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许幸一大早就出门了,她照常先去银行的自助取款机上取了两万,再存到许萍的卡上。走路回家吃午饭,又出了门。
汶城的公交路线很少,只有六条线,每条路线三十分钟就能跑完。
许幸带着许萍特意煮的绿豆汤又出了门,坐上了第五路公交车,这辆公交的终点是汶城的长途汽车客运站。
汶城是个小县城,要去外地只能等从市里发车的长途客车经过这里中转。想要坐车的,必须提前两到三天买好票。
银行卡里的钱许幸还差八万就能全部转移好,所以她现在要去客运站买好去沧川市的票。
暑期的客运站人很少,许幸没排多久就到了窗口处。
“您好,四张去后天去沧川市的卧铺票。”许幸递上了许萍的身份证,现在的车站售票都还不是实名制,一张身份证可以买多张票。
“后天的是吧,一张180,一共1120。”
许幸递上钱,等了一会,售票员就把找零和四张票递了出来。
“谢谢。”
拿了票的许幸没有回家,直奔城中村。
院子里的槐树上,知了还在死命的叫着。
姜一怀住的小二楼虽然破旧,走廊处还是装上了老旧的防盗网。
“贝贝,家里没蚊香了,你去买点。”周小慧敲了敲铁窗,呼唤姜一怀。
姜一怀敷衍的点头起身,“知道了。”
许幸来到了建筑密集又复杂的城中村,这个时间段的城中村人少的可怜,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坐在巷道中闲聊乘凉。
想要打探消息,必然是找这些老头老太太最快了。
“奶奶,打扰您一下。请问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叫姜一怀的女孩住在哪里呀,大概十四五岁这么大。”许幸蹲在摇着蒲扇的老奶奶身边,礼貌地询问。
“不知道。”
“我不清楚嘞,你去问问别人吧。”
“好的,谢谢爷爷奶奶。”
许幸起身准备继续往巷子里走,被老人叫住。
“小妹,别太往里面走。里面住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人,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会注意的,谢谢奶奶。”许幸微笑着向好心的奶奶点头致谢。
越往里走,出现的人越少,岔口和暗道也越来越多。灰暗老旧的城中村就像个会吞噬人的怪物,走进去的人多,出来的少。
许幸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直觉乱走。
——只要一直走,最后肯定能找到方向的。
以前她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迷路时就是这样做的,从不会把迷路的惊慌失措摆在脸上,装也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拿捏住了的样子。
就算来回打转,多转几次许幸就能记住下次该往什么地方走。
许幸就在城中村转了半个小时,看到了一家用木板在墙边搭建的的小商店,摆满了各式的货品,满满当当。柜台里面坐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正在用收音机听戏曲。
许幸赶紧上前,“爷爷您好,打扰一下。您知不知道附近有个叫姜一怀的小女孩住在什么地方,她大概十四五岁这么大。”
老爷爷年事已高,听力早就不行了,许幸说的话他就只听了个大概,大致明白许幸是在找人。
“什么江?”
“姜一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长得还挺好看的!”许幸踮起脚试图离老爷爷近一点,加大嗓音喊着。
“不知道。”老大爷摇摇头,“不认识什么叫江淮的,附近倒是住了个这么大的女娃。”
“那您知道她住哪里吗?”
“往哪儿走。”老爷爷从堆满商品的柜台探出半截身子,举起右手给许幸指明方向,“你就看谁家院子是种了槐树的二层小楼,没有大门的旧楼,那女娃和她妈就住哪里。”
许幸和老爷爷道了谢,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巷道越窄,建筑也更破烂。巷道两边的建筑紧紧相贴,连屋檐都是一家叠着一家,阳光只能从瓦片中的缝隙中零散透过几许。
空气里都是排泄物和各种散乱在地的生活垃圾,各种繁杂的气味在将尽四十度的气温下升腾加热,令人作呕。
许幸用手捂着鼻子减少呼吸的频率,艰难的在各种障碍物间穿梭。转过不知道第几个弯,排除数不清的二层小楼后,许幸终于在百米开外处,透过一条小缝隙,隐约瞧见一座没有大门,院子里种着大槐树的二层旧楼。
这是她见到的唯一一个符合老爷爷说的小楼,应该是这里!
她不由的加快脚步,想赶紧从阴暗恶臭的小巷中出来。
许幸的眼神很好,只是巷子里背光,她的眼睛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并没有注意到小巷出口的一小条缝是有有人靠在墙壁上。
她以为那只是谁家放的杂物。
“杂物”突然动了。
从倚着的墙壁上起身,跺了跺脚。许幸被突然动起来物体下了一跳,一个没注意,右脚重重的踩到了地上的矿泉水瓶上。
——嘎吱。
空空如也的塑料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许萍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人形物体听见声响,迅速扭转上半身,警惕的看着身后。
许幸和这人的眼神对上了,阴狠暴戾、癫狂残酷。
——这人很危险。
对上眼神的瞬间,许幸立刻移开视线。
前世独身在外的许幸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敏锐的直觉总能第一时间判断危险,这是她多年能安稳生活的特殊技能。
许幸的脚步只停顿了半秒,继续保持速度前进。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必须要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
她微微低头,跑到人影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下。
“不好意思,能借过一下吗?”
只是十几秒的沉默,许幸的后背都湿透了。明明是三伏天,刚刚还燥热不已的空气,现在仿佛凝固了一般。
许幸视线中的半截腿动了,走出巷子给她让开出口。
“谢谢。”许幸镇定的走出暗巷。
保持不慌不忙的步伐走向旧楼,她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看着自己,在她走进小楼的院子里后,这道视线更沉重了。
——是冲着院子的人。
谁住在这里?
院子里的二层小楼很旧,像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一楼的房间甚至都没有门窗,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些废弃的杂物和风化残破的砖头。
只有装着防盗窗的二楼有两间房安了门,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请问,有人吗?有人住在这里吗?”许幸仰着头朝楼上大喊,斜着目光看向院门处。
“有,你有什么事吗?”
透过防盗窗看着打开门的女人,许幸的心沉到了谷底。
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女人,烫着齐腰的卷发,身上散发着破碎又孱弱的凄美感,细看之下眉眼和姜一怀有着三分相像。
——母亲与嫖客争执被杀、城中村地形复杂,少有监控、没有抓获凶手的悬案。
什么样的嫖客会在大白天来城中村?许幸想到了刚才在小巷中的男人。
脚边数不清的烟头,都是一个牌子。每个烟头燃尽的地方都是在滤嘴靠近烟丝处,印着香烟牌子的地方。
红将军——男人抽的烟。
为了不不烧到金色的印字,男人控制好了每个烟头熄灭的地方。这么多的烟头,绝对不是一天的量。
会是他么——没有抓获的凶手。
“阿姨,请问姜一怀是住这里吗?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点事。”许幸面色无恙,微微一笑。
“贝贝的朋友啊?她去买东西了,很快就回来的,你要不要先上来坐着等她?”
周小慧的声音明显的喜悦起来,她很少听姜一怀说起过自己有朋友,也是第一次有人来家里找姜一怀。
“好的,谢谢阿姨。”
许幸走上楼梯的时候发现,一楼处有相比其他地方明显新很多的防盗铁门。虽然已经有些使用感,大概也不会超过三四年。
铁门处还有两把大铁锁——这里的主人很有安全意识。
趁着许幸上楼梯的时间,周小慧赶紧回到屋里,关上自己的房间门,把散落在桌子上的香烟一股脑扫到铁盒里,把铁盒塞到沙发底。接着又回到走廊,等着许幸上来。
“快进来坐,这还是贝贝的朋友第一次来呢,”周小慧领着许幸进门,把她安顿在沙发上,“我给你倒杯水——怎么没水了,不好意思啊。厨房在楼下,我先去烧点水。”
拿起暖壶想要倒水的周小慧才发现壶里一点水都没有,只能抱歉的笑笑,拿着暖壶准备去楼下烧点水。
“别去!”许幸起身死死抓住周小慧的手,“姜一怀什么时候走的?大概多久能回来。”
还在外面的危险男人,小楼也没有大门,许幸怎么可能让姜一怀的母亲一个人下楼。
如果小巷窥视的男人就是杀害周小慧的凶手,周小慧的很大可能不是与人争执失手被杀,而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就刚刚,走了没三分钟……小卖铺挺近的再过几分钟应该就能回来了。”周小慧不明所以,刚刚还一脸笑意的人脸色陡然生变。
姜一怀很讨厌城中村,到处都是垃圾杂物和经久不散的臭气。恶心的环境,恶心的人,她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带着母亲离开这个鬼地方。
“要一盒蚊香。”姜一怀给老爷爷递过去十块钱。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
老爷爷的收音机声响开得很大,自己也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跟着一起哼哼唱唱,根本听不见姜一怀的声音。
咚!
姜一怀一巴掌拍到木柜台上,“爷爷!一盒蚊香!”
老爷爷被吓了一跳,脖子都缩到肩膀里。
“哦哦,要蚊香啊?两块。”
姜一怀递上钱,等着老爷爷拿蚊香找钱。
这间小卖铺虽然不大,东西也算齐全,就是每次等老爷爷找东西要花点时间。
叮叮滴滴叮——
柜台上方的花开富贵挂钟开始播报时间。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四点整】
播报完了又是一整欢快的音乐。
姜一怀垮着脸,她忍这个丑东西很久了。凌乱粗糙的线条,一些花叶的色块还混杂在一起。
虽说是统一用模具制造的,这花纹配色也太丑了,多看几眼都是让眼睛受罪。她六七岁用蜡笔随手画的都比这好看。
“蚊香,找你八块。”老爷爷把蚊香和零钱放在柜台上。
姜一怀拿着要走,扫了最后一眼丑丑挂钟。
——2007年8月4日
糟糕,之前学校通知3号就要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
姜一怀暗骂一声自己这狗记性,准备现在去学校一趟。
“哎,你叫姜一怀是吧?刚刚有个人和我打听你家在哪里……”老爷爷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女娃跑得还真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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