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残局

　　初丁妍定了定神，按照季央的嘱咐，一字不落地问道，“高台上长明的火焰为何发出亡魂的声音？”

　　“什、什么？”巫师双目圆瞠，震惊地看着初丁妍，转而惶恐，起身跪在地上，朝着初丁妍又是膜拜的姿势。

　　“子民、子民有错，神明原谅，神明原谅……”

　　季央问得这个问题，若是巫师知情，那必然会联想到以“祭品”为名义送去实则是用血脂维持火焰的村民，若是巫师不知情，那就会错以为是神明责怪，从巫师当下的反应来看，很明显是后者。

　　初丁妍看向季央，猜想可能是千年以来，巫师的通神能力逐渐减弱，世代之间信息传递渐渐出了差错，首代巫师创造出的诅咒秘密就被彻底被历史淹没下来。

　　季央与初丁妍又与巫师聊了许久，既然巫师深信初丁妍是神明在世，那初丁妍便顺势以神明的身份命令巫师伺候以动物代替人作为祭品送入神殿，不再将七十岁的族人送入地道之中。如此一来，让动物进入地道，维持住地道里火鼠与怪物的平衡，还能保证火焰长明，让信仰了千年太阳神的莎木村不至于一时信仰破灭，出现混乱。

　　巫师本有些犹豫，但在许诺第二天参加动物祭祀仪式后，沉重地点下了头。

　　两人与巫师谈完，已经是凌晨十分。

　　在车上的三人已经等候多时，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这会儿看见两人走出房屋，后面还跟着沈萧涵，看三人脸色沉稳，才放下心。六人挤在一辆车上，穿过峡谷返回到了宾馆。

　　第二天，太阳落山是九点半。季央等人又返回莎木村，巫师的妻子为初丁妍换了一身红色的抹布长裙，将及腰长发编成一股麻花辫，用红色染料在额头上画了一只三足乌的标志。

　　在巫师的主持下，全村族人跪在初丁妍两边，将她与巫师等人缓缓送入地道。

　　巫师依旧带着那日的几个壮汉做助手，季央与周木阳等人也跟在身后，进了地道，同行的还有两头黑羊，据沈萧涵说，黑羊也叫做托克逊黑羊，是吐鲁番的特产。

　　两只羊被一名壮汉牵在手中，进入地道那一刻，似乎本能地感到了地道里传出的邪气，十分抵触，蹄子抵在地面上，不断向后缩身子，嘴里发出急促的哀鸣。最后，还是由两名壮汉，一人夹住一只，用碎步塞住嘴带进了地道之中。

　　如同之前祭祀一样，巫师做完仪式，便将黑羊相继投入三足乌石像中，很快神殿门就打开，不一会儿，只见里面高台上的火焰蹿高一寸，初丁妍又按照事先的排练，双臂高举，振奋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乍一看，已经真像是入乡随俗的莎木人。

　　巫师众人也随着初丁妍振臂高呼，一时之间，神殿内的呼喊声四起，只不过，神坛下那层层堆叠的森森白骨，依旧落寞。

　　……

　　六人在吐鲁番已经呆了整整7天，到了返程的时候，六人在火车站等着东来西往的火车，沈萧涵是要坐着西去的火车直接回乌鲁木齐，林锦坐着东去的车回甘肃，剩下的人则乘坐不同班次向南回到各家。

　　“真是没想到，困扰了这么久的诅咒就这样结束了。”沈萧涵感叹道，她已经听季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当然，这其中不能与外人道的事情依旧是秘密。但，沈萧涵得知诅咒被破解，尤其是野蛮的祭祀仪式被改良后，她已经心情愉悦了，尽管知道季央等人还有秘密，她也无意探求别人的故事，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也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

　　“是呀，个别同志还装了一把神仙呢。”孟露东看着初丁妍打趣道，那日在神台上，一身红衣飘飘的初丁妍，脸上是与平日里不同的高冷神情，给孟露东留下来深刻印象。以至于日后好几次梦里，都梦到了一袭红衣的女子。

　　“哇，你别说，这滋味还挺爽呢。只不过，还是要说，盲目的信仰真是害人不浅。”初丁妍咂舌道，“咦，说起来，我想起来一件事，巫师家里供奉得那个泥塑是什么呀？一棵树上站着九只鸟。”

　　“啊，那个啊，”沈萧涵回道，“那个是巫师家里世代相传的信物，听我爸爸说，巫师是族里最纯的血统，他们是兄妹或者姐弟结婚，这样才能保证所谓的神力一脉相承，传承下得除了神力和证明身份的泥塑，还有一本《族志》，记载了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据说，里面还封印着巫师一脉的神力呢。”

　　沈萧涵并不相信这些神力论，用讲玩笑的语调说着巫师一家的秘密，但却意外地点亮了另外几人的思绪。

　　“你是说，巫师的巫术因为血统传承了下来？”

　　“对呀，他们只跟亲兄弟姐妹结婚，血统纯正……啊，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年也没见巫师家里出过近亲结婚的畸形孩子呢？”沈萧涵喃喃自语道。

　　车站里人来人往，沈萧涵一脸沉思，身边的五人却霎时间脸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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