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对不起
若青没有看自己白衣上沾染的血，平时连竹叶掉到白衣上都被他皱着眉头拂去，虽然很麻烦，但是心能看见。他低着头，眼睛上的白绫打的是死结，不必担心会被肃杀的秋风吹下来。
他看着那个居民推开他满是鲜血的手，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居民捂着脸哀嚎大哭，没有听见若青的喃喃自语。
“你怎么了？”安倾挣开慕繁拉着她衣袖的手，向若青跑去。
“对不起对不起……”若青一直在念“对不起”三字，好像在忏悔。
“若青。”安倾叫了他一声。
若青猛地抬头，看向安倾，忽的拿出一堆小瓶和一张纸，纸上好像记载着什么药方。
一袭风尘不染，落叶不沾的白衣，此时已是血迹斑斑。若青居然就那样坐到地上的青石板上，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双手翻飞，是在配药。
众人都凑了过来，又被安倾赶到一边，安倾怕莫清狂和君酒酒那样跳脱的性子会干扰了若青配药。
若青……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亲手做关于行医救人的事情。现在……却直接坐到满是灰尘的地上配药。
那些居民早已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又有几人开始流血，只能用慕繁的止血药维持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若青仍在配着一些粉末状的药，连看那些居民都没看一眼。
天下第一医仙，行医时怎能分心。不过他此时嘴里还不停念着“对不起”。
安倾不明所以。慕繁莫清狂君酒酒皆都不明所以。
又有几人的血慢慢流干，凝固在青石板上。慕繁又不是医者，只是随身携带一些比较有用的药，至于安倾当然没有带过这些药物什么的。君酒酒和莫清狂更是不用说。于是给了几人用完，就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倒在地上血慢慢凝固。
那些死者的亲人们当然忍不住，跪到地上便开始痛哭，边用手狠狠地拍青石板边喊着什么。
若青的头上冒出了汗，手上因为颤抖而打翻了一个药瓶，药粉洒在青石板上，如同白雪落青石。
幸好这种药还有其他的可以替代，打翻了这一个并不碍事。
安倾揉着眉心，她最不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尤其是像这种葬礼上的哭声，更是让她感到心烦。
莫清狂拔出系在腰上的未妨剑，剑出时剑刃上光芒四射，耀眼得居民们捂住眼睛，却又都向他看来。
起到了聚集目光的作用，慕清狂直接拔出剑，剑对着那些沐河镇的居民，挽了个剑花，天边顿时出现几片剑影，却是用了一记剑招。
莫清狂左手执剑，默念道：“碧落黄泉，一念之间。”
那些居民们睁着满是惊恐之色的眼睛看着莫清狂，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剑，因为无法再往后退。生怕这个少年会一剑斩了自己。
莫清狂这一剑，可比刚才君酒酒的震慑力多得多。
君酒酒哼了一声。
慕繁站在一边看着莫清狂。
那些人倒也是止住了哭声，只是小了些声音继续捂面痛哭。毕竟，丧亲之痛，又岂是莫清狂的一剑可以止住的。
“因为你们是普通人无法自救我们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命是你们的，由你们。好自为之，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
莫清狂看向若青，对那些惊恐的居民接着道：“看到那个给你们配药的白衣人了吗？想必你们也听说过，那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医仙若青！他已经千年未出过手。就算是我们仙界的珠明将军重伤也不曾请动他！如今却为了你们亲自配药，你们还不知好歹！”
“我们只能尽力，若还有人不知好歹肆意妄为，我莫清狂第一个先宰了他！”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尤其是最后一句，配上他手中正对那些居民寒光闪耀的未妨剑，居民们齐齐在秋风中打了个寒颤。
后来才反应过来，看向那袭白衣，不可置信地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若青医仙？再加上莫清狂所说若青对于珠明将军朱有泪不救，却亲自配药救他们，他们更是十分感激。
凡人对于四界之事之人也多少有些了解。若青医仙，珠明将军，这些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自然都知晓。
如今传说中的人物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他们，不胜殊荣。
至于莫清狂，他们倒是没听说过。看着这个潇洒不羁直接拿着剑对着他们的少年神仙，想必也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还有刚才莫清狂亲自承认神仙并不是无所不能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更是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不过能得到神仙们的亲自尽力而为，他们更是深感荣幸。
又有人看向慕繁，至于魔？人家可是亲自拿出了他的药的，信仰哪有命重要。
刚才用手推若青的那个居民，现在却是躲在角落里低着头身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开始有人道歉：“各位上仙，先前是我们因为失去了亲人太过痛苦，不知不觉就……”
莫清狂收剑，厌烦地摆了摆手。走到安倾后面。
君酒酒又是冷哼了一声，讥讽道：“真是虚伪。”
居民们不敢怒亦不敢言，自己的命可在他们手中。
慕繁抱着手看着莫清狂到：“剑招不错。”
莫清狂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魔尊，心想这位魔尊并不像传言中那样，点头道：“碧泉剑第一式第二式，师尊教的。”
莫清狂这个点头怎么看都像是长辈对着晚辈满意地点点头。慕繁并不在意。
莫清狂看向刚才冷哼数次的君酒酒，直接把对方怀中安倾的无别剑抢了过来。
“喂，你干嘛？我可是凡人！”君酒酒看着抢走自己剑，刚才气势不凡的莫清狂，生气地吼道。
“我不叫喂，我叫莫清狂。”
“你把剑还我！”
“还什么，又不是你的，是我家师尊的。”
“我要用！”
“有没有礼貌，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的都告诉你了。”
“茶山君酒酒。”
两人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安倾扭头看了一眼，两人戛然而止。
眼下全部沐河镇居民都集合在这祭台旁，安倾倒是想找出开启病灾之源的幕后主使，只是为了保护这些居民的安全，只得在这里看着。
若青或许能救，他们只能看着，不懂医术，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知过了多久，用了多少化尸粉，多少人忍住哭声，多少人看着若青的眼睛越来越黯淡。
若青站起身，安倾赶忙跑过去，还能站起来的居民都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若青一挥袖，几十个小瓶落到青石板上。
“这是解药，开水溶，口服。”若青的声音有些沙哑。
居民们看着堆着一袋袋给他们准备的化尸粉，感激涕零。只当若青是无毒不解的医仙，当下也只顾着感谢。
安倾等人却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若青。
慕繁刚才说过这场病灾之源和若青有关。
已经有人搬来几口大锅，烧开热水，倒上那些瓶子里的药粉，一人一碗，喝了下去。
效果明显。流着的血瞬时止了下去，左臂上的小血洞慢慢愈合。
居民们朝着若青跪下，大声喊着“多谢医仙救命之恩”之类的话。
若青看向那些凝固在青石板上的血迹，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细微只有安倾慕繁两人听到。
莫清狂和君酒酒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莫清狂：“君酒酒嘛，听说你的茶不错。”
君酒酒傲然道：“当然，我的茶可是要满天下的！”
“满天下？”
“哼，你不信？”
“不信。你的茶要是能满天下，那我莫清狂之名早就闻名天下了。”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
“我会努力的！”
秋风吹起落叶，不知道茶山的茶，是否也涌起了阵阵绿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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