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玉镯
罗匀办事利索，还不到一天，各家都已经收到皇后娘娘的旨意。
皇后娘娘下旨，宫中百花争艳，特意举办百花宴供众人观赏，收到旨意的家族不免为进宫的名额费心争斗起来。
齐语彤在接到自家娘亲送过来的消息时，差点端不稳手中的茶盏，于她而言是绝对不愿进宫参加什么赏花宴，奈何皇后娘娘有命，她不得不跟着进宫。
且国公府适龄的姑娘就只有她，让她想躲懒都躲不成。
时光在齐语彤一天天的不情愿中溜走，转眼就到该进宫参加百花宴的日子。
刚过寅初就被荷蕊、荷芯合力唤醒，齐语彤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任由她们摆布，最后还是让吴嬷嬷的一杯苦茶给刺激地清醒过来。
早早用糕点填过肚子，齐语彤坐在镜台前，任由秋葵摆布自己的头发，今日进宫，由不得她像往常只簪几支钗。
透过镜面看着秋葵将簪、钗往自己头上插，齐语彤慢慢地感觉到发顶上的分量，显得越发地沉重。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好早就挑好的衣衫，一袭对襟齐胸襦裙，嫣红色的裙摆隐约透着缠枝花纹。
等齐语彤将自己打扮完毕时，已经接近卯末，不敢耽搁进宫的时辰，齐语彤带着丫鬟们往宁昌院赶去。
齐秋氏早已在厅中等她。
“娘今天真漂亮。”齐语彤嘴甜地朝齐秋氏夸道。
“净会逗娘开心。”因今日进宫，齐秋氏便梳起高髻，身上的花笼裙在走动间隐约可显芙蕖花纹，整个人显得越发绰约多姿。
“进宫的时辰耽搁不得，我们快走吧。”估摸着时辰，齐秋氏不敢磨蹭下去。
因齐国公早已被熙帝召进宫内，老国公跟齐吴氏亦不耐出席，是以出发时只有齐秋氏、齐语彤两人。
坐在马车中，齐语彤小心地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不同于以往，今日她虽与齐秋氏同乘一辆马车，却不敢再靠着她小歇。
“在宫里可不能这样。”齐秋氏心疼的提醒她，往日进宫她能不带就尽量不带她出席，今日的百花宴皇后娘娘特地指定要各家小辈参加，她再怎么不舍，也不敢抗旨不遵。
“我知道的。”齐语彤取下腰间荷囊，从里头拿出一颗墨色圆球，直接放在嘴里，随着一阵苦味在口中漫延，她的精神亦跟着有所提升。
齐秋氏好笑又心疼地看着她：“这是什么东西？”
“吴嬷嬷给的，说是提神醒脑用的，虽然味道很苦，但效果确实不错。”齐语彤将荷囊放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彤儿，你等会进宫之后不要怕，如若有什么千万不要自己走动，宫内规矩森严，若是不小心得罪贵人就不好。”齐秋氏语重心长地道，第一次反省自己平常太过放任她，以至于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
“我知道的，娘你别担心，我不会与人争吵，不会随意走动，也不会做出有辱府里名声的事。”齐语彤信誓旦旦地保证。
虽然得到她的保证，齐秋氏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还是大哥跟二哥好，出门游历不用赴宴。”齐语彤乖乖地坐在旁边，故意提起齐愉城、齐愉兴，好让齐秋氏能分散些注意力。
“你也想跟着出门游历吗？”齐秋氏果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想啊。”齐语彤诚实地对她说。
“那日后让你大哥跟二哥带着你出门？”齐秋氏在心里盘算着，看能不能实现女儿想出门游玩的心愿。
谁料齐语彤却轻轻摇头：“还是不要吧，大哥他们带着我多不方便呀。”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齐秋氏只能无奈地轻点她的眉心，换来她娇憨一笑，忍不住也跟着她露出笑颜。
马车不知行至多久，才慢慢感觉停下来，在外头的何嬷嬷轻声禀报：“夫人，已经到武和门，前头都在排队，大约一刻钟左右就轮到我们。”
“嗯。”齐秋氏漫不经心地应道。
车上的齐语彤能感觉到马车在缓慢地移动，也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两、三刻钟，才又听到何嬷嬷的声音。
“夫人，姑娘，该下车了。”
由荷芯搀扶着下了车，齐语彤跟在齐秋氏后边，开始摆出以前的模样，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眼珠亦不敢乱看。
齐秋氏拉着她的手轻拍安抚她，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再教导女儿。
“敢问可是齐国公夫人？”
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齐秋氏定睛一瞧，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正微躬着腰，满面笑容地站在距离自己的不远处。
“我是，这位公公如何称呼？”齐秋氏扬起笑脸。
“不敢不敢，夫人叫奴才小洪子即可。”小洪子谄笑着回她。“皇后娘娘特命奴才在此等候，劳烦夫人先跟奴才去咏坤宫拜见娘娘吧。”
“有劳洪公公。”齐秋氏颔首，心里明白皇后娘娘为何直接将自己请去咏坤宫。
“夫人这边请。”小洪子不敢托大。
齐秋氏、齐语彤跟在小洪子后边，穿过人群往宫里面去。
“洪公公，不知皇后娘娘今日是在何处设宴？”得到齐秋氏示意的何嬷嬷上前打听，隐蔽又快速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囊塞进小洪子的手里。
小洪子轻捏一下荷囊，瞬间眉开眼笑：“皇后娘娘今日在望珍阁设宴。今日的宴席各家夫人与姑娘们都是分开入席。”
“不知公公这话是何意？”何嬷嬷心中顿生不妙。
“娘娘有旨，为免各家姑娘感到拘束，特另辟一处让她们游玩。”看在荷囊的份上，小洪子将能告知的都说与她听。
“原来如此，多谢公公指点。”何嬷嬷面上笑容不变。
齐秋氏一行人小洪子的带领下，绕过御花园，沿着道路行走，偶尔能远远看到匆匆而过的宫娥身影。
行至咏坤宫的华门就有人迎出来，小洪子识趣地退至一旁。
“齐国公夫人，娘娘吩咐了让您直接进去。”宛霞身为皇后的心腹之一，虽不知主子为何如此看重齐国公夫人，但是主子行事必有她的道理。
宛霞不敢耽误娘娘见她们，领着齐秋氏她们就往皇后早早等待的小厅去。
皇后早已在小厅内等待，手边的茶盏拿起又放下，面上偶尔掠过些许着急。
“娘娘，齐国公夫人、齐姑娘到了。”宛霞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快请进来。”皇后眼前一亮，故作淡定地坐在上首。
不多时，就看到宛霞带着一位妇人跟姑娘进内。
“妾身齐秋氏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安康。”
“小女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安康。”
齐秋氏、齐语彤朝皇后行的是大礼，一套礼仪下来，就是经常参加宫宴的齐秋氏也顶不住。
“免礼，快请坐。”皇后示意下边的宫娥将齐秋氏她们扶起来。
“谢娘娘恩典。”齐秋氏她们顺着宫娥的力道起身。
齐秋氏遵照旨意在厅内准备好的椅子上落座，齐语彤则坐在下首的位置。
“身边那位就是你的掌上明珠吧？真是清秀可人。”皇后将视线投向齐秋氏身边，细细打量起来。
眉清目秀，眸如秋水，刚才请安的姿势也标准，看来规矩是有好好学过。
“小女当不得娘娘的夸奖。”齐秋氏恭敬地笑笑，语气维持在恰好的范围内。
齐秋彤从进门后就一直轻扬唇角，带着三分笑意假装自己是木头人，看着齐秋氏跟皇后娘娘一答一问。
聊着聊着，皇后却突然点她的名。
“好孩子，你上前来让我瞧瞧。”皇后忍住心中激动，不露声色地朝齐语彤招手。
齐语彤微转视线询问自己娘亲，齐秋氏朝她投去鼓励的笑容。
“是。”齐语彤带着笑意站起身，往皇后娘娘的方向前进几步。
“好孩子，你再过来些。”皇后笑得温和，待她的态度如自家晚辈般亲切。
齐语彤依言再往前几步。
“你不怕我吗？”仔细端详她，皇后从她的眼里看不到丝毫害怕。
“回娘娘的话，娘娘待人宽厚，小女不怕。”齐语彤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让自己的话少点。
闻言，皇后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是个好姑娘。”也不说这好从何而来。
齐语彤不解，她的不害怕就是好吗？
“你的闺名可是唤做彤儿？”皇后接着问她，然后不等她回答自己，又自顾自说：“那我唤你彤儿可好？”
“是。”睫毛抖动，齐语彤就被皇后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收着。”皇后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示意宛霞拿过去给齐语彤。
全程当自己不存在的齐秋氏看到皇后赐下的玉镯时，眼神几经波动，最终还是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女儿收下玉镯。
齐语彤本能地谢恩，双手捧着玉镯，惊愕在原地。
让她更惊愕的是皇后直接从位置上走起来，来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将玉镯直接套进她的手腕中。
“给你的就戴着。”皇后轻柔的声音让齐语彤心中微微一动。
皇后望着齐语彤，眼里是微不可察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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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齐姑娘已经进宫，现在正在皇后娘娘宫中。”古义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自家主子为何对齐姑娘那么关注？
李言昨日就被熙帝暗中接回东宫，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家母后举办了百花宴。
“你让千柳暗中护着她，有什么事命人来报。”李言随意地吩咐道。好歹是与自己交言甚欢的小姑娘，总得照看几分。
古义在心里诧异，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是，属下这就去办。”
“殿下可是要与齐姑娘见面？”作为围观自家主子爷与齐姑娘几次往常的小扣子，已经不再去思考主子的动机，静静地等候吩咐就好。
“见她？”不知想到什么，李言扬起薄唇，眉眼柔和下来。“怕不是会吓到她吧。”
“……”对于主子的恶趣味，小扣子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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