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苏雨薇是翌日才接到命令拜访翊王。
“带上这几个箱子，出发吧。”林氏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吩咐小厮搬到马车上。
她穿着湖蓝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脚上穿一双凤纹绣鞋，挽着发髻，手上戴上了那只不轻易带出的碧玉镯子。
盛装打扮的模样，明显要出门。
苏雨薇高兴问：“太太也要去翊王府吗？”
林氏摸了摸鬓发，瞧她一眼：“不去，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小姑娘睁大眼睛，她竟然要一个人去见那位高权重、喜怒无常的男人么？
连远门都没出过几回的小姑娘，略略紧张：“太太，我一个人恐怕……”
“这事儿是老爷定的，与我无关。”林氏检查好自己的发簪，手搭在嬷嬷手上，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出正门。
等人走了，于嬷嬷上前安慰道：“姑娘，我们是去道谢的，翊王殿下不会为难我们。”
小厮已经将箱子搬好，上前禀报：“四姑娘，都准备好了。”
事情已经定下，没得余地。
苏雨薇轻轻点头，回青竹院赶紧换了身干净衣裳，起身去翊王府。
几人乘坐马车抵达翊王府，通报过后，命小厮抬着箱子进府。
苏雨薇一路低着头，不敢乱看。
进入正厅，见主位上已经坐着一道蓝色身影。
男人穿着浅色蓝衣，姿容端正，乌发半束，玉冠细腻，俊美的容颜上挂着笑。
让人一见，生出无瑕君子的赞叹。
没有那黑色沉重的官服，更显年轻俊美。强势的气息消失不见，没有冷酷的压迫感，称得上如沐春风。
苏雨薇上前福身行礼，怯怯道：“民女苏雨薇见过翊王殿下。”
男人指尖微顿，略略颔首。
苏雨薇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谢谢殿下上次相助，民女带了些礼物，聊表谢意。”
汤赢嘿笑道：“苏姑娘不要客气，我们殿下助人为乐，很愿意帮你……”
旁边的男人转头盯他。
汤赢连忙住嘴。
苏雨薇诧异。
翊王温和道：“苏姑娘，这些东西，你父亲昨日送过来，本王没收，今日也不会收。”
苏雨薇愕然，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小嘴儿：“殿下……”
“听说你特意为本王备了一份礼。”
苏雨薇连忙道：“是、是的。”
她走到箱子边打开盖子，想拿自己为翊王准备的徽墨，没想到刚一打开盖子就被吓了一跳。
箱子里面的锦缎，已经被割得稀巴烂！
旁边的宝瓶，也破了一道口子！
怎么回事？
苏雨薇霎时脸色苍白，给翊王殿下的礼物，竟是坏的！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香槐和于嬷嬷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凑过去看箱子，一眼瞄到破碎的宝瓶和稀巴烂的布料，同时变了脸色。
“殿下恕罪！”于嬷嬷反应快些，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殿下，姑娘不知礼物是坏的，这事儿和姑娘无关，定然是下人不小心弄混了箱子！”
震惊过后的苏雨薇赶紧跪倒在地，小脸雪白，眼眶里眼泪打转儿，颤抖着道：“殿下，民女……民女是无心的……”
一双黑靴站到她跟前。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苏雨薇浑身瘫软，几乎是被那双手提起来的。
那双手沉稳有力，她被迫站起，战战兢兢道：“殿下？”
翊王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声音冷淡清润：“本王说过，昨日送来的礼，不会再收。”
言外之意，就算礼物坏了，他也不在意？
于嬷嬷和香槐长松一口气。
“起来吧。”男人说。
“谢殿下！”
于嬷嬷和香槐感激地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依旧惊骇的苏雨薇。
“本王只收你的谢礼。”男人对苏雨薇说。
苏雨薇稍稍安定，低声道：“殿下稍等。”
赶紧让于嬷嬷和香槐打开另外两个箱子，翻找徽墨。
令她意外的是，另外两个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是坏的。
一个箱子也就罢了，有可能是下人不小心搬错了箱子，哪晓得另外两个箱子里的东西也是坏的。
绝对不是偶然弄错，有人故意陷害！
这等礼物送给翊王，翊王性情无常，倘若今日不是心情好，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姑娘……”于嬷嬷神情紧张地取出一个小盒子，捧到苏雨薇跟前。
苏雨薇手在抖。
于嬷嬷表情沉重地帮她打开盖子，不出所料，里面的徽墨已经被摔成七八块，拼都拼不起来。
苏雨薇又惊又怒，情绪一上来就想哭，强忍住泪水，伸出指头拨动里面的墨块，可以看出，这块墨先是被摔碎，后头又用什么东西砸，才能碎成这样。
徽墨是老太太十三岁送的生辰礼，她一直珍藏着不舍得用，若不是遇到翊王，她都不会拿出来。
“殿下……”她含着泪水，可怜巴巴地捧着盒子道，“这是民女为殿下准备的礼物。”
娇嫩的声音颤抖，纤白的手指也在抖。
男人伸手接过木盒，表情有点意外。
苏雨薇心惊胆战：“翊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于嬷嬷咬牙道：“殿下，姑娘不知情，奴婢没有检查箱子，都是奴婢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香槐也求情道：“殿下，奴婢伺候姑娘，礼物也该由奴婢检查的，和姑娘无关……”
“殿下，此事和她们无关，是我没检查好，也和苏府无关，你要罚就罚我一个……”苏雨薇包着眼泪，坚强道。
小姑娘梨花带雨，娇娇弱弱，身躯颤抖得像春日风拂过的桃花，竟然比平时还要美上几分。
从未想过，毁容后一个人生活，乐观鼓励他的芽儿，小时候竟然是个哭包。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变成后边那般坚强？
“我又没生气。”翊王哭笑不得，“别哭了。”
如今的芽儿，胆子竟比兔子还小。
既然如此，不如……
男人眼里浮现一抹笑意，咳嗽一声，指着地上的箱子说：“送我的礼物全是坏的，必然有人从中作梗，事情真相未出之前，接触过礼物的人都有嫌疑，其中也包括你们。”
苏雨薇面露紧张。
男人走到主位边坐下：“我要一个一个问，才能找出凶手，苏姑娘，你先回答吧。”
汤赢驱使香槐和于嬷嬷离开。
于嬷嬷离开时不放心，四姑娘从小养在深闺，根本没见过世面，到时候被屈打成招怎么办，于是大声喊道：“姑娘，你没做过，实话实说就行了。”
汤赢忍着笑，让人将二婢带出正厅，端了条凳子放在翊王对面。
翊王伸手邀请：“坐吧。”
苏雨薇犹豫片刻，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小脚往后收，身子紧绷。
男人又吩咐下人搬来书桌，放在两人中间，摆上笔墨纸砚。
摊开纸，男人拿起笔，严肃道：“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不许撒谎，知道吗？”
颇有点儿堂审的架势。
苏雨薇紧张点头，翊王殿下至少没有当场拉她下去打板子，肯审讯盘问，说明至少是讲理的，她必须好好回答，务必让翊王殿下明白自己的清白。
“第一个问题，出生时辰。”
“啊？”苏雨薇微愣。
“回答。”男人一脸公事公办。
“辛、辛卯年五月十五卯时……”
男人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生辰辛卯年五月十五卯时。
苏雨薇坐在他对面，能清晰地看到男人低头时细腻的白玉冠，小扇子似的睫毛。
他一笔一划写着，快速而又认真，铁画银钩，字迹有力而潇洒。
看着男人认真记下自己的生辰，莫名有点脚趾蜷缩的尴尬。
思索间，听男人点评：“果真是只兔子。”
苏雨薇小脸瞬间红了，又听男人问：“喜欢吃什么食物？”
苏雨薇茫然，小心翼翼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审讯犯人都会这么问。”男人说。
是、是吗？
从未办过案的苏雨薇立即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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