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言语和行为
郭楠被他突然的认真弄得有点奇怪:“小北呗,还能有谁?”
那小冬瓜的生理学父亲呢?陈一鸣其实最想问这个。他和郭楠的一切都很好,除了不曾听她主动提起过去之外。这让他觉得,她的心里总有一片他到达不了的飞地。撩拨她,是乐趣,也是策略,后来才变成了习惯。
他所知道的那些,还是从学校的八卦流言里拼凑出了来的,郭楠大约两三年前离婚,她的前夫也曾是江大教授,两人还有合著的书,至今仍在出版发行。
流言里,关于郭楠和前夫分开的原因多种多样,难辨真假。陈一鸣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也曾亲密无间,志同道合。毕竟,在他没见过的时光里,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和两部学术作品。
似乎,只有当郭楠因为他的撩拨,表现出如少女般的含羞带怯和手足无措时,陈一鸣才能感受到,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女人,尤其是结过婚的女人,她曾经爱过的人,终究是会在心底留下烙印。所以他不喜欢看到郭楠总是容易满足又很懂事的样子,这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而是她对感情无奈妥协后的自洽行为——就好像从前的一切早已让她疲惫不堪,不敢再奢求什么,现今的温情只是命运额外安排的不知何时会收回的补偿。
陈一鸣没有审视自己的心是否也只属于眼前的女人,但他执意要让她的心只属于自己。
“绝对不能有谁。”陈一鸣拉着郭楠的手说。
郭楠避开了陈一鸣的眼神:“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个?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也就只有你还看得上现在的我,谁还会……。”
陈一鸣抬手压回了郭楠不自信的话语:“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世上,不会有看不上你的男人,只有不敢看上你的男人。我既懊恼自己的迟到,又庆幸他人的胆怯。”
郭楠直勾勾地看着陈一鸣:“你真的不介意吗?”
陈一鸣帮她轻轻拭去了眼睑下忽然溢出的泪水:“我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你这么问,是小看自己的魅力,也小看了我。”
郭楠没有出声,眼泪却愈发汹涌。人的言语源于内心吗?如果不是,它们又怎么可以直达另一个人内心呢?就算他只是哄她,那也是费尽了心思的哄啊!
陈一鸣见她的眼泪怎么拭都拭不完,也就放弃了:“唉,我都有点怀疑我的情话里,是不是自带催泪弹了,怎么每次都能让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这话里,竟然带着一丝自得自满!
郭楠抹了一把眼泪,背过身道:“都怪你,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就越来越爱哭了!”
陈一鸣从背后抱住了郭楠,俯首在她心脏的位置,心想,每当我能让千帆过尽的你哭的像个孩子时,就会生出更多的期待,期待有一天你也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在我面前开怀的笑。
他隔着衣服吻了吻她的蝴蝶骨:“爱哭,是好事。你可以在我面前,尽情地,把从前没哭的份,都哭回来。人们不都说吗?眼泪可以涤荡心灵。”
再深的烙印,也不可能敌得过泪水的洗涤。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锅盖在欢腾跳跃,打断了两人的你侬我侬。
郭楠比陈一鸣的反应要快:“烫要冒出来了!快!”
陈一鸣抬头看了一眼:“不着急,才刚烧开。”
他到底还是放开臂弯里的人,走过去把锅盖揭开了。这锅汤,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在气氛正浓,快要讲到重点的时候开!
郭楠的脸上泪痕未干,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呵呵地,笑出了声。
陈一鸣不解地问:“在笑什么?”
郭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上次是小东瓜,这次是烫,厨房就是厨房,是生火做饭的地方,它就不适合谈情说爱。”
陈一鸣尝了一口汤的咸淡,“那什么地方适合?客厅?”
郭楠连忙否认:“没什么地方适合,客厅也有客厅的功能,图书区,游戏区更不适合。”
陈一鸣点了点头,不知是认同了汤的味道,还是认同了郭楠的话。“不过,你漏了一个地方,卧室。”
郭楠眼珠一转,走到电饭锅前,无比认真地观察了一番:“饭已经煮好了,把汤盛起来就能开饭了。”
陈一鸣把大汤碗的边沿擦了擦,“有道理,该开饭的时候,总是要开饭的。”
同时开饭的还有东区十栋的两位朋友,由于郭尚北的厨艺仅限于只需要煮的东西,比如煮粥或者煮面,所以他仍然是订了中午那家私房菜。
郭尚北和原野的座位,由斜对,变成了正对。
从第一次开始,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没有养成说话的习惯,现在依然如此。
原野心里的窘迫感其实还没有散去,她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做贼似的心虚,那只是一本书而已。
郭尚北敲门的时候,她正在看书,还是上午那本。她听到敲门声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把书藏起来。
关键是,她还藏错地方了——她顺手把书塞到了沙发垫下,郭尚北一坐上去就发现了。
原野瞥了一眼对面墙上的两面书柜,如果她能不那么慌乱,能淡定点,就该想到,让它回到同类中间,才是好的隐身方式。
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把书藏起来呢?
原野偷偷看了郭尚北一眼,男人和女人之间,真的有纯粹的友谊吗?明知他的言行相悖,她却选择相信他的言语,还为他的行为找了一堆牵强的借口。
言语和行为,若论诱惑力,当然是前者更强;但谁都知道,在可靠性上,后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而且,言语的诱惑力,并不在与它本身,而在于听者的心。
我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原野给自己这两天的矛盾纠结下了最后的定论。他要做朋友,还是做男女朋友,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其实,他的意图,从一开始就很明显——这才是我将他拒之门外的真正原因。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原野,我今天要早点回家。”郭尚北的声音打断了原野的思绪。
“哦。”原野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也许是不习惯吧,他从来都是想留不想走的。
原野抬起碗,胡乱地扒了两口,根本没发现碗里没有饭了。
原野的心不在焉,郭尚北当然也注意到了。因为他是看着原野吃完最后一口饭,他、才跟着吃完了自己的,放下了碗筷,然后才开的口。
郭尚北抬手在原野面前挥了一挥:“原野,你在想什么?”
原野条件反射地回答:“啊,我在想悦悦。”她确实在想施清悦,在想要不要找她问一问。感情上的事,她实在不在行,施清悦毕竟是过来人,比她有经验一点。
郭尚北眉头微蹙:“施清悦?她不在江城吗?”
原野终于意识碗里空无一物了,她掩饰着尴尬,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放下了碗筷:“不在,她在京城拍戏。”
郭尚北看着她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心里一阵好笑,却没有拆穿她。而是状似关切地问:“拍戏啊!那她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原野点了点头:“嗯,至少要两个月。”
那就太好了!郭尚北在心里欢呼雀跃,脸上却一本正经:“原野,明天周末,我能不能请你教我做菜?”
原野不解:“你不会吗?”
郭尚北的两次细心照料,给了原野一种他很会家务的错觉。也不怪她误会,这是郭尚北有意无意引导的结果,如果不这样,他都找不到进入她的生活的切点。
郭尚北不好意思地说:“我就只会最最简单的。”
原野了然:“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学做菜?”
郭尚北直勾勾地看着原野:“为了你啊!”见原野面露惊慌,他又调侃道:“主要是,这外卖好像完全不够你吃啊,害得你连空碗都要啃了。还是自己买菜做饭好点,想做多少就做多少,还能节约成本呢。”
原野哪里还能不明白郭尚北的意思,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又极力忽视了被他的第一句话撩拨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推辞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这家的饭菜挺好。”
郭尚北也恢复了认真:“帮你做饭是一方面,其实,我也是真心想学,你不会不愿意教吧?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不知为什么,再听郭尚北说朋友二字,原野心里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没有说不愿意。”
郭尚北满意极了:“那就这么定了,你一般几点去买菜?”
原野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低着头擦拭着桌上的油渍,她已经没法一再拒绝这样暖人心扉的温情了。
“六点半。”
这么早?也好,他明天可以不开车,跑过来,然后跟原野一起散着步去早市。郭尚北挡开原野准备跟他一起收拾桌子的手,“你坐着别动,我来收拾。”
他们没有用家里的碗筷,郭尚北把一次性的碗筷又重新装回了送餐的大塑料袋,准备离开的时候顺道带下楼。
原野低着头,视线里只有郭尚北的两只手臂,仔细一看,也不难发现,他的动作并不算熟练,的确不像惯常做家务的人。
可他在她的家,似乎任何时候都在说,你坐着,我来。
他的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了小臂,肌肉的线条非常漂亮,有一种明晰流畅,又不过于突出的美感。
可以入画。
绘画课上的石膏,大都是无臂的头像。但如果要制作一个手臂模型,眼前的这双应该是上乘的参照。
很奇怪,画作里手臂似乎总是是隐形的,它总是被遮挡,被袖子,或者被周围的环境。
当它完全无法被遮挡的时候,它的存在就会显得特别尴尬,会被切割。做得最绝的,是那尊世界名像,不但雕刻者本人想不出该如何安放手臂,就连后来的无数人,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但也许真正尴尬的只有臂膀,而手,只是受了连累而已。因为单独的手,说是备受青睐也不为过。比如,很多画家喜欢给手部来一个特写,但他们最多只会画到腕部。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人的手就像是一部自传,写满了过去的经历,也昭示的人生的渴望。
郭尚北的手,分明是养尊处优的手,白净修长,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可他的胳膊,拥抱过她,给过她温暖的力量———还有那个夜晚,冰凉的雨水的冲刷也没能降温的灼热。
原野的画,从来不会离开环境,这是她第一次生出为人的某一部分做特写的念头,还是画作家门最不待见的部分——手臂。
郭尚北看了看手表,郭楠还在家等着他回去聊事情,再不回去,她的耐心就要告罄了。就让原野今晚安心睡一觉吧,搜出照片的事,明天再说。
原野送郭尚北出门的时候,她家楼上的租客正好经过,他没有停顿,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哟,连你也交男朋友了。”
郭尚北听到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立即回头看了一眼,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应该是个学生——但,原野看起来也像学生。“原野,你认识的?”
原野摇了摇头:“不认识,他是楼上的租客。”
郭尚北问道:“他就是害你家书房走潮的人?”
原野:“嗯。”
郭尚北循循善诱:“这人有点奇怪,你别理他,最好躲着他一点。”
原野:“我没理他,就是有点过节。”
郭尚北:“什么过节?”
原野本来只准备大致给他讲了一下来龙去脉,没想到郭尚北左一问,右一问,问得她把施清悦跟那个人的争执过程都全部倒了出来。这让郭尚北更担忧了,他想到了何主任那个人渣,莫非是原野气质太干净,所以比较容易招那些肮脏的眼?
要说这位租客是因为原野报警而耿耿于怀,也不像啊!他这分明是盯上她了,原野冷不冷淡,交没交男朋友,关他什么事?
郭尚北提醒道:“原野,你一个人住着,一定要注意安全,平时的门窗都要关好。感觉有任何不对劲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原野觉得郭尚北是过虑了,那点小过节,应该不至于让楼上的租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但她还是心领了他的关心:“嗯,好。”
郭尚北若无其事地握住了原野的手,翻了个面,低着头认真地观察了一会:“你的手背已经完全消肿了。”
原野也不拆穿他:“嗯。”
郭尚北得寸进尺:“朋友道别,一般好像都要拥抱一下。”他还是低着头,见原野没有回应,正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忽然感觉一阵馨香靠近,然后是一双柔荑从他的腰间穿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还没等他回抱,原野就像触电一般退开了。低着头,皱着眉,懊恼着,面色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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