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苏雨薇跟在婢女身后，一路赶到前院正厅。
刚跨进门，就见主位上坐着一道熟悉挺拔身影。俊美无俦的男人，理所应当地占据主位，拿着茶碗喝茶，父亲、太太、苏雨薇全站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喝。
汤赢见到她，笑眯眯道：“四姑娘。”
苏雨薇按下心头震惊的情绪，上前福身行礼：“见过翊王殿下，见过父亲、太太……”
原本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抬手道：“请起。”
苏雨薇不安地站起身，怯怯地环顾四周。苏锦文、林氏、苏兰馨都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她忽然戴上了光环，金光闪闪，引人注目。
“四姑娘，本王今日出言不逊，认为你抢走苏大姑娘的婚约，还让你将婚约还给大姑娘，是本王的不对。”男人缓缓开口，吐字清晰，“本王调查清楚了，当初何家和苏家定亲，是苏大姑娘自己不愿意的，不关四姑娘的事。”
一番话说得苏兰馨的脸色煞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雨薇也震惊得张大小嘴儿。
殿下……殿下怎么知道的？
她又想，翊王神通广大，知道真相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专程登门向她道歉，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林氏着急地抓着苏兰馨的手，若可以，恨不得上前捂住翊王的嘴，让他别说了。
若传出去，苏兰馨丢脸不说，何家知道了该如何想？
“本王开始以为四姑娘抢婚约在前，大姑娘损坏礼物报复，情有可原，因而不追究大姑娘的过错，现在本王既然知晓真相，必然不会就此揭过。”
苏兰馨和林氏瞬间变了脸色，苏兰馨的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软倒在地。
苏锦文吓了一跳，赶紧朝翊王行礼：“殿下，小女不懂事，罪该万死，只是小女年幼，请殿下网开一面，饶过小女！”
翊王淡淡看了一眼苏锦文，看得他额头冒汗，腰越弯越低。
男人简简单单站在那儿，就叫人恐惧不安。
没人敢说话，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苏兰馨终于受不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林氏也跟着跪下求情：“殿下，求您饶了小女吧，她是一时糊涂……”
见翊王没动，林氏赶紧拉苏雨薇的衣摆：“薇丫头，你答应过我们的。”
她指的是为苏兰馨求情之事。
苏雨薇不明白翊王今日之行的用意，无论如何看，都像是帮她出头的。她有点不敢置信，直到林氏拉她才回过神，赶紧福身行礼：“殿下，姐姐知道错了，求殿下饶恕。”
她开口求情，男人才慢条斯理道：“我答应过你饶了她，自然会饶了她，只是她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府上竟然如此宽容？”
说话的同时，目光冷冷地转向苏锦文。
苏锦文赶紧跪倒在地：“殿下，是下官的错！下官马上责罚！”
他之前盛怒下决定关苏兰馨一个月，结果林氏求情就没关，苏兰馨该如何还是如何，此时翊王追究，他无论如何都得给一个交代，立即吩咐：“来人啊，掌嘴！”
梦姑听到命令，走到苏兰馨跟前，说了一声对不住，就左右开弓，啪啪打苏兰馨耳光。
翊王在场，梦姑不敢放水，每一巴掌都打得结结实实。
“啊！”
苏兰馨被打得痛哭不已。
见到苏兰馨被打，苏雨薇心里升起一丝奇妙的感受。
她高兴并非因为苏兰馨落难而产生落井下石的心情，她不是那种锱铢必较，见不得别人好的姑娘。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获得公平，苏兰馨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被陷害，苏兰馨好端端的被所有人护着，哪怕她拼命自我安慰也觉得不公平。
更有一点，之前以为所有人都不分青红皂白护着苏兰馨，如今却有人肯站在她这边，为她伸张正义，苏雨薇很感动。
第一次有除了祖母外人为她出头，保护她，肯定她，站在她这边儿，哪怕是何若为，都做不到这一步。
苏雨薇望着前方面容沉静的男人，忽然不那么害怕了，甚至很感激他。
苏兰馨被打，林氏心疼得拉苏雨薇的衣摆，苏雨薇觉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再打下去，姐姐脸会坏的……”
声音柔软娇怯得像一只黄鹂鸟。
原本面无表情站在正厅里的男人，听到她的话，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哪怕梦姑从来没见过他，竟然懂他的意思，赶紧停手退到主子后面。苏兰馨两边脸蛋红肿不堪，没一个月好不了，就算苏锦文不关她紧闭，她也不会再出门。
“谢殿下……”她哭着磕头。
“本王答应过四姑娘不追究大姑娘的过错，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不会收回。”翊王负着手道，“四姑娘为苦主，她不追究，此事就此作罢。”
苏府的人诺诺应答，同时长出一口气。
翊王忽然俯身凑到苏雨薇跟前，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我道了歉，你别生我气，好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苏雨薇打了个激灵，浑身像是被闪电劈中，麻麻痒痒的。
还没回神，翊王已经起身，若无其事地对苏锦文道：“苏大人，好好管教你的女儿。”
他看了一眼苏雨薇，期待她回复，然而苏雨薇呆呆的，一句话也没说。
太多人在场，身份差别摆在那儿，翊王有点无奈。
“走了。”
今日登门到访已经不妥，不能继续留下，叮嘱完苏锦文便带着汤赢离开。
苏雨薇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想送送他，刚迈步却莫名地不敢过去，便又停下脚步。
“殿下，下官送你！”苏锦文追着去了。
翊王走到大门处，回头期待地看了一眼苏雨薇，发现她没动，有点失望，随后嫌弃地看了一眼苏锦文，什么话也没说，大步离开。
苏锦文送完翊王回来，严肃问她：“翊王为何专程登门向你道歉？”
苏雨薇摇头道：“女儿不知。”
林氏哭着道：“王爷那叫登门道歉吗？他是特地来处罚馨儿的！”
苏锦文琢磨片刻，迟疑着问苏雨薇：“雨薇，翊王为何如此看重你？”
苏雨薇茫然摇头：“女儿不知。”
林氏也反应过来，抹掉眼泪上下打量苏雨薇，眼里划过一抹异色：“难道……”
翊王看上了薇丫头？不得不说，苏雨薇长得很漂亮。见到这般美人儿，很少有男人不动心。翊王再如何英明神武也是个男人，英雄难过美人关。
苏雨薇不知道苏锦文和林氏内心的想法，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小声道：“父亲，太太，还有事吗？”
苏锦文沉思片刻，挥手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苏雨薇福身告退。
她一走，林氏立即对苏锦文说：“老爷，我瞧着翊王待薇丫头不太对劲儿。先前专程派人送珠宝上门，后头又宽恕她大不敬之罪，现在居然又登门道歉……翊王那样的人物，能随随便便给个丫头道歉？”
苏锦文捋着胡须没说话。
林氏趁机道：“老爷，我去何家那边探过底儿，他们不太看得上薇丫头，才一直拖着不肯成亲。”
苏锦文沉下脸：“当初他们同意了婚事，现在又要反悔？”
林氏道：“他们不是想悔婚，是想换婚。”
“换婚？”
“对，他们想要馨儿。”
苏锦文立即否定：“那不成！”
林氏道：“老爷先别急着拒绝呀，我看这事儿行的。馨儿年纪大，再留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这婚事嘛也该是姐姐先出嫁的，薇丫头才十五岁，可以再留几年，馨丫头却等不及呀。”
“可是，之前说好的是何三郎和薇丫头，现在却要换馨丫头……你说，我该如何向老太太交差？”苏锦文道，“哪怕我不喜欢薇丫头，毕竟是她父亲，做出这种事儿，怎好面对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的婚事，本该由老爷做主的。”林氏道，“又不是我们非要换婚，人家何家看不上她啊，拖了三年还不成亲，不就说明了态度？”
苏锦文走到圈椅里坐下，沉默着没说话。
林氏走过去坐他身边，继续劝道：“还有啊，你看今日翊王的态度，可能对薇丫头动了心。老爷您在朝堂不稳，若能把薇丫头献给翊王，把馨丫头嫁给何家，定能让两家满意。倘若您非要把薇丫头嫁给何家，何家不满意，翊王不高兴，您这是何必呢？”
苏锦文的手，一下子按到扶手上，犹豫良久，缓缓说道：“可是，连何家都看不上薇丫头，翊王那样的身份，更不可能娶她做妻，只能做个妾室，到时候由妻变妾，薇丫头怕要恨死我。”
“嗐，哪有恨不恨的？”林氏用尽力气压住嘴角的笑，“做翊王的妾，也比当某些小官的妻强呀，以后荣华富贵，多好！就算她做何三郎的妻，何家不待见她，做妻的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做妾。”
“老爷，您这是在帮她，同时也帮了您自己。”林氏拉着苏锦文的衣袖说，内心十分畅快。
将婚事从仇人之女手里抢回来，还让仇人之女做妾……哈！太爽快了！
苏锦文叹了口气，像放下心中包袱，轻松地靠在椅背上，道：“你说得对。”
苏雨薇不知道林氏和苏锦文在猜测她和翊王的关系，满怀心事地回到青竹院。
今日翊王之举，她很感动。
她想：难怪三哥哥一直夸奖翊王殿下，翊王殿下的确是个礼贤下士之人，知道误会了她，竟然特意向她这般微不足道的庶女道歉。
翊王殿下很可怕，但他是个好人呀。
苏雨薇想着翊王，想着近日之事，渐渐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于嬷嬷走进屋道：“姑娘久等了。”
苏雨薇回过神，从梳妆台前站起身道：“嬷嬷回来啦？”
原本派于嬷嬷出去寻何若为，她那时候心情很急切，结果翊王来了以后，她都没想何若为的事了。
于嬷嬷道：“姑娘，何公子被翊王叫去了，今天来不了。”
苏雨薇一愣，心里升起淡淡的失落。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何若为，很想他，也想问问为何退苏兰馨宝剑的事儿。
何若为很忙，他升任司检副使后更忙，两人见面时间越来越少，别人都说何若为前途光明，苏雨薇暗地里却失落，她甚至希望何若为就做个小官，不要那么忙，多些时间陪她。
她从不求大富大贵，做什么高贵的太太。
“肯定有任务在身，没关系，我可以等。”苏雨薇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快乐起来，微笑道，“等三哥哥空了，他会来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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