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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托付


“这不仅仅是门面工作,也是为了让您在那里的统治可以长期维持下去,陛下。”法利亚神父郑重地告诫了他,“您靠着武力或者一时的优势,固然可以将约阿尼纳公国当做您的囊中之物对它予取予求,但您别忘了,巴尔干半岛是一个强敌环伺的地方,如果您不让当地人归心,那么迟早他们会给您添上大麻烦……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那还不如早点做,这样的话,您还能够握有主动权。”

        法利亚神父的意思很明白,现在,约阿尼纳公国刚刚草创,是艾格隆赶走了可恶的土耳其异教徒统治者,可以理直气壮地施展自己的统治;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地的东正教徒里的精英分子将会逐渐产生参政的意识,如果自己采取蛮横的压制态度的话,那么他们就免不了会和邻国甚至俄罗斯眉来眼去,寻求壮大自己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趁着现在有“合法性优势”,主动将这群精英扶植起来,然后吸纳到公国的统治机构当中,然后借由他们来稳定局势。

        把当地穆斯林地主的土地没收,然后一部分授予给东正教徒里的归顺者,正是为这个计划打下“基础”。

        “好的,我会考虑的。”艾格隆心里了然。

        接着,他又反问神父,“那么,您认为到底应该安排海黛呢?”

        但是,在漫长的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结束之后,法兰西却陷入到了前所未见的低生育率时代当中,人口增长越来越缓慢。

        接着,他想要抬头张望,但是因为力气越来越衰弱,所以只能用眼睛四下顾盼,“对了,你的那位未婚妻呢?她在这里吗?”

        听到这番饱含深情的话,瓦朗蒂娜顿时也忍不住眼中泛出泪光。

        这一场征服,就是毫不留情的殖民和掠夺,最少最少也是要抢夺沿海地区那些最肥美的土地,作为法兰西扩张的战利品,顺便作为国民新的“生存空间”。

        可怜的人,他活不了几天了……艾格隆心里有些发酸。

        而移民,这又意味着什么?

        当然意味着掠夺当地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把他们驱从那些村庄当中赶走,然后让移民占据。

        而艾格隆对此也深以为然。

        扩张殖民是这个年代强国的主旋律,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出于“臣仆”的立场,想要为自己的主君献计献策而已。

        对艾格隆来说,约阿尼纳只是自己打响旗号的出发点而已,他既不贪恋这里的土地,也不需要从这里榨取巨额的钱财来满足自己的金库,正因为几乎“无欲无求”,所以他可以尽情地施展“宽仁”的手段,拉拢那些当地的东正教徒,只要能够维持国家的正常运作就可以满意。

        在几百年来,法兰西一直都是欧洲人口第一大国,历代法国君主也凭借着这一项“资本”,屡屡发动战争,和欧洲各国拼消耗,一步步扩张自己的领土。

        “您说得有道理,那么我仔细考虑下,到时候再参考一下海黛本人的意见,虽说她只是个傀儡,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一点。”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反正她现在还小,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做决定。”

        征服阿尔及利亚仅仅靠战争是不够的,必须使用移民来进行支撑。

        但是阿尔及利亚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他以“法兰西皇帝”名义,延续前朝的征服大业,换言之这是“国家路线”。

        祖孙两人一进房间,就被此刻房间弥漫的悲伤气氛所感染了。

        这就像是一匹鞠躬尽瘁的老马,累到极限之后,只求得到最后的安宁。

        艾格隆立刻就让人把等在旁边房间的瓦朗蒂娜,以及她的爷爷诺瓦蒂埃侯爵,一起叫了过来。

        “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的,陛下,您已经完成了这么多的奇迹,您肯定可以创造更多奇迹!”法利亚神父露出了欣慰的淡然笑容,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阿尔及利亚注定和约阿尼纳不同。

        也就是俗称的“回光返照”。

        很好,配得上埃德蒙,他心里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陛下,我听说了您在阿尔及利亚的行动,就目前来看,虽然一切顺利,但是您万万不可轻忽。对一场征服来说,军事上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有漫长的要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您要尽量多移民,让他们占据那些最好的土地,就像英国人占据澳大利亚那样……惟其如此,您才能够长期地占据那一片新征服的地方。”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让到了一边,把神父又还给了基督山伯爵。

        “埃德蒙,我的孩子,不要哭泣……应该为我的下场感到高兴才对,多少人在临终前能像我这般圆满呢……”神父小声安慰了义子。

        要想挽救法兰西的殖民地征服大业,那么就必须挽救出生率,这是一个完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问题。

        接着,他看着瓦朗蒂娜,然后用充满慈爱的语气说了下去,“可爱的瓦朗蒂娜小姐,我很遗憾,命运把你拖入到了旋涡当中,并且让你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承担家族的重担,托付了自己的一生。但我同样要满怀骄傲地告诉你,这是你一生当中绝不会后悔的选择,埃德蒙配得上你的托付,你们一定会幸福一生的,而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祝福你们和你们的后人……”

        海黛作为阿里帕夏唯一活下来的孙女,被他一手扶植起来成为约阿尼纳的女大公,而且还特意让皈依了东正教,这样她的“血脉”和“信仰”就结合在了一起,几乎成为了这个新生国家的象征。

        刚才在两个人谈话时,埃德蒙站在了一边没有作声,但是看着义父既疲惫又强打精神的模样,他简直心如绞痛,而现在,当神父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他身上时,他的悲痛就再也忍耐不住了,直接泣不成声。

        好在埃德蒙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神父肯定会有这个想法,所以早早地就已经派人通知了维尔福一家。“她已经在枫丹白露了,他们也想要见您。”

        在当时,这是一招妙手,让艾格隆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巴尔干半岛搞出一个国家了,也以最低的成本获得了当地人的认同。

        但问题又来了,真的还有那么多人吗?

        而很显然,这个问题法利亚神父也认真思考过,于是他强打起精神,然后向艾格隆作出回答。“陛下,在这个问题上有多种选择,而且各有利弊。您可以让她长大后嫁给当地某位优秀的东正教精英人士,也可以让她和周围国家的王子联姻,甚至可以让她终身不婚……但我认为,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您在波拿巴宗室当中寻找一位年幼小王子改宗东正教,让他们在未来长大之后结婚,然后以这种名正言顺的方式,让波拿巴家族得到一个王国和王冠……”

        看着老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艾格隆心里却又涌起了一股悲伤。

        至于改宗这种事,对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会很纠结和痛苦,但是对一个想要戴上王冠的人来说却宛如吃饭一样简单。

        听到艾格隆的答复之后,神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又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而且,两个国家如果是同一家族所有的话,互相之间的联系就会更加紧密,也多了一份保险。

        艾格隆一上台之后,就延续了波旁王家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战争,这件事法利亚神父自然也听说了,他在约阿尼纳百忙之中也会抽空去打听消息,确认法国在这场征服战争当中的进展。

        说完之后,她俯下身来,没有任何嫌弃,而是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法利亚神父的额头。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该去考虑下一步了。

        埃德蒙和瓦朗蒂娜缔结婚约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他在吃惊之余,也对当年的仇怨以如此方式结束而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但不管怎么说,义子有了结婚对象总归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早就期盼能够亲眼见到瓦朗蒂娜一面了。

        最应该考虑的就是海黛本人,当时她只是一个懵懂小孩,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以这个年代的眼光来看,她距离长大成人甚至结婚生子也只剩下一步之遥,必须预先做出考虑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才重新打起精神来,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立下了遗嘱,要把我积攒的财富都送给伯爵和你们的后人,而那些珠宝,我现在就交给你了……很遗憾,尽管我屡次向上帝祈祷,但我已经无法撑到你们结婚的日子了,我只希望你在成为新娘的仪式上,能够佩戴其中一两样珠宝,就像我在场为你们祝福一样……”

        艾格隆一想,神父最后的主意还真的不失为狡兔三窟之策。

        真是个出色的小姑娘!

        看着她的表现,神父不禁眼睛一亮。

        波拿巴家族能不能一直占有法兰西的皇位、或者能占据多久,连他自己心里都不敢打包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家族里面能够合法地占据另外一个王国的话,也算是多了一个栖身之地。

        这些事情,艾格隆心里已经想清楚了,但是他也没有跟法利亚神父多加解释,他只是淡然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建议,我和帝国政府一直都在为此考虑,我们会想尽办法巩固我们的胜利的——而且我们也必须实现这个目标,为这场征服战争花费的人力和财力绝对不能白费。”

        看着神父行将就木的样子,以及伯爵泣不成声的样子,瓦朗蒂娜的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但是她并没有怯场,而是走到了神父的面前,先是郑重行了个礼。

        而且,艾格隆也知道,已经行将就木的神父,居然还能头脑清明、口齿清晰地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这恐怕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好转,而是因为……他身体里各个脏器最后仅剩的能量,正在聚集起来进行最后的爆发。

        接着,他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能为您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现在,陛下,请将我还给我的义子吧……我的人生,应该在他的身边结束了。”

        虽然她这番话,肯定是有大人在背后教的,但是能够在这种场合下,态度如此庄重而且诚挚地说出这番话,可见确实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虽然法国费劲力气用长达二三十年的时间彻底击败了当地部落的反抗,但是移民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却寥寥无几——原因就是人口出生率的下滑,让法国人难以产生告别本国的舒适生活对外移民的压力,哪怕政府采取各种措施鼓励移民,响应者却也不多,最终法国政府甚至向西班牙和意大利招募移民,来填补新征服的土地。

        “法利亚神父,我一直都在渴盼着与您见面,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我以最诚挚的心意,感谢您为伯爵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您是父亲,那么您同样也是我的父亲,我祈求万能的天主能够让您长命百岁,以便让我和伯爵可以长久侍奉您颐养天年……”

        到一百多年后的1960年代,生活在阿尔及利亚的欧洲移民后裔也才一百万人左右,而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加起来却足足繁衍到了接近900万,在这种情况下,何谈控制阿尔及利亚?

        所以,所有的征服,最终归根结底是人的征服,也只有让“自己人”占据土地并且繁衍生息,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征服。比如英国,硬是用流放犯人等等方式,让自己的国民在当时还是一片不毛之地的澳大利亚扎下了根,把它变成了“白人”的大陆。

        “那就让她来吧……但愿我这个样子不要吓到她……”神父微笑着回答。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她连连点头答应,“但是请您再坚持坚持吧……您一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我们需要您啊!”

        对于瓦朗蒂娜这番孩子气的祈求,神父只是宽容地笑着。

        “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你们一定要永结同心,互相尊重,千万不要嫌弃对方……我永远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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