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快，把东西准备好。”翊王站在库房前，精神奕奕地指挥众人，“能装的都装上。”
张神医拿着针包走过去道：“殿下，您的心疾……”
翊王摆手：“等本王回来再扎。”
至少同意扎针了，张神医拿着针包退下。
侍卫们络绎不绝地从库房里搬东西，汤赢看不下去，走到翊王跟前：“殿下，您现在送这么多聘礼，苏家得返多少嫁妆呢？”
翊王扭头看他。
汤赢道：“再说了，您若现在搬空了王府，成亲那日，又该带什么东西上门？”
翊王终于冷静，抬手：“停！”
汤赢说得头头是道：“这种事儿，让熟悉的人办就好。”
“谁比较熟悉？”翊王焦虑地在库房门前来回走。
“安嬷嬷啊。”
等安嬷嬷过来，翊王凑过去道：“嬷嬷，你帮本王挑几样聘礼，还需要什么东西一并准备好……搞快点儿，她们还在等我。”
安嬷嬷迟疑道：“殿下，这下聘得送大雁，可一时间哪里能找到大雁呢？”
苏府。
“芽儿！芽儿！”何若为追上苏雨薇，拉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
苏雨薇眼睛都快哭肿了，被拉住后不得不停下脚步。
巨大的桂花树葱葱郁郁笼罩头顶，庭院深深，周围的下人都退得远远的。
“好，你说。”苏雨薇抹掉眼泪，又忍不住哭了两声，“我听着。”
何若为烦躁地拧紧眉，在原地走两步，才道：“记得你和老太太去何府那日么？”
苏雨薇抽噎着点头。
“之前翊王忽然告诉我，想让我东河郡上任，但三年内不许成亲，我当时很犹豫……”
何若为将来龙去脉说了。
“……我母亲认为是你怂恿我拒绝的。”
苏雨薇回想那日情形，渐渐停住眼泪：“三哥哥，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那日我虽然很难过，却决定等你三年。”
“我知道，我知道！”何若为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说，“这都是误会！芽儿，这段日子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他们都在骂我，阻拦我！可我不认！坚定地要娶你！后来他们不再劝我了，我以为他们被我说服了，哪晓得……”
他放开苏雨薇的肩膀，痛苦地一拳揍向旁边的桂花树，树冠摇曳，簌簌作响，绿叶从高空飘落，凌乱地撒满石板路。
苏雨薇红着眼圈，认真听他说话。
但何若为没再说了，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片刻后，苏雨薇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弯腰捡起地上的桂树叶，努力微笑道：“三哥哥，你看。”
少女穿着水红襦裙，手腕戴着碧莹玉镯，笑起来甜美得像一个梦。背后葱郁的桂花树颜色浓绿，衬得她像盛放的海棠花，艳丽逼人。
“等到八月，桂花开了，我会开一家店，做很多桂花糕，到时候一定会卖出去。”少女拿着桂叶，眼睛明亮，鼓足勇气道，“三哥哥，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何若为一愣。
“三哥哥……你愿意吗？”少女目光亮得惊人，向何若为逼近。
何若为回过神：“芽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我已经学会了做糕点，昨晚做了很多，可惜都烧了你尝不到，你放心，凭我的手艺，以后开店会养活我们二人，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少女眼眸里充满了渴望。
何若为握紧拳头，迎着少女的目光，他内心复杂万千，无数情绪像是汹涌的海水在胸膛激荡。
他想大声说“愿意”，可嘴唇动了动，出声问道：“芽儿，倘若我们私奔，你舍得老太太？”
苏雨薇一愕，眼中的光渐渐淡去。
何若为面容痛苦，声音却很冷静，他伸手按住苏雨薇的肩膀：“芽儿，我们不可能私奔，因为我们不仅仅是我们，还有父母兄弟，还有家族，还有应该背负的责任。”
苏雨薇颤抖得厉害：“所以，你不愿意和我私奔，是吗？”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和父母说说……”
“不用了！”苏雨薇蓦然推开他，眼睛红肿，声音第一次变得尖锐，“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你们家。”
“芽儿……”
“如果我们的姻亲，不受任何人祝福，需要苦苦哀求才能换来，那我宁可不要。”苏雨薇摇着头，往后退。
何若为瞳孔颤抖：“芽儿，你别这样……”
苏雨薇已经飞快跑开。
正厅里，老太太不给何家和苏锦文颜面，说了许多难听话。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要不，我们告辞吧。”何氏略略尴尬道。
闹得这般难看，他们完全没有预料，一则没料到何若为敢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吵，二则合该默认的老太太，竟然会出面讽刺。
“不行！”老太太放下茶杯，“周公子马上就要来提亲，等他来了，你们再走不迟。”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老太太居然来真的？
苏锦文无奈上前：“母亲，儿子知道您生气，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怎能把雨薇嫁给那什么周公子呢？”
“我嫁！”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正厅外传来，苏雨薇红着眼睛走进厅内，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
“芽儿……”老太太憋着的一口气，在见到听到苏雨薇愿意嫁时，终于破功，眼眶也渐渐湿润。
其实喊周公子来提亲，只是想给芽儿找回场子，现在冷静下来，的确不能这般草率。
她伸手抚摸苏雨薇的脑袋：“哎，都是祖母不好，算啦，刚刚祖母开玩笑的。等过两天，祖母一定给芽儿挑选个好夫婿。”
又偏头吩咐旁边的小厮：“赶紧去叫回宋嬷嬷，向周公子道歉，就说是老身糊涂了乱说话。时间这么紧，周公子肯定还没准备，你去还来得及。”
小厮应是，一溜烟跑出正厅，然刚跑出正厅，又跑回来了：“老太太，老爷！周公子来提亲了！”
众人齐齐愣住，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老太太惊道：“他真来了？”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祖母，让他进来吧……”苏雨薇到显得很冷静。
祖母疼她，既然肯让周公子提亲，必然是相看过，心里很钟意的，否则就算气得半死也不会让周公子来提亲。
她看了一眼面色惊疑不定的何若为，和周围看戏的何家人，微微垂下头，胸口憋着一股气：罢了，只要不是太奇形怪状的人，她都愿意嫁。
“让他进来。”苏锦文看了一眼脸色怪异的何家人，挥手。
不一会儿，婢女跑进厅道：“周公子来了！”
众人伸头。
无数双目光注视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穿黑衣，身姿笔挺，气势非凡。
身后跟着一个侍卫和嬷嬷。
苏雨薇心头忽然一跳，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
厅内骚动，何若为忽然站起身。
人终于走进厅内。
原本板着脸的苏锦文猛然从座位上跳起，手上的茶杯差点被打翻，惊愕道：“翊王殿下？！”
“什么翊王殿下，他……他不是周清周公子吗？”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愕然询问。
翊王朝惊骇莫名的苏锦文点点头，走到老太太跟前，目光落在苏雨薇身上，恭敬地拱手行礼：“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周公子，你……”
“对不住老太太，在下本名叫周翊，仰慕苏雨薇小姐已久，怕老太太因在下身份而委曲求全，故而化名周清与老太太相见，是在下的错，请老太太勿怪罪。”
翊王朝老太太和苏雨薇方向微微鞠躬，大大方方地开口。
厅里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何家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何若为上前弯腰行礼，涩声道：“属下见过翊王殿下。”
其他人跟着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行礼。
惊愕不已的老太太慌忙站起身，伸手邀请：“周公……翊王殿下快快请起……”
翊王抬起头：“谢老太太。”
又转头对朝他行礼的人道：“都起来吧，不用客气。”
男人拿捏着的王爷派头，反客为主，仿佛到了自己府上，浑身贵气逼人。他很自然地走进正厅，很自然地行礼客套，举止诚恳中带着高贵，都给人气势强大，充满自信之感，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唯有旁边的汤赢，能看出他身形略略僵硬，极力靠着架势掩盖身体的颤抖。
任谁狂奔十里从打雁人手中重金求到大雁，又一路狂奔回来，带着众人浩浩荡荡上门求亲，也会累得两腿颤颤。
再加上，第一次上门提亲，翊王很紧张，僵硬在所难免。
“殿下，请坐。”
苏锦文背心冒出汗，赶紧上前邀请翊王上座。
老太太还没想明白好好的周公子怎的突然变成了翊王，却也晓得翊王得罪不起，站起身给翊王让位置。
神色紧张的苏雨薇也跟着起身。
翊王伸手阻止：“不用，我坐这边儿就好。”
他怕老太太真让座，赶紧坐到老太太另一边的空位。
翊王坐的是苏锦文的位置。
他坐了苏锦文的位置，苏锦文和林氏都不敢和他平起平坐，退到右边和苏兰馨坐到一起。
旁边的苏雨薇浑身僵硬，坐立难安。此刻她的脑子一团乱，无数个问题充斥其中。
周公子怎么会是翊王？与她书信往来的人，也是他吗？昨夜他受的伤如何了？他为何要来提亲？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接受？还是拒绝？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转啊转，太阳穴鼓鼓地跳。
苏雨薇心惊肉跳，咬着唇，微微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男人。
原本打算不管来人是谁，都干脆地嫁了，可来的人是翊王……
她很怕他。
她……不想嫁。
翊王望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上门提亲，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上位，岳父岳母毕恭毕敬地坐在下面，似乎不太对。
可都已经坐上来了……
翊王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恰当，苏雨薇小脚收紧，身躯紧绷，屋子里的其他人拼命压抑脸上的情绪，做出一派毕恭毕敬的模样。
气氛，莫名陷入尴尬。
这时，跟着翊王进来的安嬷嬷道：“苏大人，苏老太太，我们王爷遵照您的吩咐，特地向四姑娘提亲。”
说罢拍拍手。
门口等候的侍卫们，将箱笼一样样抬进来，最前面的是两只大雁，叫声清脆洪亮，羽翅有力地扑扇着。
何家的聘礼未收，放在正厅一侧，翊王的聘礼放在另一侧。
侍卫们陆续进来，放进十几个箱子，堆在一起跟小山似的，衬得何家的聘礼有点寒酸。
老太太听安嬷嬷说“遵照吩咐特地来提亲”时，表情变得十分凝重，这不就是暗示她，是她让翊王来提亲的，不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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