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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重伤


  “立夏!立夏——”谢二爷声嘶力竭地喊着,手掌在紧闭的门板上拼命拍打。
  陈旧的门扇在他手下“哐哐”作响,却依旧顽固地立在原地,连丝门缝也无。门外的挂锁亦跟着他拍击的动作哐当摇晃,然而立夏却始终没有来开门。
  谢二爷骇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拍门,只费尽全力抵抗眼前似发了狂的大狗。
  狗的口涎散发着腥臭,“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身上舒适又昂贵的罗衣上。
  那狗也不知是怎地,只追着他胯间不放过。
  谢二爷浑身颤栗,这若是被咬上一口,他这辈子还不得完了?
  可他只是个平日里动动嘴皮子的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斗得过一只疯疯癫癫的巨犬!
  仿佛只是一瞬间,谢二爷就被掀飞,从门边摔到了屋子中央。已到中年的腰杆,断了似的,一动就发出令人牙倒的干涩声响。他捂着腰,“哎哟哟”痛叫着,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同恶犬相搏,也忘了这只狗只往自己胯间钻。此刻因为疼痛,他大喇喇地双腿大开倒在地上,无暇顾及旁的。
  等到察觉,已是连合拢双腿都来不及了!
  大狗一把朝着他双腿间俯下头去。
  “啊啊啊啊——”
  凄厉的喊叫声响起的同时,门外静静候着的立夏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低低道,“二爷,奴才没说错吧,这宝贝的性子极烈……”
  而门内的谢二爷已是痛死了过去。
  一听见没有声响,立夏就马上开了锁,将门打开来。
  两页门扇方才推开,一道黑影就叼着血淋淋的一物奔了出来,往院子外冲去。
  大门不知何时也已开了。
  大狗冲出了门没一会,就被一只巨大的网兜自顶罩下,一枝迷香在它鼻下来回晃动。
  只一眨眼的工夫,它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嘴里仍噙着东西。
  宋延昭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抵住了马车上的帘子,不让谢姝宁探头出来看。
  等到有人收了犬齿中夹着的东西,又将大狗拖走。
  宋延昭才松了手,让谢姝宁出来。
  谢姝宁什么也没有瞧见,急忙问:“可是成了?”
  “当然成了!”宋延昭颔首。
  西越境内都没有这样的狗,京都更是少见。这还是他特地从胡商手里买的,怎会不成!更何况,谢姝宁还从胡商手里买到了能诱犬发狂的秘药,特地让立夏在谢二爷腿间的裤子上抹上。
  只这药遇水便消,所以在这之前决不能让谢二爷碰水便是。
  立夏自己,只需要将谢二爷锁进去后,迅速去洗净了手,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这几乎是个万无一失的局。
  但这会亲耳听到了宋延昭的话,谢姝宁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很快,周围逐渐喧嚣起来,有几家的门都悄悄开了条缝隙,似有人在探头探脑地查看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谢二爷叫唤得那么凄惨骇然,难有人听不见。
  只是这里居住的各家,自己就不是那能光明正大在外头走动的,这会遇到了事,虽好奇着,却也并不敢搀和。
  谢姝宁跟宋延昭躲在马车内,只透过小窗悄悄打量外头的动静。
  几息过后,那几家门就又都重新闭了个严实。
  宋延昭吹了声口哨。
  立夏就飞快地从门内出来,待要上马车,又迟疑了下。
  车内可还有个谢姝宁。
  谢姝宁见不得这婆婆妈妈的模样,断喝:“还愣着做什么!”
  立夏这才一把跳上了马车,左右谢姝宁自己都不在意,他怕什么!
  恰在这时,谢二爷的车夫得了宋延昭他们,悄悄让街上小童送过去的诡异消息,也急巴巴地赶了过来。
  谢姝宁几人便立即动身离开,与匆忙驶来的马车,擦肩而过。
  回到府里,宋延昭跟谢姝宁有说有笑地往里头走,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立夏则直接被送去了田庄上。
  谢姝宁还亲自手书了两封,让他带着去给云詹师徒。
  除此之外,谢宅里一派安然宁静。
  倒是他们舅甥往书房去的时候,遇见了谢元茂跟谢姝敏。
  小小的女童着了身老气横秋的颜色,甜甜笑着牵着谢元茂的手。
  谢姝宁下意识脱口斥了她身后的乳娘一句,“九小姐这穿的是什么颜色!”
  “八小姐,这是九小姐自个儿挑的……”沈妈妈有些委屈地解释道。
  “好了,她喜欢穿什么便是什么,你发什么火!”谢元茂也不喜她一见面就如此说话,又看她跟宋延昭方才亲亲热热的一道走过来,说说笑笑的,心里不是滋味,语气不由就重了些。
  谢姝宁听了这话,却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多少年了,父亲还是过去的那个父亲,连一丁点的长进也无。
  如今谢姝敏单独住一个院子,事事都由母亲做主,没有陈氏插手的余地。
  这四季衣裳,吃穿用度,皆是母亲吩咐下去的。
  谢姝敏穿这么一身衣裳,叫谁瞧见了不觉得是母亲故意苛待庶女?
  偏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就是那最不懂事的人,也断没有在明面上苛待庶出子女的做法。前世连陈氏都不屑做,谁还会这么没脑子?
  面上,一切都要拿出最光鲜亮丽的模样来才是。
  谢姝宁就道,“父亲,若我穿这么一身衣裳,出去转悠一圈,你叫旁人如何看?他们是否会猜测不断?猜测女儿在家中不得脸面,不招人喜欢,所以处处被冷遇被苛待?”
  她懒得同谢元茂拐弯抹角,索性将自己一口气说白了。
  若这样还听不明白,他也休做人了!
  “沈妈妈,带小姐下去换一身衣裳!”谢元茂当然听懂了。
  沈妈妈就忙不迭要带谢姝敏回去。
  “八姐,这事不怪爹爹,是敏敏自己穿错了衣裳,八姐别骂爹爹……”走出两步,谢姝敏忽然挣脱了沈妈妈的手转过头来,泫然欲泣地道。
  谢元茂听了,神情柔和,满心安慰。
  谢姝宁跟宋延昭却是面色沉沉。
  她为女,谢元茂为父,她怎能骂谢元茂?
  长幼尊卑,断不能摒弃。
  可谁都知道,谢姝敏是个不大聪明的孩子,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因为她觉得谢姝宁方才的语气太漠然生硬了些,像是在责备谢元茂罢了。
  人人都只会这么想。
  所以,谢姝宁反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管她这时说什么,都会被人当做斤斤计较,连个傻孩子也不肯放过。
  谢姝宁索性一声不吭,只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是极怕谢姝宁的,当下便半抱半拽地将人给带了下去。
  等到人影不见,谢元茂才咳嗽两声扭头看她,正色问道:“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我听你哥哥说,你拜了位师父?”
  话里的意思,就是责她为何不先问过他的意思。
  谢姝宁微笑,“父亲病着,不敢劳烦。”
  “你是我的女儿,这怎是劳烦?”谢元茂不快。
  “是,那阿蛮下次定不会忘记来问过父亲。”
  谢元茂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三人进了书房,谢姝宁自去翻书。
  谢元茂就巴结着宋延昭笑,一边殷切地亲自给他倒茶,道:“大哥何时启程返家?”
  宋延昭斜睨他一眼,“你是在赶我走?”
  “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想多留你住几日罢了!”谢元茂急忙分辩。
  谢姝宁绞着墙上挂着的一柄做装饰用的短剑下垂着的大红流苏,心里头不住摇头,父亲连撒个谎都不像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书房的门忽然被重重拍响。
  不是叩,而是不顾一切地拍打。
  “六爷!大事不妙了六爷!”门外有人在急声高喊。
  谢元茂吃惊地上前去开了门,只见来人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二爷受伤了!”
  “二哥好端端地怎么会受伤?”谢元茂只受伤二字就面色发白,急忙抬脚往外走。
  “眼下还不知情,老夫人让奴婢来同六爷请鹿大夫过去!”
  谢元茂身子一僵。
  鹿孔并不是他的人,也不能由他说了算。
  他就扭头看向了谢姝宁跟宋延昭。
  “我让人去请鹿大夫来!父亲快去吧!”谢姝宁毫不犹豫地便应下了。
  谢元茂想着女儿到底还是个乖巧的孩子,连忙赶了过去。
  ……
  等鹿孔接到消息赶到长房时,谢二爷已昏迷不醒。
  身下好大一个创口,叫人不忍目睹。
  二夫人骇得晕了过去。
  老太太跟老太爷年纪大了,也没好上多少。
  所以长房如今主事的人是大太太跟大老爷。
  大老爷将鹿孔迎了进去后,没一会便出了内室,坐下一气灌下一盏茶,抹去额上冷汗,连连道:“老二这回可是作孽了。”
  “会不会死了?”大太太揉着帕子,凑近了他耳边低声问他。
  大老爷皱眉,“他死了,谢家可惨了!”
  大太太亦跟着蹙眉,道:“话不能说绝了。如今老三回来了,他在新帝跟前比老二还得脸呢。”
  但夫妻二人仍是一道唉声又叹气。
  鹿孔在里头忙活了半日,才走了出来。
  大太太急不可耐地询问:“如何了?”
  “情况不大好。”鹿孔摇摇头,全无信心。
  谢二爷还没死,可离死也差不多了。
  鹿孔好容易保住了他的命,但当天夜里,他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开始说胡话,一会狗一会立夏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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