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已故之人（完）
“从我出生开始这些就已经是必然发生，并且不可逆转的了……”欧阳说话依旧不太顺畅，每一句话都要听着好久才会接出下一句来，还好润有足够的耐心听他讲下去……
倒不如说，润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润……我的诞生是有目的的……”欧阳还没有说完，暮然之间开始咳嗽起来，润赶紧扑了上去，泪眼婆娑的说道：“欧阳，你先休息一会儿，别说了……”
欧阳吃力的伸出手，握住了润的手，原本细微的动作他现在做起来非常的吃力，他喘息了好半天之后才说的：“润，你知道吗，我在刚出生那一会儿，站在现在这个‘我’的立场上，我很反感这次诞生，因为我有以前完整的记忆，克隆人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清楚的知道，所以我也清楚的明白，我只有一年左右的寿命。”
在欧阳说自己只有一年的寿命的时候，润的心狠狠的颤了颤，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人，随时会再一次离她而去，而她也像上一次一样，对命运滚滚车轮的行驶毫无招架之力……
“我曾经迷茫过，愤怒，也疑惑过，我现在究竟算是什么？我算是之前生命的延伸，还是算一个拥有以前记忆的崭新生命体，以前的‘欧阳’和现在的‘我’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者隔阂？我们有哪些地方是一样的？又有哪些地方是不同的？哪怕是季风都不知道，我曾经想过那么多……”
润认真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欧阳现在真的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熄灭的火苗，只想在那最后的时刻散发最后的光芒。
欧阳也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告诉润，他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但是，这所有的疑惑，顾虑，不解，在遇见你的那一刻通通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欧阳暗淡的眼神中忽然间折射出异常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润，似乎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在人群里看见我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一些都不重要了，我的诞生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我诞生之后，才能遇见你，有以前的记忆实在是太好了……因为这样我才能好好的爱你……也只有这样，你才会爱我吧……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很幸福，很幸运，所有的一切都是……”
“咳咳咳咳咳咳……”
欧阳似乎是太激动了，猛然的咳嗽起来，润赶紧慌乱的站起身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欧阳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润，我没事……”
润一直含着泪听他讲话，欧阳喘着气，微笑着说道：“润，不要哭，你千万不要哭，我曾经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孤独，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值得我的畏惧，我知道我只有一年不到的寿命，但是我从没觉得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对我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你……我有着对你的完整的记忆，但那些对我来说都像是看电影，即便是偶尔有感动，却也很难感动到心里，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爱你爱得那么深刻，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很深刻，想想也是，我就是欧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怎么会天真的认为他最爱的人我会不爱呢……”
欧阳似乎真的随时都会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皮似乎有千万斤，每一次眨眼都需要巨大的决心再一次把眼皮撑起来……
欧阳笑了笑，如实的对润说到：“润……我恐怕……已经撑不住了……”
“不……欧阳……”润泣不成声：“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欧阳勉强的笑了，作为克隆技术的核心掌握，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希望：“润，我接下来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重要，这是我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是你最爱的那个人让我带给你的话……”
“你还记得吗？在我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之前我就有话想对你说，只是你一直不肯听……”
润又怎么会忘记那一天？那一天，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那一段记忆就像是噩梦一样，纠缠了她许久……
……
面对欧阳宛如临终遗言一般的语气，润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等他讲完所有的话？
“你有什么话要说都等着手术之后再跟我说……一定要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把你想说的话告诉我，现在我不听，我等你手术结束之后再跟我说……”
……
“手术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欧阳虚弱的说道：“你一定要仔细的听，我可能没有下一次机会把这一切再告诉你一次……”
“润，没有你的话，我活不下去的，我也知道你是一样，真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白头，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会遇见一个和我一样爱你的人，所以，好好的，快乐的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欧阳整个人就像是脱离了一样，却依旧微笑着躺在床上，重重的喘息，他诞生出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润早已哭红了双眼，这种时候，她又该说些什么？唯有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呼唤欧阳的名字……
欧阳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浑身轻松但也逐渐丧失这股强心提起来的力气，眼皮已经越来越重了，但他依旧强忍着，他还有话要说……
“润，在我死之前，刚刚查出我患病的时候，我拜托过季风，如果我死之后你一直走不出来的，就复制出我，我不能一直陪你走下去，但我希望你能够走出来……答应我好吗？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爱自己……”
润含着泪拼命的点头，想要张口，说话却满口只剩下抽噎……
“润，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胜过爱整个世界……”
这句话欧阳说过很多遍了，这一次，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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