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上修途的狗
月色如钩，为昏暗的夜空添上一抹清明。
月光洒在山间的树林里，映出一条条细长的影子，就像是一个个披甲握兵的守卫。
“嘭——”
忽然间，一个低沉的响声，打破了黑夜的肃静。
在林间的一块空地上，一个少年用力挥舞着拳头，重重砸在粗壮的树干上，将树皮砸出一条条醒目的裂痕。
纵然拳头上伤痕累累，血迹已经浸红了裂开的树皮，少年仍是不知疲倦地挥动着拳头。
汗珠自少年坚毅的脸庞滑落，不断低落到地上。
过了半个时辰，夜色又深了许多，莫云生才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摧残树干和自己的手。
莫云生抬头看了眼高挂的弯月，自言自语道：“都这么晚了，得回去了，不然父母要担心了。”
简单收拾了下手上的伤势，莫云生就沿着山间的小路走向山下的小镇。
临走前，莫云生回头看了眼那数十棵被他摧残过的树干，心中充满希冀。
明天，就是他接受资质测试的一天，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天。
在这三年中，莫云生为了养灵，每天天还没亮就来到后山的这片树林，从清晨修炼到深夜，无论风霜雨雪。他现在所走的这条小路，就是被莫云生一个人硬生生踩出来的。
经过三年来不曾间断的日夜苦修，莫云生相信就算自己不会被四大宗门看中，也一定可以进入一方威名不弱的小宗门，届时他的家族将得以复兴，父母也能在镇子里扬眉吐气。
下山的路，闭着眼睛莫云生都不会走错，不一会的功夫，他就踏入小镇之中。
“呦，这不是咱们实力高强，威震四方的莫少侠吗，这是找哪家的牲畜发威了，还是找哪家的姑娘发威了，还不小心挂了彩了，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突然响起，语气中满是讥讽。
不用看，莫云生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他是本镇豪绅宇文家的公子，宇文雄。本地的宇文家是四大家族宇文世家的旁支，对宇文世家而言，他们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枝节，但他们毕竟属于宇文世家的血脉，寻常人家又哪里敢得罪，就连镇长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宇文雄仗着有家族势力的撑腰，一直在镇里胡作非为，欺凌弱小，而家境贫寒的莫云生就是他重点欺负的对象，因为莫云生是他们这一代人中修行最刻苦的一个，这让宇文雄心里很不舒服。
莫云生早就习惯了宇文雄的辱骂、愚弄，也就没去理会他，依旧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
“狗崽子，竟敢不理我，给我打。”
宇文雄怎么忍受得了被人如此轻视，当即命下人动手。
“好嘞，少爷。”
跟在宇文雄身后的三个小厮闻言立马冲了上去，一脚将莫云生击倒在地后，对着莫云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莫云生用双手护住头颅，死死咬住牙关，尽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不是打不过，是不能动手，不然，他的父母会有天大的麻烦。
宇文雄戏谑地笑着，并冷声说：“像你这样的穷人就是一条狗，就算你再努力修炼，你依旧是我眼中的一条狗。别做美梦了，狗怎么能走上修炼一途呢？哈哈哈……”
看到莫云生被打得抱着头蜷缩在地，宇文雄满意地挥了挥手，就带着三个小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宇文雄走后，莫云生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恨恨地看着宇文雄离开的方向，脑海中不禁浮现当初自己许下的誓言。
那是三年前，莫云生才十二岁，那个时候他经常遭到宇文雄欺凌，一时气不过，就动手打了宇文雄。结果，他的父母遭到宇文家的百般刁难，让本就贫寒的家里雪上加霜。父母虽然没责怪莫云生，但莫云生偷偷地看到他的母亲在夜里悄悄擦着眼泪。
自那时起，莫云生就许下誓言，此生定要扬眉吐气，走上强者之巅，将整个宇文世家踩在脚下。也是从那时起，莫云生学会了隐忍，之后不管宇文雄如何欺辱他，他再也没有反抗过，他把这些屈辱都记在心里，日后定要让宇文家百倍奉还。
莫云生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转身继续往家走去。
在夜色下，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茅草屋伫立在小镇偏僻的角落里，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很孤单，很落寞。
“我回来了。”
轻轻打开挂满裂痕的房门，莫云生走进茅草屋中。
“明天就要举行资质测试了，今天怎么还回来这么晚。来，饭还给你留着呢，快吃吧。”
说着，莫云生的母亲白韵便打开桌上的竹篮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窝头和一叠小菜。
莫云生拿过窝头，就着清水就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窝头和小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时，白韵留意到莫云生衣服上的血迹和泥土，便指着问道：“这是怎么弄得，是不是又被宇文家那位公子哥欺负了？”
“没有，我修炼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莫云生不想父母忧心，就撒了个谎，没有说出被宇文雄欺凌的事。
白韵无力的摇摇头，自己的儿子她当然了解，莫云生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也知道其实莫云生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这股劲迟早会让莫云生一飞冲天。
看着儿子吃完饭，莫云生的父亲莫凡开口说道：“明天测试，就是看你苦修成果的时候，希望你能够被四大宗门选上。日后，我们莫家若能再出个大荒境的高手，就能重现往日的辉煌了。”
“好的，父亲。”
莫云生自信地点点头，可他心里的目标却不只如此，他想要去踏足那鲜有人能够达到的太虚境，想要站在苦海灵州的最高处。
莫云生所处的这方世界名叫苦海灵州，归圣域统治。苦海灵州共分东南西北中五洲，其中东南西北四洲面积最大，几乎所有居民都生活在这四洲之上，而中洲虽面积狭小，却是圣域代理人圣宗的总坛所在，在苦海灵州上威名最盛。莫云生所生活的乌镇就坐落在西洲的山峦内。
苦海灵州中的修者境界共分为灵知、守元、驭苍、大荒、虚遨、太虚六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高、中、初三阶，每个境界、每个层次之间都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历史上不知多少天赋异禀的天才被这些鸿沟拦住，最终郁郁而终。
据传闻，踏足太虚境便有资格进入圣域，到那里继续修炼，达到更高的层次，至于这个层次是什么，恐怕除了苦海灵州唯一的太虚境高手，圣宗的宗主冠云天外，再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莫云生又与父母简单聊了一会，就躺到床上休息，为明天的测试养精蓄锐。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镇子上的人们就已经整理着装，准备出门。
今天，是一年一次的资质测试大会，所有年满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将会在这一天被决定未来的命运。
莫云生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被打满补丁的粗麻长衫，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与父母一起来到了小镇的广场。
时间虽早，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欢喜，有的忧伤，有的纯是来看热闹。
在这里整整等了一个时辰，莫云生终于看到了镇长李珣一行人的身影。
李珣一出现，原本嘈杂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全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身后的几个人。
李珣笑着朝众人摆摆手，然后说：“各位，今天是一年一度资质测试的日子，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了圣宗特使沐云，这是我等的荣幸啊！”
一听到圣宗特使的名号，镇上的居民都惊讶地睁大了嘴巴，不自主地朝着沐云躬躬腰，他们可都是圣宗的信徒。
沐云轻轻地朝着镇民们招招手，露出和蔼的微笑。他本次是作为圣宗特使巡视西洲，来到此地时正好赶上这里要举行资质测试，便多留了几日，借以表示圣宗对新一代的重视。
“那我们就开始了。”李珣细声询问道。
沐云闻言笑着点点头，示意李珣可以开始了。
“那好，现在各家按照我之前所发牌子上写好的序号，依次上来测试。”
资质测试，就是用试灵石去探查一个人与灵力的契合度，契合度越高，感知与调用灵力的能力就越强，修行自然更加容易，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就越高。
一群少男、少女按照已经排好的顺序默默等待着。
“低级。”
“低级。”
“低级。”
一连十一个低级资质让李珣面色有些难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修行的潜质，与常人差不了多少。
这时轮到了宇文雄，只见宇文雄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朝着之前的十一个资质低下的人鄙夷一笑，然后就把手放到了试灵石上。
李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试灵石，可令他失望的是试灵石轻轻一闪，就再次暗淡了下去。
“低级。”李珣无力地说道。
“你说什么？”宇文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慌失措地接着说，“肯定是这试灵石坏掉了，换一块我重新试。”
这时，宇文俊神情冰冷地走上前，一把拽开自己的儿子，不悦地低声说：“宇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宇文雄畏惧地低下头，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资质低下的事实。
“资质中等。”
就在这个时候，李珣略显激动的声音突然传来，顿时吸引了宇文雄的目光。
旋即，宇文雄惊讶地瞪大眼睛，站在试灵石前的那个人竟是一直遭他欺凌的莫云生，他眼中的这条狗竟真的踏上修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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