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没隔两天，何府传来消息，何氏病情加重，不适宜成亲，婚期再定。
得到这个消息，老太太心里已经确定何家不想娶苏雨薇。
苏雨薇隐隐不安，却没有多想，笑着说：“祖母，延期就延期吧，何太太的病情要紧，的确不适宜办婚事。”
老太太瞧着她雪白的小脸，温柔的眸子，心中微微一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小脑袋。
“我的芽儿哟……”怎么这般命苦。
“祖母不用伤神，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结果如何，我亦问心无愧。”
老太太一怔，意识到苏雨薇心里是清楚的，更加心疼。
差点忘了，小姑娘性子纯真，却十分通透。
“该我的跑不掉，不该我的，强求也没用。”苏雨薇声音轻柔，“祖母，佛说弹指一瞬间，人生就如佛弹指，太过短暂，若老是为事儿费神伤心，太亏啦。”
老太太本为她的婚事困扰，忽然被她点透，笑着道：“说得对，人生短暂，珍惜眼前。半月后就是盂兰节，你出去转转吧。何若为送你的云天锦，我差人做了衣裳，到时候穿着出去走走，让人瞧瞧我家姑娘多漂亮！”
苏雨薇害羞点头。
等苏雨薇离开，宋嬷嬷上前道：“老太太，王娘子差人送了卷宗来，说有个特别适合的。”
“是吗？”老太太很高兴，“快拿来让我瞧瞧。”
宋嬷嬷取来卷宗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打开一瞧，卷宗写着全是字。
“怎么没图画？”老太太不满意。
“王娘子说了，周公子不方便作画，不过她特意约了人相看。”宋嬷嬷道，“她说为人做媒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英俊有气度的。”
“媒人的嘴，骗人的鬼。”老太太说，“就算歪瓜裂枣也能夸成一朵花儿。”
宋嬷嬷：“王娘子说了，您若看了卷宗满意，可以私下帮约周公子一面，到时候再定夺。”
老太太这才仔细看卷宗，越看神色越惊讶。
“竟然有这么多田庄房产，家境相当殷实。”老太太抖了抖卷宗，“你瞧，还说有宝物几千，白银万两……怕不是在说谎吧？”
宋嬷嬷：“王娘子是您的人，不该骗您的。”
老太太也觉得王娘子不会糊弄她，将信将疑。
“是个武官儿，好像品阶……五品，比何三郎还要厉害。”
“竟然无父无母！那芽儿若嫁过去，不就是一家之主的正经太太？”
看完卷宗，老太太心动不已。
她对宋嬷嬷道：“你去问问王娘子，什么时候方便，我在永福客栈见见这位周公子。”
“是。”宋嬷嬷退下。
第二天宋嬷嬷禀告：“老太太，周公子下午有空。”
“那就下午吧。”老太太高兴地说。
到了下午，老太太推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打发走了苏雨薇，再换了衣服，和宋嬷嬷并两个小丫头偷偷出了门。
永福客栈并不远，马车很快抵达。
老太太由宋嬷嬷扶着上楼，王娘子早等着了，见到她热情打招呼，迎她进包厢。
包厢宽敞，一半铺满阳光，十分耀眼。
一人背对着窗坐着，姿容笔挺，容貌比外面的眼光还要耀眼。
老太太走进去瞧见他，愣了一下，心中浮现“所言非虚”四个字。
她当王娘子吹牛，结果居然没有夸大其词。坐在不远处的男子，当真容颜俊美，犹如神祇。
容颜俊美也就罢了，通身的气派，更是贵不可言。
男子起身朝她作揖：“见过老太太。”
声音不卑不亢，温和有礼。
老太太瞬间有了好感，含笑点头：“你就是周清吧。”
“是的。”周清略略有点不自在地说，“老太太请。”
一举一动，处处透着尊贵。
老太太眼睛毒辣，一眼瞧出周清出身定然不简单。
“周公子，听说是你自己想来应征的。”老太太问，她当初只是想让王娘子帮她找人，倘若何家悔婚，她就挨个去相看。哪晓得这位周公子自己送上门来。
“是的，老太太。”周清坐姿挺直。
“为什么？”
“因为在下见过苏姑娘，一见钟情。”周清认真回答，“可惜苏姑娘定了亲，在下不便打扰，如今听说又在相亲，才来应征。”
老太太这才晓得周清居然喜欢自家孙女，惊讶道：“你几时见过我家芽儿？”
“十五明昭寺那日。”
原来如此！
老太太有点骄傲，又有点感慨：“那我家芽儿，你觉得如何？”
“苏姑娘貌美纯质，在下想求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周清诚恳地道。
老太太心里想，何家嫌弃我家芽儿，瞧瞧，我家芽儿有的是青年俊杰惦记，哼！
老太太心里更高兴，询问周清家里的情况。
周清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自己是才到京城落脚的武将，如今在兵马司供职。
老太太眼皮一跳：“那你认识何若为？”
“认识。”
老太太心说真巧。
她仔细盘问周清的祖宗十八代，周清回答得滴水不漏，老太太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巧得很。一开始有点紧张，后面慢慢就放开了。
他谈吐不俗，风度翩翩，偶尔说几句话逗得老太太十分开心。
半个时辰过去，老太太越来越满意，但依旧不放心，末了道：“周公子，你不介意我跟你走一趟吧？”
周清大方道：“请便。”
走出永福客栈，老太太跟着周清去看他的府邸，两人乘坐马车去了京城外围的住处，那房子很大，三进的院子，比苏府也不差，想到他只是个五品武官，这么大的宅子已经很不错了。
宅子里的下人都对周清十分恭敬，而且教养特别好，个个礼仪齐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从小培养出来的。
老太太特意留意了有没有其他女主人，结果发现一个姬妾都没有。全府上下，就周清一个主子。
周清还特意打开宝库让她参观。
老太太非常震惊，这也太直接了！
没有哪家人相亲肯开私库给亲家看的，诚意满满。
“老太太，请过目。”周清邀请。
若是知礼的，恐怕不会进去，但事关孙女幸福，老太太怕被骗，一点儿也不敢马虎，进入宝库看了一圈。
光宝库的东西，就够芽儿一辈子不愁吃喝。再加上田产，恐怕下辈子都吃不完。
“老太太，请问我的府邸可还好？”周清有点紧张地问。
扮成小厮的汤赢蹲在墙角偷听。
“嗯。”老太太很满意，但她不能表现得很明显，否则让男方看不起怎么办？女方的架子得摆足。
汤赢见他们出来了，指挥一堆人各就各位。
过了片刻，老太太果然说要自己走走，转到花园里打量。
汤赢打了个手势，两个婢女便拿着扫帚站在树丛后聊天。
“周大人心真好啊，我母亲病得厉害，要不是周大人花银子给我母亲治病，我母亲好不了呢。”
“周大人心善，可惜这么多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都没个可心的人陪着。”
“听说今儿来的老太太，就是来相亲的。”
“那老太太可捡到宝了，我们周大人多好啊，她孙女嫁给周大人，以后可享福了。”
老太太非常满意，出了周府便又让周清带她去兵马司看看，还没走到兵马司门口，一队穿着黑衣红袍的人马忽然出现，走到周清身前恭敬地大声道：“周大人！”
周清淡定点头：“嗯。”
汤赢打完招呼便识趣地带着人离开，走到远处又挥手让两个手下去兵马司：“记住了，不许出错！要是透露殿下身份，小心你们的狗头！”
两个兵崽连忙点头，并排走到兵马司门口。
果不其然，老太太身边的宋嬷嬷跑过来打招呼：“两位兵爷。”
两个兵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干什么？”
宋嬷嬷鞠躬道：“打扰二位爷，想问问，刚才的周大人是你们兵马司的官员吗？”
“那当然！”两人回答，“那可是我们周大人！”
“上个月才调到京城上任，很得翊王殿下赏识。”
“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品行特别好。”
说罢两人转身走进兵马司，还在门边朝守门的打招呼。
两个守门的低等兵卒见王爷身边的亲卫竟然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受宠若惊，赶紧迎上去。
宋嬷嬷在旁边观察了会儿，发现两个士兵的确是兵马司的人，便放心离开。
老太太和周清在附近聊天，周清说想去兵马司取东西，主动告辞走进兵马司。
老太太和宋嬷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亲眼见到他走进兵马司，旁边的兵卒和他打招呼，才彻底放了心。
过了片刻，周清提着一个三层食盒出来，走到老太太的马车边，微笑着将食盒递给她说：“老太太，这是为苏小姐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老太太能否转交于她？”
宋嬷嬷接过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打开盖子一瞧，里面放的都是桂花糕、糯米糍之类的点心，做工十分精致。
老太太不想收，她和周清接触只是相看而已，并不想让苏雨薇知道。
“老太太不用告知苏姑娘是在下送的。”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周清温和地说。
周清虽然做小伏低，处处给予恭顺，可他身上的气势，为人做派，都让老太太觉得不简单，莫名地不敢惹他，便接过盒子道：“那就谢过周公子了。”
末了又加一句：“周公子，我孙女和人定了婚约，老身今日和周公子见面，仅仅是老身的意思，孙女并不知情，老身也不想让她知道。”
一番话点明形势，就差明白地告诉周清他只是个备选，她不做任何承诺。
“我知道。”周清没有一丝生气，“我与老太太见面，是想让老太太了解我的为人和诚意，您觉得好了，苏姑娘才会觉得好。”
话说得让老太太十分满意，这才是孙女婿该有的态度，哪像何家，鼻子仰到天上去了。
时辰不早，老太太带着食盒告别周清，乘马车回到苏府。刚进松涛苑，就见苏雨薇焦急地迎上来：“祖母，你去哪儿了？”
老太太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无意间瞟到宋嬷嬷手上的食盒，赶紧道：“我睡不着，出去给你买点心。”
苏雨薇眸子微亮，像小雀儿般飞奔过来接过食盒，打开一看，兴奋道：“都是我爱吃的！谢谢祖母！”
老太太不自然地走到榻上坐下。
苏雨薇念了两句注意身体不要乱跑，老太太连忙保证，哄得小孙女开心起来。
“祖母，我给香槐和于嬷嬷带些去。”苏雨薇说。
“去吧。”宋嬷嬷已经验过糕点。
苏雨薇提着食盒离开，宋嬷嬷询问：“老太太，还要相看其他人么？”
“要，当然要。”
“您不满意周公子？”
“非常满意，他样样都合我心意。”老太太揉揉太阳穴，“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的身份还得进一步调查。”
宋嬷嬷道：“都是兵马司的人，要不问问何三郎？”
老太太瞪她一眼：“亏你想得出。”
宋嬷嬷尴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兵马司的青年才俊的确多，比如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如今也没婚配呢。”
老太太坐起身：“你得失心疯了吗？竟然肖想那位爷！那是我们这等人家能高攀得起的？”
宋嬷嬷不敢说话。
老太太复又躺下，叹气：“就算高攀得起，我也不想把芽儿嫁给那种人。翊王战功赫赫，为官清明公正，是个好王爷，但作为夫君，却绝对不好。他那种人物，真懂得疼人？真不会纳妾？我家芽儿要是嫁给他，不得被欺负得天天哭？这种人，我绝对不会把芽儿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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