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往东部去的路上
“等一下……我想前面就是达奇说的那个地方了，那条年代久远的干涸小溪。”
像是扎根在古老西部平原上的一个丑陋瘌痢般，亚瑟很快便发现了近在眼前的目的地，这里距离马掌望台足够远，即将到来的雨云腾起潮湿腐烂的云气，在午后灰蒙的天空中缓慢迫人地移动着。
“看起来确实不算差，很隐蔽，外边的视野也十分开阔。”查尔斯站在猎手的角度点评着这块陌生的土地，“但是这里四处都是洼地，下雨的时候情况会更糟。”他伸手在空中轻轻地抚了一把，似乎凭借这一下就能判断出环境的湿度。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营地的，我们得去周围看看。”李·威克把帽子微微一正，缓缓地将萝卜的速度放低，“听说这里还是迈卡先发现的藏身处，我们总得小心一点儿。”
而也就是他话音刚落下了一秒，他便仗着自己惊人的观察力，注意到了前方的洼地上空盘旋着一片乌鸦和秃鹫。
“喂，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
定睛一看的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遥遥地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点，这让查尔斯和亚瑟看了好久，才分辨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上去那是一具尸体。”亚瑟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这里确实不太平，我们过去瞧瞧吧。”
他们三人发现情况后并不耽搁，立刻便纵身骑马快速向前，惊起了一片已经开始在啄食着腐肉的秃鹫。
“嗯哼，他中枪了，看来我们来之前他就遇到麻烦了。”李·威克还没走到那具尸体的跟前，便闻到了一股未散去的硝烟味道，“而且看情况，好像还是不久之前发生的。”
“会是谁做的呢？迈卡的同伴？”查尔斯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们说过，这里以前是迈卡发现的藏身处，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同伙在这。”
“不太像是，他的同伙一般都在西伊丽莎白或者更西边的地方，这儿太靠近东南部了。”亚瑟似乎是有洁癖那般，只是瞥了尸体几眼后，便远离了几步，看了一眼前方隐藏在灌木丛中的营地，“我看那儿应该像是会有什么人在，不如我们去那儿一探究竟吧。”
“当然，也确实是时候干正事了。”
他们三人相视了一眼，各自掏出了腰间枪带的配枪，既不鬼祟也不张扬地踏进了那片未知的营地里。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营地里竟然空无一人，别说是迈卡的同伙了，就连老鼠的影子都没见着，只剩下几个破旧的帐篷在林间风中猎猎作响。
“人都去哪儿了？”查尔斯左顾右盼着，丝毫没有放下身为印第安猎人的警觉，“我看这边的营火也才熄灭没多久，他们不可能跑太远。”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什么野兽赶走了吧。”李·威克不耐地用手掌拍落了几只叮咬这他脖颈的蚊子，“这儿简直糟透了。”
“别放下戒备，李。”亚瑟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也许他们听到我们来了才躲起来了，小心点。””
然而，要小心的其实并不是一旁的李·威克，而是亚瑟他自己。
就在他路过一旁马车处堆积的杂物，并准备扯掉上面掩盖着的麻布时，一杆双管长枪就这么突兀地在他面前被抬起了，并且还直指着他健壮的胸膛。
那柄长枪的主人是一个留有金黄色头发，并带着显眼日耳曼人特征的女人，在她身旁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从年龄判断，这应该是她的儿子和女儿。
“哦，该死。”亚瑟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地把双手平举在了胸前，顺便还把手上的左轮枪给闭上了火，“这儿有一群女人和小孩。”
“我还没瞎呢，亚瑟。”
李·威克看这情形也是有了那么一丝恍惚，也是赶紧把那柄海军转轮手枪给压下了腕。
而一旁的查尔斯自然同样也照着两人的动作，缓缓地把手上的短管霰弹枪给重新放回了枪带里。
“别怕，别怕，女士。”亚瑟讶异的语气里带有一丝怜悯，不过随后还是恢复往常那副硬汉的模样，“听着，我们没有恶意。”
“你们还好吗？也许我能帮助你们。”
老好人查尔斯总是散发着不属于范德林德帮的善意，但很显然，这个黑脸汉子微微探身伸手的动作让杂物堆里的女人更加惶恐了，枪管也立刻随之转向了他。
然后查尔斯露出了尴尬的无奈叹息，立刻把身子重新往后倾了倾。
“她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李·威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小声地对亚瑟说道，“而且她长相不太像是美国人……感觉有点德国人的影子。”
“哦，那你可真是嗅觉敏锐，这话说的好像你会讲德语一样。”亚瑟压着声音，半是抱怨地讽刺道。
“但实际上，我确实会一点儿。”
李·威克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转而用非常标准的慕尼黑腔调朝着面前神经紧张的女人说了一句什么。
而他口中的这一句话，让那女人也卸下了一丝防备，推开了身前的杂物，总算是半信半疑地从杂物堆里走了出来。
但她手上的枪管却也依然没有放下。
可即便如此，这幅场景却也让一旁的亚瑟对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似乎是刚认识李·威克一般。
“我可不知道你还会德棍那一套。”亚瑟一边瞥着面前的枪管，一边后退着对李·威克说道，“要不是你和我们干了那么久，我都怀疑你是耶鲁大学或是哈佛什么的高材生呢。”
而与此同时，查尔斯的惊讶也并不低于亚瑟，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李·威克。
“呵呵，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会说的可多了呢。”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难道就连我会中文这种话都要和你们说吗？”
“好吧，那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亚瑟听言只当是他在胡扯，“我该收回那句话的，也许达奇再放任你在营地里宅着不出去，你都能转行当个翻译界的博物学教授了。”
“哈，听着不错，我会考虑的。”
李·威克歪嘴一笑，同样也没把亚瑟的讽刺当回事来看。
毕竟，他说的的确都是真的，至于信或不信……
就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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