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中的夏日玫瑰
许小姐的日记3
2015年12月31日星期四天气小雨
我曾经在科普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台风眼非常奇特，在极具破坏力的中心，却有着风平浪静的魔力”。
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喧嚣的中心，却是一片祥和的宁静。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就像“大隐隐于市”一样，身处浮世之中而泰然自若、游刃有余，恰是能够身处中心的要求。
第一年的班级元旦晚会，是小学懵懂的六年从未经历过的盛宴。
他再次像炙热骄阳一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耀眼，却又难以移开目光。
在这骤雨淅淅沥沥的晚上，却毫不违和，宛若月华的温柔。
他是主持人之一，活跃而积极。就像书上说的台风眼，身处热闹中心，泰然独立，满场风雨却皆因他而动。
在这样一场晚会上，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脱离书本的程昱，鲜活而生动，就此走入人间烟火，走进普罗大众。
同样的，在这场晚会上，我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她叫温柠。
她和裴嘉嘉不一样。
一个温和，一个锐利。但只需一眼，就让我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同频的讯号。
——许忆记
进入裕中的时间说着难熬，却也很快就过去了半年。
元旦晚会如约而至。
下午观看学校的晚会，所有人都坐在礼堂里。高年级的学生司空见惯，低年级的孩子却激动不已。
我和裴嘉嘉坐在班级队伍中间，借着晚会还没正式开始这段时间，抓紧赶着作业。毕竟晚上的班级晚会上是肯定没有时间写作业的，至于假期，更是不愿意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家。
“嘉嘉，草稿纸还有没有？”
“没带诶，我直接算在书上了。你问问李柏临有没有。”
我点点头，转身拍了拍身侧的李柏临。
还没开口，李柏临便头也没回地应声道。
“我都没带数学作业，怎么会带草稿纸？”
说来也巧，我和李柏临的熟络相比于我和程昱水到渠成的熟识来的更为无厘头。
最开始只是源于前后桌的一次偶然交谈。
我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冷淡沉默，实际超不过三秒就破功的大大咧咧又自来熟的姑娘。
记得那天是程昱不小心碰撒了杯子。水从课桌的这一头一路淌到了另一头。
我和裴嘉嘉随身带的纸都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于是便转身向后桌的同学借卫生纸。热情的同学们纷纷慷慨解囊，拿出了自己的纸，我满怀期待看向后桌的李柏临，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翻遍书包后的李柏临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素白的手帕。
大家都愣住了，四周很安静，似乎连永远喧嚣的课间嬉戏声都被隔绝在了这有形的尴尬空气之外。在大家看来，随身带着手帕，还是如此素净的白，句句条条都和男生的形象不搭。
“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爱干净的姐妹。”
为了缓解这一瞬的尴尬，我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众人一阵嬉笑，李柏临被大家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但碍于面子，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没有，我是夸你，真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姐妹了。”
我无视李柏临越气越白的脸，一手揽着裴嘉嘉的肩膀说道。
“那我真是谢谢你，你把我当姐妹，我也把你当兄弟，行吧！”
李柏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势同水火的开场，却促成了我和李柏临接下来很多年的革命友谊，甚至跨越了性别。当然，难得心细的我明白，这种跨越了性别的友情的产生，完完全全是，他把我当了女生，而我没把他当男生。
说回借草稿纸这事，眼看着裴嘉嘉和李柏临都靠不住，我思忖着在作业纸上打草稿被班主任批评的概率有多大。
斜后方突然递过来一沓草稿纸，扉页上有着熟悉的字迹。
“你自己不用吗？”
我转过身问程昱。
“我不急，你先用，我在写英语作业，还用不到。”
我接过草稿纸，心里一阵唏嘘。
如果有“最佳同桌”这种评选大赛，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送程昱出道，无他，能够记得给同桌借草稿纸这事就足以令人感慨了。
正当我拿着草稿纸还在天马行空的想象的时候。
赵扬青抻了抻手肘杵了杵程昱。
不怪我感官如此敏感，是在是身后这人的动静委实大了些。
赵扬青的个子很高，长手长脚蜷缩在仅仅是容得下一把椅子的地方，就像是误入了小矮人房子里的巨人阿斯特拉，任何轻易的动作都显得滞重而笨拙。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愿意蜷曲在这逼狭的地方。思来想去，可能是男生之间的友谊和女生之间的貌离神合。
“程昱，草稿纸有没有？借一点。”
“不借。我的草稿纸给许忆用了，没有了。”
我听见我的名字，停下笔转过身来。听见程昱说的话，我朝赵扬青挥了挥程昱给我的一沓草稿纸，然后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
赵扬青看见我的反应，也回了我一个鬼脸。
我不做过多的回应，转回身去，目光略过程昱，才发现他围观了我俩全程的互动，脸上还挂着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那个下午的表演都很好看。
一向严厉的班主任居然悄无声息地登台表演了一个独唱节目。整个礼堂的欢呼声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波一荡，不断冲席着会场的天花板，仿佛要裹挟着屋顶，将整场的欢呼传播到校园的每个角落。
狂欢没有结束，快乐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重头戏才刚刚登场。
筹划已久的班级晚会拉开了序幕。
我代表我们小组，准备了一个独唱节目。
我从女主持人的手里接过话筒，带着些许的紧张，站在了教室中央搭建的舞台上。
那首歌叫《雨中的玫瑰》。
细雨落下的街道
是谁在风中兀自摇荡
乍然亮起黄昏的天光
让谁想起了过往
命运的尾巴
带给我那朵雨中的玫瑰花
它散发着夏杪的芬芳
拂去了玻璃窗上的阴霾
潮湿的暮色
盖不住它锐利的锋芒
带着残留的阳光
带给我对你的渴望
……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我将采撷夏日里最后一朵孤独的玫瑰，留存在你雨后的黄昏。和教室外欲说还休、嘈嘈切切的雨声巧妙融合。
唱罢，我的目光逡巡一周，扫过在场的人，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某处，他拿着话筒，目光灼灼地望着我，眉目生动，满含笑意。
我把话筒还给女主持人。
“你唱得很好听，我也喜欢这首歌。”
温柠接过话筒，话语却化作了一股热流，沿着我俩交叠处的话筒，缓缓流入我独自上台紧张到冰冷的指尖。
程昱走了过来，把手中的提词卡递给了温柠。
“下一个是抢凳子，你报幕啊，我要参与游戏。”
“行。”
温柠拿过提词卡向台上走去。
“许忆，吃薯片吗？”
程昱突然转过身来问我。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抢凳子游戏的奖励是用班费买的零食。
“等着。”
他一个转身，扎进准备参加抢凳子游戏的人群中。
不多时，他就带着一包薯片回来，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小小得意。头上那句“快夸我，我厉害吧”仿佛都要化为实质了。
我接过薯片，也不多客气就打开了。
“谢谢啊同桌，可是我想要番茄的。”
“有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啊。不过，我也喜欢番茄味的。”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着，下一局帮你拿番茄的薯片。”
“不了，我自己来吧。咱俩比一比，看看最后是你能帮我拿到薯片，还是我帮你拿到。”
我俩举着手加入了游戏的队伍里。
整栋楼都洋溢着学生们的笑声。我们在欢乐的海洋里徜徉。
就算是窗外滴泪到天明的细雨，也盖不住我们心中那朵夏日玫瑰的炙热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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