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禅院直哉(九)
那天禅院直哉并未来得及做什么让西鸟羽进介惊慌失措的事,他在触碰完西鸟羽进介后就因为余毒的原因,再次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禅院直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禅院家,自己现在正在自己原本的卧室里。
同时,禅院直哉感到一阵虚弱,这让他慢慢回忆起了自己跟着西鸟羽进介出去了的事。
那么,西鸟羽进介呢?
他才这么想完,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这是……在写什么?”
西鸟羽进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疑和困惑。
接着他听到了自己侍女慌乱的声音:
“西鸟羽君!我、我……”
“……我好像看到了我和禅院直哉的名字。”西鸟羽进介声音犹豫,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禅院直哉一愣,然后立刻炸了毛。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侍女在写什么了,当初就是她写那种奇怪的东西被禅院直毘人抓住后,自己保下的她。
当时的自己年少气盛,跟自己和西鸟羽进介有关的一切事他都想保下来,这才弄出了这么个错漏。
自己的错漏归错漏,禅院直哉可不想西鸟羽进介知道里面的内容,因为里面的内容……真的很丢脸!
“真里!你给我过来!”禅院直哉的声音带着一股怒气,呵斥道,却听着莫名的色厉内荏。
侍女立刻小跑了进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本子,神色惊恐中带着一丝解脱。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欢天喜地地接受禅院直哉的命令。
禅院直哉一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女人!我当初把你救下来,是为了让你继续写我和西鸟羽的本子的吗?”禅院直哉压低了声音怒气冲冲道,“你不是答应我从此不再写了的吗?”
侍女一脸心虚,眼神乱飞。
“更过分的是,”禅院直哉怒气冲冲地一把夺过她的本子,随手打开一页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那个家伙下面!”
“这……”侍女挠挠脸颊,小声道,“反正少爷你也不喜欢男人,在上在下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禅院直哉大怒,“就算在本子里,我也不能输给那个家伙!”
所谓冤家对头就是这样的关系,即使在自己并不喜欢的本子里,也一定要争个高下!
禅院直哉一时间太过激动了,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大了,外面的西鸟羽进介闻声走了进来。
“什么在本子里?”西鸟羽进介秀眉微蹙,“那里面果然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说着,西鸟羽进介就看向了禅院直哉,目光停留在他怀里的本子上,神色渐渐变得怀疑起来。
禅院直哉吓了一跳,飞一般地一把将本子丢回给了侍女。
他知道西鸟羽进介礼仪严苛,是绝对不会冒犯女性贸然从女孩子手中夺走东西的。
把本子丢回给侍女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瞪了侍女一眼:
“还不快出去!”
禅院直哉见侍女逃也似地退了出去,才慢慢放松了神经,打补丁一般不屑地哼了一声:
“要紧的事?她一个侍女,能知道什么要紧的事。”
她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顶多就是偷偷写你和我的本子罢了!
禅院直哉悲愤地想到,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给自己的侍女打掩护,神色也渐渐因为憋屈变得萎靡。
西鸟羽进介脸上的怀疑之色渐渐褪去,然后转身走到桌边——
将手里的碗放在了上面。
禅院直哉因着放碗时轻轻磕碰桌面的声音注意到了那只碗,他抬眼,这才注意到西鸟羽进介变得水润了的嘴唇。
“你喝药了?”禅院直哉下意识问道。
“嗯……吸出毒血的时候有点残留,所以我也喝了碗解药,”西鸟羽进介垂眸道,说着,他淡淡地看了禅院直哉一眼,“等会儿你也要喝。”
西鸟羽进介提醒道。
禅院直哉却脸色大变,“噗通”一下倒回了床上,翻过了身。
他脸朝着墙壁上的红梅画,背对着西鸟羽进介,故作淡定道:
“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喝了。”
西鸟羽进介看着床上裹着被子的那个小包,面无表情道:
“禅院直哉,你不会怕喝药吧?”
真是的,多大人了,怎么跟小时候一个德行的。
被子里的金毛狐狸一下子炸了:
“我会怕?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禅院直哉猛地坐了起来,凤眼睁大,瞪着西鸟羽进介,衬着他眼下妖异的红纹,越发像只野性难驯的狐狸。
然而他刚喊完,就见刚才走掉的侍女去而复返了。
侍女端着乌木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瓷碗,碗中褐色的药汁随着侍女走动的动作微微摇晃。
侍女把碗放到桌子上,取出勺子舀起一勺药,药还很烫,热气腾腾。
“直哉少爷,该吃药了。”侍女睁着天真的眼睛催促道。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嘟嘟囔囔各种找借口,就是不肯喝药。
侍女端着药,有些无措地看向一旁的西鸟羽进介。
西鸟羽进介感受着侍女越来越强烈的求助的目光,叹了口气,走到侍女身边,接过了药碗。
“我来吧。”西鸟羽进介轻声道。
侍女感激地看了西鸟羽进介,把药碗递给他退了下去。
西鸟羽进介拿起勺子在药碗里搅了搅,瞥了眼自听到自己说“我来吧”之后就僵住了的任性狐狸,淡淡道:
“起来,一口气喝下去,我可没有心情一勺勺喂你。”
这药这么苦,一口口喝反而是折磨。
西鸟羽进介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催促道。
然而禅院直哉背对着他,瓮声瓮气道:
“……不需要,我们是敌非友,你没必要管我。”
西鸟羽进介动作一顿,然后慢慢伸手,搭上了禅院直哉的肩膀。
感受着禅院直哉浑身一颤,西鸟羽进介低声道:
“少胡说八道了……你要是出个好歹,组织和咒术界的第一次交流就濒临破裂了,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
“这样啊,”禅院直哉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然后拱起背,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低声道,“我知道了,你把碗放在一旁吧,我会喝的。”
说完他就一动不动地听着西鸟羽进介的动静,等着他离开,同时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酸涩和失落。
然而西鸟羽进介却没有走,他坐在床边皱起了眉头。
“不行,”西鸟羽进介不赞同道,“你现在就起来,我看着你喝。”
禅院直哉却不肯起来,跟个鸵鸟一样,固执地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一般,不肯抬头。
西鸟羽进介又催促了几遍,禅院直哉依旧不肯动。
西鸟羽进介一下子不耐烦了。
他先是走到桌边放下药碗,陶瓷重重磕碰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惊醒了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像小动物一样,有些不安地小幅度地扭头一看,正看到西鸟羽进介冷笑着提着勺子朝他走来。
禅院直哉缩了缩头,盯着那银色的金属表面泛着的寒光。
恍惚间,他觉得西鸟羽进介并不是拿着勺子朝他走来,而是提了把刀,来捅死他这个不肯乖乖喝药的家伙。
“冷静!西鸟羽!你给我冷静一下!”禅院直哉吓得大喊大叫,裹着被子拼命往后缩,弱小可怜又无助。
西鸟羽进介俯身一下把他逼到墙边,一手撑墙,看着身下瑟瑟发抖的金毛笨狐狸,冷笑着用勺子敲他的脸:
“怎么不装死了?刚才你不是很沉得住气的吗?”
禅院直哉感受着冰凉的勺面拍打着自己脸颊的感觉,一时间安静如鸡,乖巧得不行。
然而西鸟羽进介并未打算放过他,西鸟羽进介轻笑了一声,然后猛然钳制住了他的下巴:
“一点苦都吃不了,娇生惯养是吧?可巧,这勺子上还沾着点药味,要不然,我先让你在喝药之前习惯一下?”
“唔唔唔……”禅院直哉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西鸟羽进介冷笑着的面容。
西鸟羽进介是那种忧郁而冷淡的长相,他不常笑,偶尔笑起来也犹如微风拂过荷叶,清浅素雅。
然而此刻他的笑却让禅院直哉感受到了一种邪恶滴落的感觉。
禅院直哉不知道,他感受到的正是「黑寡妇情人」所滴落的致命的麻痹敌人的毒液。
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然后挣扎了起来。
然而这是徒劳的,西鸟羽进介轻笑着,手上毫不留情地用勺子撬开了禅院直哉的嘴,在他唇舌间搅拌起来。
“哈啊——”禅院直哉眼尾泛红,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下意识地盯着西鸟羽进介轻笑的脸。
忧郁而冷淡,缓缓滴落着绮丽的黑色,那种邪恶感并不尖锐刺人,反而有如一张柔情似水又致命的蛛网,朝着禅院直哉伸出了素白的手。
而禅院直哉感受着冰冷的勺面渐渐变得温热,自己的舌头因为施暴者不得不纠缠着这金属,听着耳边翻搅的水声,脸颊也变得滚烫起来……
西鸟羽进介冷笑着看着总是习惯于高高在上的禅院直哉受苦,看他满脸通红却反抗不能,他心里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愉悦。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也难怪禅院直哉那么喜欢颐指气使了。
这种看着猎物被网捕获,只能任自己摆弄的感觉确实有趣,尤其是在猎物是禅院直哉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时。
果然这家伙,还是倒霉的时候更顺眼一些。
西鸟羽进介心中冷哼一声,同时心里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改把这金毛狐狸薅起来喝药了。
于是他准备抽回勺子,停下来,然而这时他却注意到了禅院直哉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他瞳孔微微放大,口中也不断轻喘着,脸上是一种神智仿佛都融化掉了的神情。
西鸟羽进介不知怎么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让他下意识地猛地一抽勺子。
勺子却被禅院直哉咬住了。
禅院直哉倚靠着墙壁微微低着头,缓缓抬眼看向了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懵懂而野性的渴望,那双眼下的红纹带着一种噬咬猎物的贪婪,直扑西鸟羽的面而来。
西鸟羽进介呼吸一滞,当机立断,立刻松开了握着勺柄的手往后退,而禅院直哉则是咬着勺子笑了一下,朝他猛地扑了过来。
然后天旋地转间西鸟羽进介就躺在了禅院直哉身下。
——受控与反受控,这是蛛网上的猎物,致命而危险的反扑。
“禅院直哉!”西鸟羽进介呼吸急促地喊了他一声。
他使劲挣了挣,然而禅院直哉牢牢地压制着他的腿,一手也抓着他的双手压在了头顶。
西鸟羽进介被完全制住了。
“别白费力气了,西鸟羽,”禅院直哉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咒力上的天与咒缚,体力比普通人都要差一些,你比不过我的。”
“……我警告你禅院直哉,你要是现在不松开我,等会儿、我定会打得你满地找牙!”西鸟羽进介侧头躲避了一下禅院直哉说话时直扑自己耳朵的湿热的吐息,然后猛地扭过了头,恶狠狠地看着他道。
“我看你刚才玩得挺开心的嘛,”禅院直哉轻笑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陷在被褥中发丝凌乱的西鸟羽进介,“现在,让我回报你一下?”
然后他轻笑着拿出了口中含着的勺子,捏着西鸟羽进介的下巴,在他慌乱而不甘的眼神中送入了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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