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人命,只是一个数字!
……
残谷断壁内,杀声震天,人马哀鸣。
“砰砰砰……”
一块又一块落石从戈壁断崖两侧滚落,扬起一道长长的烟尘将残谷内误中埋伏的绣红幡人马砸的是血肉模糊。
一名绣红幡士兵浑身带血,仰面朝天,嘴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他断裂的左臂已经不知所踪,现在正用残存的一条右臂按在地上,努力挪动躯体,想要避开这绝望的死亡禁地。
然而,他还未挪开几步,呻吟声戛然而止,一块落石狠狠的落在他脑门之上,但见他下半身抽搐几下,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被滚滚黄沙淹没了。
“好,杀的好,杀的好,把他们杀光,统统杀光,啊哈哈哈……”
站在断崖上的尉迟敬云看着残谷内血腥可怖的一幕,顿时兴奋的手舞足蹈,眼中充满了得到仇恨宣泄后的扭曲欢愉。
良久,尉迟敬云笑声制止:“命令下去,把谷内这支残军全部留下,一个都别放过,我倒要看看宇文老贼是不是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戈壁残谷内的厮杀更加激烈,正红幡的正兵和辅兵,以及奴隶军混合一处,嚎叫着冲下坡道,对峡道上已经混乱不堪的绣红幡展开了决死一击……
……
与此同时,绣红幡范围一处牧场内……
“哈哈哈……”
几名身材瘦弱的中原人和胡人,冲入一座帐篷内,看到龟缩在一角的两名女人,顿时两眼放光,贪婪邪欲尽显在脸上。
“上啊……”
那中原人高呼一声,率先扑到一个年轻的异族女子身上,其余人见此也狞笑着一起扑去。
帐篷外,绑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异族男人,他们都被倒吊在木桩上,头朝地,感受着鲜血一滴滴从自己身上流淌,等候死亡的来临。
“快点,快~~”
一名西域奴隶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恶声恶气的命令着几名异族老妇烧水做饭,稍有不满,那皮鞭就会被狠狠甩在身上。
这些中原人和胡人都是昔日正红幡各部贵族或牧民的奴隶,在霍青的怂恿下参与这场动乱,对昔日的主子尽情发泄平日怨恨。
一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原人,从两名奴隶煮沸的肉锅内,捞起一盘羊肉,又往上洒了些许盐沫,小心翼翼的向牧场内最大的一座帐篷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刚到帐口,这名中原人就被两名玄甲羽盔的士兵拦了下来。
中原人恭敬地回道:“起兵军爷,小的是给霍将军送些吃的……”
其中一名士兵闻言,看了眼他手中盘子内冒着热气的羊肉,随即从腕甲挂钩处取出一根银针,放在上面刺探了一下,确定没有毒后,便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一进帐内,却见霍青正盘膝坐在一张竹席上,手翻一本兵书,看的是津津有味,根本没有被牧场内的喧嚣的动响给影响。
中原人端着盘子到霍青跟前,小声说道:“霍帅,这是刚煮熟的羊肉,请您享用……”
霍青瞥了眼中原人手中的羊肉,摇摇头说道:“赏你吃吧,我吃不惯这样粗劣的食物……”
说完,又自顾自的看起兵书。
霍青自从成为少将开始,不知从哪里染上了一个“怪癖”,就是出征不喜欢吃那些粗糙的食物,凡攻下敌军主营后,其他人或俘或杀,唯独这厨子都能先留一命,但条件是必须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因此,东部草原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得知霍青带军出征,各部落的牧民百姓甚至士兵都抢着要当厨子,平日里也是勤练厨艺,只为有一天万一碰上霍青的队伍,希望能凭借手中的厨艺留下一条小命。
那中原人不知霍青的喜好,只能将羊肉放在边上,跪在地上拱手说道:“霍帅,小的能不能求您件事?”
“说!”
霍青头都没抬,只顾继续翻阅兵书。
中原人说道:“小的张士远,今年三十五了,在草原上已呆了十七年,本是河源蔡州人士,
可否请霍帅在回关时,帮忙去蔡州看看,我母亲柳氏和妻儿以及我那兄弟是否建在……”
霍青闻言,瞥了眼张士远,淡淡问道:“怎么,你不打算回去么?这蔡州城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本帅如何能替你找回母亲和家人,
再说了,十七年了,这期间河源也多灾多难,兴许你的家人也早不在了,要找自个儿找去……”
张士远说道:“虽说这些年在塞外为奴,但也习惯了,此刻要回中原也无脸见父老,只求霍帅能了了小的这心愿,只要知道母亲近况便可……”
霍青依旧是摇摇头:“张士远,本帅没有义务替你找你的家人,本帅能把你们从胡奴手中解救出来已是尽了力,
既然你都不愿意回家与人团聚,就算本帅能找到你的亲人又能如何?难道还要本帅再跑一趟塞外亲口告诉你不成么?”
张士远忙道:“霍帅息怒,小的不敢,的确是小的逾越了,万望霍帅恕罪。”
霍青甩下手中兵书,看着张士远这副德性,冷笑着说道:“现在,你有一个做人的机会却不知道珍惜,非要继续给人为奴,到底贱不贱?
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完全就可以前往玄武关,回到中原去寻家人踪迹,大汉不同前周,陛下对中原百姓的重视超过历代君王,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珍惜,当真是无可救药,总之,你自己掂量着吧,继续留下当奴,那就即可滚蛋,
想要当人,就站起来听我号令,等此间事了,风风光光回到中原!”
张士远闻言,犹豫片刻,立即起身对霍青拱手说道:“多谢霍帅指点迷津,小的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话毕,张士远就要离开,但刚转身,却听霍青说道:“把羊肉拿走,本帅吃不惯这么重膻味,吩咐外面做一份牛肉过来!”
“是!”
张士远端起羊肉盘子,缓缓退出帐外。
霍青绅了个懒腰,索性也起身步出帐外,却见帐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奴隶鞭笞前主,奸**孺,甚至大开杀戒的情形。
“陛下曾言,奴隶翻身比谁都狠,看来所言果真不虚啊……”
霍青面无表情的嘀咕一声,旋即对身边的一名侍卫问道:“咱们的兄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士兵大声应道:“霍帅安心,就算是死,羽林卫也不会与那群乌合之众般毫无军法……”
霍青点点头:“那就好,告诉那群疯子,半个时辰到牧场正中集合准备出发,过时不到者,无论何由,全部斩杀!”
“喏!”
……
夜幕降临,残谷内的厮杀声足足持续了一整天,正红幡和绣红幡双方为此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绣红幡损失了九个射雕手,其中七个死在戈壁残谷内,正兵折损达到一万四千多人。
正红幡虽然占尽地形优势,但此战也同样折损了四千正兵,对仅一万主力出头的正红幡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当然,除开这些幡内精锐,那些阵亡的死士和奴隶军更是不计其数,已经无法准确计算。
但可怕的是,战争还未结束,正红、绣红两幡之间再无调和可能,现在估计就算拓跋宏业跟拓跋玉海亲临,也无法阻止两幡继续厮杀了。
人命,在这如同绞肉机一样的战场上,仅仅只是一本文册上记载的数字而已,放在后世,不过是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闲聊话题而已。
绣红幡宿营地,宇文纣望着眼前燃烧的篝火,眼神变的十分犀利。
此战,对他和整个宇文部来说,可谓是伤亡惨重,仗打到这一地步,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自己幡内正兵数量折损近半,若不把尉迟敬云消灭在这里,那折损的兵马将无法补充,绣红幡依然是在八幡中垫底的存在。
只有把尉迟敬云杀死,带着他的人头和狼纛,才能彻底掌控住正红幡,利用他幡内的大量人丁补充战争所造成的损失。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不能拥有一支数量可观的精锐之师,宇文纣就无法震慑那些死士和奴隶军团,万一他们心怀不轨,数量是自己十倍的奴隶和死士要对付起来十分不轻松。
“可恶!”
宇文纣把一根树枝丢在火堆内,暗骂一声。
布珍扎西悄声来到宇文纣身边,小声问道:“主子,明日还打算继续打下去么?”
宇文纣:“不打能怎么样?此刻一退,你可知后果?”
布珍扎西无奈的叹息一声,自是知道宇文纣心中所忧,只好说道:“那明日,就让那些奴隶先冲,眼下这些人死的越多就越对绣红幡有利,
奴才今日观战,发现尉迟敬云所部也已撑到了极限,待明日让那些奴隶分批杀入残谷,消耗完尉迟部的落矢,
必能顺利取下尉迟敬云的性命,近而可以控制正、绣两部所有人丁……”
宇文纣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给那群奴隶吃顿好的,告诉他们,只要能将尉迟敬云的人头狼纛带到本旗主跟前,本旗主就削去他们奴隶身份,并赏黄金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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