丹药递给她,说道:“江真,这是祛除墨毒的药,但是会损耗仙资,你可能要做出选择了。”
江真小心翼翼接过,她闻过丹药的味道,把它们揣在怀里,眉眼弯弯地笑道:“嗯,谢谢小师祖。”
天色暗沉下来,江真和白妙告别后,急匆匆地回去戒律峰。
白妙坐在寒光殿前发呆,也不知道宋雍昭被杀了没有。
近些时日,魔骨不可控的感觉越发强烈,沈行秋说她未结魔丹不会有假,若是假的,只怕苍涟早就抓她回去了。
她窝在玉阶上昏昏欲睡,遥见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晚风微凉,竹叶纷飞,飘落至他身旁时,瞬间归于尘土。
沈行秋似乎很喜竹,他浅蓝灰色的繁纹衣袍上,一簇簇的竹纹交织。他今日未曾束发,墨发飘散间,隐约看得见一支琉璃白玉簪。
白妙正犯困,抬眼望见朦朦胧胧的重影,抓住他的衣袖问:“一会儿吃什么?可以不要红糖姜枣吗”
“好。”沈行秋似乎心情不大好,却还是耐着性子答应道。
话落,他移步进殿,却没喊白妙。
白妙正有些困,抱起香炉跟着他。
殿中的暖炉还在噼里啪啦得燃着灵火。
她盘坐在那里,双手捧着脸,看向面色不明的沈行秋,问道:“你杀了宋雍昭吗?”
“宋雍昭逃了。"沈行秋摇摇头,说道:“他是修仙界最强的占星师,必是算到本座会杀他。如今和从前种种,都对应得上。辞去长老也是他提前想好的计策。”
白妙拨弄着香炉中的沉檀,跳跃的火焰映在她面庞上。
宋雍昭一月前对外宣称诵经超度、不见世人,其实早已不知所踪。他既要名声,又想苟活。果真是道貌岸然!
她目前已知的剧情中,并没有宋雍昭的真正目的。
若是谋权,为何要搭上十四万人,他已经是第一仙宗的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沈行秋向来不理门中事务。
整个修仙界的世家也以宋雍昭为首。他究竟为何自断臂膀,亦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看着沈行秋迟迟不语,和她一起缩在暖炉旁烤火,白妙试探性地把纹银香炉往他身边推了推,问道:“那个弟子怎么样了?”
想到那男弟子颈上的伤痕,白妙心中十分不好受,捂着自己的心口,好半响,才平静下来,眸中尽是愧疚。
纵是那弟子万般不对,也不是她出手伤人的理由。
听见白妙如此问,沈行秋面色上有三分不满,温声道:“白妙,既然这么问,为何还会出手伤人?若是本座没能赶到,若是你手中拿的是问邪剑,他便没有性命了。做事之前,为何不思虑清楚?”
白妙不答,她出手伤人是事实,但当时没有意识也是事实,寒光的剑鸣声把她拉出梦魇。
她只看见那弟子颈上的血痕,和地上残破不堪的女弟子。
沈行秋淡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中灵力涌动,在白妙看不见的地方,召出同灵印。
半颗魔丹的魔气翻涌,一丝丝地冲出同灵印,细微不可察觉。
他还是低估了魔骨。
“白妙,本座今日最后一次问你。从前的誓言依然作数吗?若作数,本座教你灵力术法,以御魔气,永不修魔。”
沈行秋眼眸半阖,冷声道:“若不作数,便逐你出衡元宗,修魔便修魔,只是你若为祸苍生,本座亲手杀你!”
“作数。”白妙抢声道。
望着眉眼冷厉的沈行秋,白妙的答案脱口而出。她在修仙界形单影只,离开沈行秋、离开衡元宗,魔骨发育的速度只会更快。
听到白妙的回答,沈行秋蓦然松了口气,他神色缓和下来,瞥见眼前的少女白衣染墨,眉目如画。
他相信,她没有撒谎,也不会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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