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两人惊了一跳，转头发现不知何时，苏雨薇已经立在门口，穿着一身单薄白色衣裳，身姿纤瘦，黑发如瀑，恍若九天仙女下凡。
一双如水黑眸明亮清澈，如水洗的黑宝石。
“姑娘，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于嬷嬷上前扶住她。
“睡不着。”苏雨薇轻轻摇头，“我心里始终不踏实。嬷嬷，香槐，你们说得可是真的？明昭寺的舍利子能治病救人？”
于嬷嬷和香槐对视一眼：“只是传闻，真假未可知。”
苏雨薇抿抿红唇：“不管真假，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但凡有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于嬷嬷依旧迟疑：“可是，明昭寺在城郊，姑娘几乎没出过门，万一遇到危险……”
苏雨薇拉着于嬷嬷的衣袖，美眸渴望地望着她，声音柔软甜脆：“嬷嬷，让我去吧。”
软语哀求，于嬷嬷熬不过，道：“行吧，到时候多带几个家丁。”
“谢谢嬷嬷！”苏雨薇欢呼，天真娇憨的模样一团孩子气。
于嬷嬷心软成一团，为她的处境担忧，又忍不住叹气。四姑娘这般天真善良该如何是好？
苏雨薇让香槐将食盒打开，摆上饭菜。
“嬷嬷，香槐，把碗拿过来一起分着吃……”
声音顿住，苏雨薇见着只有一碗米粥和咸菜，愣了一下，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丝毫抱怨，依旧吩咐香槐去拿碗。
香槐轻声道：“姑娘，你自个儿吃吧，我和嬷嬷待会儿去厨房吃。”
她和于嬷嬷被派到四姑娘身边伺候，几乎看着她长大，四姑娘从小被半隐世的老太太养在身边，几乎不接触外界，身上没有其他姑娘身上的骄矜之气，天真善良，对下人极好，有东西会让人分着吃。
偶尔趁着老太太不注意，苏雨薇会让她们两和她同桌吃饭。
于嬷嬷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香槐更是拿她当妹妹。
一碗粥肯定不够分的，苏雨薇默然片刻，坐在桌前吃饭。
吃完饭才有力气去明昭寺，为了祖母，不能倒下。
主仆三人吃完饭，苏雨薇换了身体面的鹅黄衣裳，又梳妆打扮好，把自己收拾得精神些，才去见大太太。
穿过垂花门，进入主院求见大太太，得了通报，小心翼翼进入主屋，苏雨薇发现里面不止有太太，还有婶婶宋氏，以及大姐姐苏兰馨。
她姿容清雅，一身鹅黄衣裳，如春日最嫩的报春花进入房内，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见过太太。”苏雨薇端雅地朝坐在主位上的大太太林氏福了福身，又朝左边的宋氏行礼到，“见过婶婶。”
苏兰馨冲她微微一笑，温和地说：“妹妹这身儿衣服真好看。”
林氏目光移到苏雨薇身上，打量片刻，慢吞吞说：“老太太还病着，你就穿得这般花枝招展？”
除了颜色鲜艳些，苏雨薇的衣裳着实算不上花枝招展。
苏雨薇不知所措，樱桃似的小嘴儿张了张，略略紧张地解释道：“太太，我不是有意的，女儿是为了见太太才穿得精神些。”
林氏没做声。
旁边的苏兰馨低头玩绣帕。
一向不见得多亲密的婶婶宋氏发话：“原来是为了见嫂子才穿成这样，嫂子就原谅她吧。”
有了宋氏劝说，太太林氏放下茶盏，淡淡问道：“你见我做甚？”
苏雨薇感激地看了一眼宋氏，回话：“太太，听闻明昭寺有一枚舍利子，可以治病救人，女儿想去寻来为祖母治病。”
林氏闻言蹙眉：“明昭寺的确有舍利子，却不知可入药。”
听到林氏也说明昭寺有舍利子，苏雨薇心里更加高兴，感觉离救祖母更进一步，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还不知真假，总要试一试的，女儿想去求那枚舍利子，还望母亲允许女儿出行。”
“胡闹！”林氏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许去！”
苏雨薇愣了好一会儿，伤心道：“太太，女儿不去的话，您可以派人去求吗？”
“不知你听的哪门子流言，要让我派人去明昭寺求舍利子？好大的脸面！”林氏竟然拍桌子。
苏雨薇没料到她居然如此大的反应，吓得小脸发白：“太太……”
不远处的香槐和于嬷嬷焦急不已，恨不得冲上去求情。以前有老太太在，太太哪怕心里不喜，也会给四姑娘几分面子，如今老太太昏迷，太太连面子工夫都懒得做了。
眼看着陷入僵局，旁边的宋氏劝说：“嫂子，薇丫头一片孝心，你就让她去吧。”
林氏不满道：“你今日怎么管起我的家事了？二弟整天在外花天酒地你怎么不管管，都欠了多少银子了？”
宋氏面露尴尬：“大嫂，文明他已经改了许多。”
林氏轻哼一声，宋氏继续道：“大嫂，薇丫头既然有那份心，你不让她去，她肯定着急，不如就让她去吧。”
苏雨薇大着胆子，跪在地上道：“太太，请准许女儿去求舍利子，求求您了！”
林氏本也不在乎她去不去，冷笑一声：“你要去就去吧，我管不了你。”
“谢太太！”苏雨薇连忙叩谢，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欢喜。
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感激地朝宋氏道：“谢谢婶婶。”
以前婶婶从来没关心过她，没想到是个好人。
宋氏面容微微僵硬，面对苏雨薇纯然感激的眸子，难得地良心难安。
“你去吧。”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注意安全。”
苏雨薇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会的，谢谢婶婶。”
宋氏连忙端起茶盏，避开她的眼神。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辆朴素马车驶出苏府。
香槐靠坐车壁，抱怨道：“太太答应让我们姑娘出府，却不派护卫，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于嬷嬷也沉着脸，不发一言。
苏雨薇头一次自己出远门，心头不安，可见到于嬷嬷和香槐心情沉重，她不敢表现出来，安抚道：“没事的，听说明昭寺是个大寺庙，香客众多，到处都是人，肯定没事的。”
于嬷嬷面色严肃：“姑娘，天黑之前，无论求不求得到舍利子，都必须回来。”
苏雨薇点点头，手里紧紧抱着木匣子。
她天真却不笨，空手去明昭寺求舍利子恐怕不行，所以走前准备了她认为最宝贵的东西。
老太太以前赏赐过的夜明珠，珠宝，徽墨，还有积攒下来的碎银子。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出了城，天光大亮，天边粉色云霞漫天。
香槐放下车帘，高兴地说：“姑娘，兴许我们走得早，路上人不多，一定能很快赶到明昭寺。”
苏雨薇紧紧抱着木匣，轻轻点头。
过了片刻，马车忽然停下。
香槐问车夫：“怎么停了？”
车夫回答：“前方好像是翊王的车驾。”
“翊王？”香槐吃了一惊，“大清早的，怎的遇到这位贵人？”
于嬷嬷神色凝重：“那就停下，等翊王走了再走。”
苏雨薇没见过翊王，却早和翊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何若为经常在她面前夸奖翊王。
以前兵马司里都是些混日子的贵族子弟，何若为在里面被一干贵族子弟压着，出不了头。翊王进去后毫不顾忌贵族颜面，把里面混吃等死的子弟全赶出来，提拔新人，其中就有何若为。
何若为视他为再生父母，经常夸他。
前年震惊朝堂的贪腐案，皇后的远房亲戚强买百姓房产，被翊王撞见，然后顺藤摸瓜查出惊天大案，导致至少十位官员落马。
其中前礼部侍郎也牵涉其中丢了乌纱帽，苏雨薇的父亲苏锦文，才有机会更进一步，顶了礼部侍郎的职。
老太太常提起，翊王是苏府恩人。
两人在耳边经常说，苏雨薇便记得了。
若言论到此，翊王当得上贤王二字。
可在一年前，翊王性情大变，行事狂悖，肆无忌惮，花天酒地，不好好上值，更有甚者——
“……听说翊王到处搜罗美女，暗地里狠狠折磨，之前有人看到几个伤痕累累的女子被扔出王府，还有死掉的。”于嬷嬷道，“咱们千万别去招惹。”
香槐道：“是啊，的确可怕。”
苏雨薇道：“三哥哥说过，那些都是谣言，不可信。”
“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翊王殿下早年在边关打战，为国建功，后头回京接收兵马司，护卫京城，抓出贪腐无数，他肯定不会做那样的事。”苏雨薇声音清脆肯定。
香槐道：“说得也对，翊王殿下以前那么好，怎会好端端的性情大变？”
于嬷嬷道：“不管如何，翊王位高权重，咱们不能招惹。”
主仆三人边聊天边停车等候。
日头渐升，苏雨薇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前方大道停着一队仪仗，穿着黑衣的兵马司官兵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
马车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苏雨薇放下车帘：“翊王殿下的马车坏了吗？”
于嬷嬷道：“不知道。若翊王殿下一直不走，我们耽误不起。要不，绕远路吧。”
“可绕路的话，得多花一个时辰。”香槐说。
两人商量半天，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苏雨薇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扭头问二人，“为什么不能求翊王殿下让路呢？”
于嬷嬷和香槐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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