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小朋友身上带着一股奶味儿，和左宸殊不一样，左宸殊家玄关摆了一长串的香水瓶，喷什么味道取决于当天的行程，小朋友却没有这种习惯，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并不明显，就是小朋友本身纯粹而干净的味道，不掺有任何杂质，闻起来很舒服。
明明距离上次现实见面没过多久的时间，左宸殊用力嗅了口小朋友身上的味道，总有种暌违许久的错觉。
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市中心最高的大楼，是左宸殊自家的产业，随时可能有员工在此处路过，好在左宸殊这些年鲜少在公司露面，认识他这张脸的人屈指可数，只希望认得他高层们手中的工作足够繁重，没有时间八卦老板的私人生活。
两个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彼此从对方身上撕下来，左宸殊捏了把小朋友婴儿肥的脸，小朋友的脸嫩，轻轻一捏就是一个红印，比游戏里的手感好得多，小朋友也很乖，站在街上任他捏，全然不在意周遭的眼光，小朋友的奉献精神炽热又真诚，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触手可及的净土。
左宸殊清了清嗓子，这会儿才觉察到站在大街上谈情说爱影响不太好，一手揽着小朋友的背，把小朋友往咖啡店里推，进门时顺手把挂在门把手上的open转成close。
当初买下这家店的本意是为了逃避从仲的追杀，他实在是不喜欢坐几分钟的电梯上顶层办公室，还是更倾向于字面意思脚踏实地的办公，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派上这种用场。
小朋友显然有些紧张，束手束脚地坐在他刚刚那个位置的正对面，把玩着左宸殊的白瓷杯，磕磕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我忘了给你买伴手礼带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的出现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左宸殊从小朋友手里把白瓷杯抢救出来，给小朋友点了杯柠檬水，“不过这个不是你的，咖啡是大人才能喝的东西。”
小朋友鼓着脸，显然有点不太高兴：“我不是小孩子了！”
左宸殊笑，在桌下用自己的腿把小朋友的腿夹在中间，原本气鼓鼓的小朋友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柠檬水很快落桌，左宸殊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杯壁上的水雾，小朋友就在眼前，左宸殊完全无心办公，等笑容甜美的服务生走开，左宸殊问：“怎么没打声招呼突然过来了？”
小朋友鲜红的舌尖舔了下唇，跟他解释：“因为成绩出来了，应该能拿到一等奖学金，所以过来庆祝单人赛冠军，算是给我自己的奖励。”
“给谁的奖励？”左宸殊故意逗小朋友，腿上使了点力气，“怎么不是给我的奖励？奖励我教出个好徒弟？”
小朋友脸红得像滴血，被困在他腿间动也不敢动，细声细气地说：“……也不是不行。”
嚯。
左宸殊心里微微一动。
左宸殊早年也算是风流过不短的时间，调情的话信手拈来，怎么会听不懂话语里的暗喻。他本来没往那方面想，上次也明明白白地跟小朋友说好了，什么都不急，两个人的关系要慢慢来，要循序渐进，到现在连亲都没亲过一次，结果全被小朋友当做了耳旁风，做足了献身的准备过来见他。
像只傻透了的兔子。
左宸殊有点无奈，把装满冰柠檬水的杯子贴到小朋友脸上，强行给小朋友快被蒸熟的脑子降降温。
蔚星刚来时的那点兴奋劲儿很快褪下去了，他只想着要见左宸殊一面给那人个惊喜，完全没做之后的计划，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有没有耽误左宸殊的正事。好在左宸殊百分之百的回应了他的惊喜，先是给谁打了个电话，推了之后的工作，又在蔚星露出愧疚的表情后摆出一副我是老板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态度，坐上把蔚星从车站送过来的那辆车，带蔚星去买衣服。
这个走向是蔚星完全没想到的，他在更衣室里试着手感超群又没有价格标签的衣服，总觉得眼前的情形怎么看怎么有点眼熟。当初他刚在游戏里被迫绑定师徒之后，左宸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买了一大堆外观换着穿，那时候他还误以为是左宸殊让他给自己挑衣服，闹了个乌龙，结果两个人现实见面后，左宸殊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带他买衣服，就像是一种标记方式，凡是被左宸殊规划到‘我的’范围内的东西，都要依照那个人的喜好打上属于那个人的烙印。
先是把外表替换成左宸殊的喜好，然后是肠胃，左宸殊也没问过蔚星口味上的喜好，径直带他去私房菜馆吃了顿饭，期间也没给蔚星留出外宿的机会，开车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衣食住行，蔚星完全忘记了住这码事，直到被左宸殊带回家才觉察出些许不妥。左宸殊的客厅宽敞得吓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几乎可以俯瞰整个璎市的景色，更离谱的是一进门左手边那堵玻璃鱼缸做成的隔断墙，五彩斑斓的鱼群在墙中肆意遨游。想象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蔚星回头看着正在打电话的左宸殊，男人分心瞥他一眼，把手里拎着的装满甜点的盒子递过来，推着他的背把他推进有游戏仓的那间房。
方才一路匆匆忙忙，身边总有个服侍的第三人在场。蔚星独立自主惯了，不习惯在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个陌生人看着，一直有些神经紧张，眼下来到左宸殊的家里，反而清净了下来，左宸殊家中似乎没有住家保姆，稍显空旷的大平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左宸殊显然临时有事要忙，蔚星也不敢在别人家乱翻，不过光靠自己的眼睛看，他能获得的信息也足够了，左宸殊显然是单身无疑，家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
蔚星在游戏仓里侧坐着，也没登录游戏，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左宸殊终于挂了电话，走进房间，一看他的模样就笑了，也凑过来挤进同一个游戏仓里坐着，两个人肩并着肩腿贴着腿，外面天气热，所以屋子里冷气给得很足，这么挤着坐还挺舒服。
“问题处理完了？”蔚星轻声问。
左宸殊嗯了声，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工作电话能推，但刚才的电话是我爸打的。以前不觉得什么，也就最近这几年，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老了，有些事情开始力不从心所以需要——”
左宸殊话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般，男人伸手搂了把蔚星的后脑，自嘲地笑了下：“……你有什么魔力，嗯？你为什么总能让我放下防备心？”
蔚星没回答左宸殊那一连串的问题，只说：“我喜欢听你讲故事。”
左宸殊笑了下，把灯关了，游戏室一下子暗下来。
“讲什么？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左宸殊慵懒地靠在游戏仓壁上，“还没到睡前故事的时间呢，小朋友。”
蔚星咬咬牙，大着胆子对左宸殊说：“可是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故事，听你长大以后的故事，只要和你有关，什么时候的故事都行，编故事骗我也行。”
左宸殊拇指抿过下颌，在昏暗的房间里，那人唇下的小痣并不明显，但蔚星依旧能感受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行，”犹豫片刻后左宸殊终于点了头，轻笑了声，“那就编个故事给你听，都是编的，别太信。”
蔚星猛点头。
“你跳过两次级，十七岁上的大学，没错吧？”左宸殊问他。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自嘲地笑了声，“天才不只有你一个，小朋友，我参加高考的那年比你还小一岁，只有十六岁。”
天才的人生轨迹大抵相似，老师眼里的聪明学生也可能是同班同学的排挤对象，肢体上的校园暴力容易被人发现，精神上的暴力才能让人抓不住把柄。蔚星正是因为受不了同学们的阴阳怪气才决定隐藏自己，高中三年从来没有跳过级，只在考题相对较难的时候才会因为没控制好考试分数而名列前茅。
左宸殊的学生时代和他极为相似，不知道是听信了谁家的传言，原本在私立小学上学的左宸殊被父亲塞进了公立中学，两种学校的生活截然不同，气质超群家境优渥的左宸殊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高调张扬的性格成为被众人孤立的对象。
学生们的报复又能有哪些，无外乎是扔掉他的书包撕了他的作业，骂他有钱是因为被老男人包养。生父母常年在国外，从来没参加过左宸殊任何一场家长会，坐在一众家长中的永远是左家西装革履的司机，见到左宸殊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少爷”。
“所以我跳过几次级，在我不想忍耐这个班级的同学的时候。”左宸殊说。
蔚星借着模糊天光凝望着左宸殊英挺漂亮的侧脸，忍不住去幻想这个人小时候的模样，有钱人家的半大少年孤单地走在校园里，就算被所有人排挤，也要高傲地昂着脖颈，不屑与任何人为伍，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蔚星被自己脑内的比方逗笑了，他把手伸过去，和左宸殊十指相扣，心脏的位置凭空迸出点酸酸软软的念头。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应该早点认识你。”
左宸殊扭头看他。在黑暗中，左宸殊的眼睛依旧很亮，像汪着一泉星星，手背对方温热的唇触了触，混合着对方清浅的鼻息。
“现在也不晚，”他听到左宸殊轻笑了声，“小朋友，一点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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