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汤赢忍不住打量苏雨薇，柔柔弱弱的小哭包，没想到拍马屁拍得挺溜，竟然还真把老虎屁股给拍顺了。
“那你又如何从重重包围中逃脱？”
“民女带着一匣子宝物，里面有祖母赏赐的夜明珠，手串，玉镯……呜呜呜……”想到那些宝物都丢了，小姑娘悲痛不已，“他们追我的时候，木匣掉了，那些人就去捡宝物，没再追我……民女只来得及捡起一颗夜明珠，就赶紧往前跑……”
“前边刚好有扇小门，原本有人守着，民女把夜明珠扔出去，那人就去捡夜明珠，民女才有机会跑出来……”
翊王颔首：“说得通。”
汤赢忍不住诧异，主子这就信了？
翊王抬手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倒了两杯茶。
他反复询问细节，苏雨薇老老实实回答，翊王没再问她，转而问另外一名女子，相比苏雨薇的慌乱，女子回答镇定，语言流畅，经历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
苏雨薇甚至觉得，自己像现编的。
“本王已经给过你们三次机会。”翊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入两杯茶水里。
“喝了这杯茶，本王就相信你们说的话。”
旁边的女子，脸色瞬间惨白。
苏雨薇有点害怕，小声问道：“殿下，你刚刚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盐。”男人掀了掀眼皮。
谁会无缘无故放盐？
苏雨薇疑惑于他为什么要突然放盐，她感觉翊王已经相信了她，若不喝茶估计翊王会怀疑，犹豫片刻，伸手拿起茶杯，“殿下，若民女喝了这杯茶，您就相信我吗？”
“嗯。”男人说。
苏雨薇松了口气，举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小姑娘呛得脸蛋微红，咳嗽连连。
旁边的女子没动，紧张地盯着她。
口中满是咸味，混着茶叶的味道，当真销魂至极，苏雨薇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渴望地问翊王：“殿下，你现在相信我的话吗？”
“你可以走了。”翊王声音淡淡。
苏雨薇并不想走，汤赢走到她身边，苏雨薇以为他又要把她拖出去，赶紧站起身：“我自己走。”
身体痛得厉害，她之前摔伤，后爬墙又被摔一次，一直在强忍着，此时起身走动，浑身疼得厉害。
刚走两步，她踉跄着软倒在地。
“啊啊啊！”旁边的女子见此状况，惊恐尖叫，“我说！我说！不要毒死我！”
苏雨薇还未回过神，旁边的女子便爬到翊王身边，拼命磕头：“殿下饶命！我真名不叫韩芽儿，叫芍药，原本是云州牡丹楼的花魁，去年有位大人买下我，送到一处山庄□□，前段时间大人派人让我接近殿下……我都是被逼的啊！”
女子哭得满脸泪痕：“我没做过任何错事，求殿下不要毒死我……”
“带下去，仔细审。”翊王挥手。
汤赢立即拉起地上痛哭不止的芍药，将她拖出房间。
芍药边哭边喊：“殿下，我什么都可以招供，饶命啊殿下！”
苏雨薇缓了一会儿，身上不那么疼了，才坐起身，茫然地看着芍药被拖走。
房内只剩下翊王和苏雨薇二人。
“你为何要喝本王的茶？”翊王问，他端坐在小几后，自始至终没变过姿势。
苏雨薇说：“殿下说只要喝了茶，就相信民女的话。”
“不怕下毒？”
“殿下不是说放的盐么？”苏雨薇呆愣。
翊王缓了会儿：“本王说放的盐，你真信？”
苏雨薇小脸懵懵：“可是……殿下真放的盐啊。”
“……”男人忽然笑了，“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苏雨薇解释：“就算放的不是盐，我也不能不喝啊。”
轮到男人微愣，片刻后沉沉笑了：“倒是一针见血，若刚才那奸细有你这般通透，怕也不会这么快就露馅。”
“这次多亏了你，突然倒地吓到她，还以为你中毒了。”
苏雨薇恍然：“刚才我摔倒，她以为我中毒？”
男人笑了一下。
苏雨薇尴尬地说：“我刚才身体痛，又跪太久，腿麻。”
实事求是的解释让男人起了点儿兴味，撑着脑袋上下打量她。
苏雨薇弄懂了事情原委，后知后觉：“刚才那名女子是奸细，故意接近殿下？”
男人没说话。
苏雨薇恍然：“殿下待我冷酷无情，是误以为民女和刚才那女子一样是奸细？”
难怪面对她的求救，翊王殿下理也不理。
“才知道？”男人点评，“呆头呆脑的，动不动就爱哭，说你笨，能知道用财物迷惑人心，从包围中逃脱，也能干脆地喝了我的茶；说你聪明，又傻乎乎地被人骗，我说什么信什么。”
苏雨薇羞耻地团成一团，解释道：“民女……民女并不爱哭，也、也不呆……祖母一直夸奖民女有慧根。”
“你走吧。”男人嗓音冷淡。
知道翊王误会她是奸细才冷酷，苏雨薇心里的害怕消散几分，赶紧厚着脸皮道：“殿下，民女祖母病重，可否借用一下舍利子？”
又补充说：“原本带着宝贝，可惜现在没了，先……先赊着，等回府后，民女一定想办法凑钱给殿下。”
声音在男人冷淡的目光下越来越弱。
男人的目光里没有恶，没有喜，纯粹的平静冷漠，那种冷漠让她不敢冒犯。
“舍利子救不了人。”他答。
苏雨薇心头一跳，下意识求情：“殿下，请借舍利子一用……”
男人收敛唇角微弱的笑意，目光冷酷：“本王脾气不好，别得寸进尺。”
苏雨薇娇躯微抖，消失的恐惧再度回到身体里，说不出一句话。
汤赢从外面走进来，语气好了许多：“苏姑娘，请吧。”
没得到舍利子，苏雨薇眼眶又渐渐湿润，她偷偷抬头看翊王，男人高高在上，面容冷酷，气势骇人，胆小的她早就用尽了勇气，不敢再求，憋着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刚才以为你是奸细，多有得罪，这瓶金疮药效用极好，就当做在下的赔礼。”汤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苏雨薇。
苏雨薇摇摇头，没接他的药瓶，低头走出院子。
等她走了，汤赢进屋道：“主子，已经走了，属下觉得苏姑娘的话可信。”
翊王扔下书：“你觉得是真的，还让她一个人走？成傲那种色鬼，可不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汤赢赶紧道：“属下去把寺外的兄弟叫进来。”
苏雨薇慢吞吞地扶着墙壁走路，她不敢去隔壁院子喊香槐和于嬷嬷，怕又遇到成傲，只想赶紧往下方的正庙里走，到人多的地方等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雨薇兔子般受惊转头，见到汤赢走过来。
“汤公子……”她惊疑不定地盯着汤赢。
“我要去叫寺庙外的兄弟，顺便送你一程。”汤赢说，“对了，你一个人来上香吗？身边没带人？”
“有的有的。”苏雨薇指着附近的院子道，“嬷嬷在那边儿院门等我。”
“我带你过去吧。”汤赢说。
苏雨薇感激得不行，鞠躬道：“谢谢汤公子！”
汤赢带着她前往成傲的院落，到了地方，香槐和于嬷嬷焦急地站在门边等候。
“嬷嬷！”苏雨薇喊道。
于嬷嬷和香槐扭头见到她，赶紧小跑过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姑娘，你不是在里头么？怎么在外边儿？这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嬷嬷……”听到两人问起，苏雨薇又想哭，“我们被骗了，里面的人不是翊王，是成国公的世子成傲，他……他想抢我……”
于嬷嬷脸色大变，赶紧叮嘱：“姑娘小声点儿，别说了，我们先离开再说。”
门边侍卫见到苏雨薇，蠢蠢欲动，却在看到汤赢后打消念头，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离去。
在汤赢的带领下，三人顺利离开后山院落，来到正庙，汤赢原本想将她们交给寺庙安顿，但因有和尚欺骗在前，于嬷嬷坚定拒绝，带着苏雨薇回到马车上。
“姑娘，你身上有伤，早点用药为好。”汤赢将药瓶递给于嬷嬷。
于嬷嬷听到苏雨薇受伤，赶紧收下药瓶。
上了马车，拉好所有帘子，于嬷嬷查看苏雨薇伤口，仔细询问，得知所有真相，如遭晴天霹雳。
于嬷嬷和香槐后悔不迭。
香槐哭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听到别人说舍利子可以救人，姑娘才赶到寺庙求舍利子！都是奴婢的错！”
于嬷嬷也垂泪：“老奴才是罪人！明明看出守门的侍卫衣服不对，竟也放姑娘一个人进去，老奴对不起姑娘……”
苏雨薇想起惊险情形，也跟着流泪不止。
主仆三人哭了半晌，于嬷嬷抹掉眼泪，叮嘱道：“此事千万不可声张，那成傲被翊王撞见丑事，肯定不敢张扬，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苏雨薇愣了一下，委屈道：“为什么？我要告诉爹爹，让爹爹为我做主。”
“姑娘，这种事儿闹出来，无论如何都是你吃亏啊。”于嬷嬷语重心长，“闹开了固然成傲会受罚，可他是成国公世子，就算受罚又能受到哪里去？而你被骗的事也会闹得人尽皆知，那成世子好色成性，别人会如何揣测你？你和忠远伯府的婚事，还要不要了？”
苏雨薇小脸渐渐苍白，娇躯颤抖：“那……那就这样算了吗？”
于嬷嬷点点头道：“只能算了，而且回去后一个字也不能提，否则，府上的人会更苛待姑娘。”
苏雨薇低下头，眼眶渐渐变红，声音小小的：“我明白了，嬷嬷。”
于嬷嬷帮她擦好药，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我们回去吧。”
苏雨薇摇摇头，强压下内心的悲凉道：“嬷嬷，我不能走。若没拿到舍利子，祖母怎么办？”
于嬷嬷和香槐心疼不已，姑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竟然还想着要救老太太。
“姑娘……”
“我……我不要紧的。”苏雨薇强忍住眼泪，尽力挤出微笑，“反正只受了点儿皮外伤，不碍事的。”
“翊王殿下不是不给舍利子么？”于嬷嬷劝道。
苏雨薇说：“反正天黑前回去就好，还有半天时间。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弃，否则白来一趟，还受了委屈，岂不亏了？我要去跟着翊王，万一他心软答应了呢？”
于嬷嬷一怔，她发现，很多时候姑娘天真纯净，乖巧温顺，却能看得通透。明明是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姑娘，却很坚强。
“好，嬷嬷陪你。”于嬷嬷柔声说，“这次，奴婢不会离开姑娘半步，若有人欺负姑娘，哪怕是翊王，奴婢也会拼死护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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