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你有全天下最好看的笑
若世间真有命理一说，像他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早该死无葬生之地了，可是现在他不还活的好好的？有时间信命这种玄乎的东西，还不如去多接两个生意，多赚点钱好。
頔澂眉梢微挑，“既然不信，为何又拿这理由来搪塞我？”
月吟枯幽深的黑瞳直直盯着他，苍白的唇勾了一下，几分简单笑意在他脸上显出几分诡异来。
他伸手指了指屋顶下，“我不信命，可却对她很感兴趣。”
頔澂目光陡然冷下，抬手酒杯中的酒尽数化了细小的冰棱朝月吟枯飞去。
月吟枯反手利落的拔出剑，将冰棱尽数挡下，可頔澂却飞身而上，手中执了一把精铁所制的折扇，对月吟枯步步相逼。
今日他的招式又与那日和月吟枯对招的极为不同，他今日使的，全是杀招。
白衣画扇，美不胜收，唯有与他对招的月吟枯知这其中危险。
頔澂手腕一折，扇骨紧贴着月吟枯的剑锋向上逼近，观其架势是想直攻月吟枯咽喉，月吟枯连忙折身，剑式陡变，将折扇挑起，改守为攻，可不知他这般正入頔澂下怀。
只见頔澂足尖一点，腾跃而上，竟直接踩在月吟枯的剑身上，猛然坠力，月吟枯剑式改道沉底，未来得及抽身，頔澂手上扇骨尖端便贴上了他的眼睛，月吟枯眼睛立刻闭上，而此时漻苓推门而出。
“庄主，陛下醒了。”
漻苓福身，说完话后抬头被他们这副架势惊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不敢说话。
頔澂漠然的瞥了月吟枯一眼，收回手，将精铁扇挂回腰间，佛秀飞下，只留了一句话给月吟枯：“下次再言此，我便不会停手。”
月吟枯将剑插回背后的剑鞘里，将他的话在舌尖上过了一遍，脑中骤然涌出个模糊的念头，怪笑着摇头直叹：“俗世仙？我看也该列于我们四客之中，就叫个情深客。”
頔澂进屋时，珹玭正乖乖坐在凳子上明艳的脸上再不见灵动，只有几分痴气。
她一看到頔澂就笑了起来，痴痴傻傻，十分让人心痛。
“父皇母后可来了？”
她问，语气里满是期盼，却被有些沙哑的嗓音弄出了几分苍凉。
頔澂上前，敛下眸中痛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而宠溺道：“陛下与皇后就在明邗庄内等琈儿，所以今日我带琈儿去明邗庄找陛下与皇后娘娘，好吗？”
珹玭皱着眉，似乎有些难以理解頔澂说的话，就要缓了许久，最终她摇摇头，不解的问：“你说是吗？”
她抬头看着頔澂，眸色比常人要浅上许多的眼被层层雾霭遮掩，清澈下竟是混沌的深渊。
頔澂神色顿时就暗淡下来，珹玭现在就宛如稚儿，一句话稍长一点便听不全听不懂了。
将悲色收敛好，頔澂温声笑语：“我带琈儿去找陛下好吗？”
珹玭猛地点头，可突然有愣住了，神色变得十分惊恐：“陛下是谁？我要找父皇！我不要陛下！”
她抱着头往后退，可后面只有一片空荡，頔澂来不及拉住她，她便跌在了地上。
頔澂连忙上前抱住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陛下就是父皇，父皇也是陛下，琈儿知道的，陛下是父皇，我们去找父皇……”
珹玭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抱着脑袋的手缓缓松开，仿佛初次降世的小兽一般忌惮的看着四周，最终迷茫的眼神落回在頔澂伸手，而后頔澂只听到她小心翼翼的问题：“陛下是父皇吗？为什么琈儿知道，我不知道？”
頔澂听到这句话后身体陡然僵住了，他眼睫颤抖，忍下心中悲怆之意，深吸一口气舒缓情绪后低头看着怀中小心打量四周的珹玭，骤然将她抱紧了，仿佛要拥入骨髓一般。
“琈儿知道的你也会知道的，我一定会让你也知道的。”
他轻轻在珹玭耳边喃语，仿佛将柔情尽数揉捏成了一缕淌入心扉的暖流，一时间让痴傻的珹玭愣住了。
“你信我，一定会好的，鸿鸢也会回来的。”
頔澂仿佛陷入了魔障一般喃喃自语，望着房门的眼中寒霜密布，精致的眉眼里无一不透出一股算计所有的恐怖气息。
“会好的，都会好的。”
頔澂不断重复，已经不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珹玭听的了。
珹玭呆呆傻傻的被他这么饱着，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了几分。
突然，她抬起了手，笨拙的拍着頔澂的后背，动作一会轻一会重，嘴里还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看样子她似乎是在安慰頔澂。
“不要有伤心，要好看的笑，乖，要好看的笑。”
她的动作十分笨拙，甚至还打在了頔澂的伤上，可是頔澂却一点都不觉得疼，与疼痛相反，他此刻感到很开心。
他的陛下，即使成了这般模样也要安慰别人，明明自己很怕的吧，成日混混沌沌，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现在是痴傻了，心里也必定是惶恐的吧？
便如明月桥上的那个小公主一般，明明自己都是被人丢弃算计的，可却偏偏要说要保护他。
可自己呢？说了要护她一世周全的，现在却让她成了什么模样？
心中抽疼，頔澂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骤然悬下一颗泪珠。
他自己却恍若未觉，再度睁开眼时，双手捧着珹玭的脸，眼角轻轻弯起，泪珠沿着他的脸缓缓滑下，于和风细雨般的笑容里震慑人心。
頔澂嘴角漾着那抹温柔笑意，仿如天地下了一场烂漫花雨，温柔唯美的不像话。
于这场花雨中，他唇轻启，任由玉笙和鸣，在添上一份惊心动魄的柔情。
“好，我们只要好看的笑。”
珹玭痴痴的看着他的脸，眼见那滴泪滑落竟然伸手去接，泪水滴落在她的掌心，骤而化成一缕水雾消散不见。
迷惑的瞧了瞧掌心，她放下了手，脸上突然扬起了明艳动人的笑，显出无限的纯净与美好来。
“你有全天下最好看的笑。”
她笑着朗声道，似一个孩子见到了天际流星划过般喜悦。
頔澂手指轻轻抚摸珹玭的脸，柔声漫语：“全天下最好看的笑在琈儿脸上，琈儿一笑，便是天地都会黯然失色的。”
就仿佛他进宫时，珹玭那回眸一笑，便是潋滟了天地芳华，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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