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不晚（二）
晚上八点，校园里安静极了，除了个别地方有声音，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认真写着作业。
高三年级主任正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视察，迎面走过来高一的语文组长和他打了声招呼。
女老师就继续领着身后的沈伽挽去高三年级办公室。
此时的高三办公室是全校最热闹的地方，9班班主任陈娟华正在训斥六个男同学。
女老师和沈伽挽一进去，就听见那班主任气愤地骂道：“现在都高三了还抄作业，抄就算了，偏抄温佑扬的。你们自己看看，有几道题是正确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陈娟华的身后，对面那群灰头土脸的男孩子眼睛里顿时绽放出光芒。
尤其是温佑扬，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班主任的身后打断她：“老师，有人找你。”
温佑扬把话说完，眼睛就定在了沈伽挽的身上。
炽热的目光让沈伽挽别扭起来，只好挑个最熟悉的人盯着。
沈迦昊被老姐这样盯着，莫名心虚，总觉得回家免不了一场造化。
陈娟华看见是高一年级的老师以及刚从学校毕业的沈伽挽，换上好脸色去接待两位。
女老师一两句话就把来意说清楚了。
牵线搭桥的活儿算是完成了，自己手头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女老师就放心把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留在了这间办公室，离开了。
光明中学每年临近寒假的时候，高三年级都会和返校宣讲的优秀毕业生对接好工作。
得知沈伽挽是来谈论这件事，陈娟华立马就答应了。
以往的情况，每个班级都会对接好一两所高校的学生。
沈伽挽是她这一届的传奇人物，虽然高考失利，但就是这样的情况，和这群即将迎来高考的学生们有话可聊。
“你们具体是哪一天来学校进行宣讲？”陈娟华问。
“这周五晚上。”
陈娟华点点头，边记录下来。
大致情况都了解完了，陈娟华最后出于个人请求询问：“沈伽挽同学，你方便现在去和我班上那群学生聊一聊么，聊一些学习方法和时间管理之类的。”
现在就去？
岂不是能提前见着许向阳了。
时隔半年！
沈伽挽压了压内心的躁动，故作矜持：“不会打扰到他们……”
“不会打扰，”陈娟华仿佛班上学生的心理了如指掌，极为肯定的说，“他们巴不得发生些新鲜事来蹉跎最后一节晚自习。”
沈伽挽点完头，陈娟华就站了起来，回头严肃地教训男孩子们：“你们几个先在这里把刚才的作业重新做一遍，态度认真点，放学还没写完让你们家长过来把你们领回去。”
转过头来亲切地嘱托沈伽挽：“我现在去班上和他们交代一下这件事，麻烦你先在这里帮忙监督一下他们几个做作业。”
关于去见许向阳这件事，沈伽挽心里是迫不及待的，赶紧点头应和老师的请求。
陈娟华一走，七个人立马就收回了送别的目光，或松了口气，或又被紧迫的时间催得焦急起来。
温佑扬则是那个最最悠闲的，立刻就窜到了沈伽挽的身边。
“沈伽挽，你怎么偏偏选了9班啊，”温佑扬眯起眼睛贼兮兮笑着，“是不是太想见到我了。”
沈伽挽的面目僵冷起来，倒不是为温佑扬的调笑而恼。
她冷冷地打掉温佑扬那只毫无分寸搂着她胳膊的手，给了他一记“离我远点”的幽怨目光。
为了不被看出端倪，沈伽挽勉强冲温佑扬解释：“选择9班是因为我以前也是9班的，对9班情有独钟而已。再怎么说我也是冲着沈迦昊的面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温佑扬说着就急了，“你可是我未来——”
“赶紧补作业吧，”沈伽挽随手扯了一张试卷扔到温佑扬身上，“十七八岁的人了，说话先过过脑子。”
温佑扬明白她话里意思，非但不恼，反而轻撞她的肩小声取笑：“沈伽挽，没想到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沈伽挽用力回撞他的胳膊，躲瘟神似的走开了。
在温佑扬纠缠沈伽挽的时候，另外五个男孩子早就识相地坐下来疯狂补作业，班主任那句“叫家长”总归是有威慑力的。
沈伽挽过去他们那边，假装监督他们写作业。
任温佑扬再上去如何地缠着，她都不理不睬。
温佑扬觉得无趣，找出自己的作业，挤在兄弟们旁边坐了下来。
陈娟华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沈伽挽等的有些着急，心不在焉地盯着温佑扬作业本上的题目。温佑扬也完全没有心思做题，撑着脑袋盯着坐在身边的沈伽挽。
见她答不上来，温佑扬忍不住去逗她：“居然连你都做不出来，我还以为学霸扫一眼题目就知道答案的。”
沈伽挽心烦意乱：“别吵吵，思路都被你搅没了。”
撒谎！温佑扬顺着沈伽挽的目光看下去，毫不留情地拆穿：“我问的是第六题，你眼睛看的分明是第五题，你是打算盲猜解题思路么。”
沈伽挽定睛一看，还真被他说对了。
她诧异地扭头去看他，正好扫到了门口的人影。
陈娟华回来了。
沈伽挽解放了。
一个班级的学生都在期待着沈伽挽学姐的到来，沈伽挽也满心期待着再次走进9班教室。
——
幽静的走廊里，女生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示着接下来的开场白，既期待，又忐忑。
甚至在纠结要不要摘下头上的毛线帽。
路过其他班的教室，往里面瞥了几眼，发现不少学生都戴着花样百出的帽子，女生就也放心了许多。
前面就是9班教室了，女生一鼓作气往前走，从窗户旁经过时，玻璃窗突然就被打开了。
一个小脑袋焦急地探了出来，女生被吓了一跳，花容失色之际一眼就瞥见了里面的许向阳。
女生慌乱地跑出他的视线，临近教室前门停了下来。
闭眼整理了一下情绪，边在脑海里想象进去后的场景，女生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在极小声的议论和一众的注视下，女生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进到了他们的视野里。
在讲台上站定后，女生脸上的笑容自信：“你们好，我是沈伽挽，比你们大一届。”
目光不拘泥于一处，沈伽挽说话时眼睛有节奏地把教室整个布局都看了一遍。
这个班是很明显的小组座位，中间最后那小组格外显眼，七个座位只一个男生在那里坐着。
而那个男生，沈伽挽一望过去，脸上的笑就僵了一瞬，心也砰砰乱跳个不停。
极其自然地掩藏起情绪，沈伽挽紧接着就说：“陈老师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这节晚自习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是单纯来和你们聊聊天的。你们有什么困惑都可以向我提问，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到大家。”
位置稍靠后的一个小组中，有个男生站了起来，手里拿了一张数学试卷有些紧张：“能麻烦学姐解答一道数学题，在黑板上板书解题过程么？”
沈伽挽没有立刻答应，专注地盯着那男生猜测：“你指的是函数解答题？”
那男生惊奇地点点头，谁知下一刻就遭到了委婉的拒绝。
“通常情况下解答出数学最后一道函数题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我也不敢高估自己的解题水平，姑且算我十五分钟能将每一小问都解答出来。这节晚自习还剩大概三十分钟，如果你们花一半的时间用来看我解题，或许有些浪费。”沈伽挽说到这里语速更快了，“当然，我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请求，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所有人的意愿，如果都同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把题目给我。”
问题抛到了大家身上，绝大多数人很快就表示并不愿意干巴巴地看学姐在上面解题，不如把数学老师请过来讲解试卷。
沈伽挽最后尊重大多数人的选择。
那男生有一丝丝的失落，沈伽挽体贴地告诉他：“如果放学后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单独向你演示一遍我的解题脑回路。”
那男生乐得狂点头，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
接下来，沈伽挽首先和他们分享自己是如何度过“难熬”的高三学年……
马不停蹄地讲了大概有五六分钟。
没办法，沈伽挽生怕会耽误他们的时间。
嘴巴里有点干，声音也稍稍沙哑，沈伽挽在说话间快速清了下嗓子，一口气把剩下的都讲完，终于到答疑环节了。
沈伽挽越发觉得喉咙干干的，一脸认真地看向第一小组的人，听站起来的人提问。有个女生用一次性水杯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温水送到讲台上，沈伽挽微笑着谢过女生的好意。
简单地喝了几口水，沈伽挽就开始回答那个人的问题。
接二连三的问题后，沈伽挽发现了一个规律，许是他们的班主任提前打了招呼要按小组提问，每个组只提一到两个问题。
这样算来，一定会和许向阳当面打交道，因为他这组只剩他一个人，那六位现在还在办公室里被班主任扣押着，尽管温佑扬苦苦哀求班主任放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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