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在听完她一番妄言后，余宵没作太多反应，依然垂着眼眸，耐心地把茶桌收拾干净。
可那一向漠然清冷的神色缓了缓，余宵按了开关，重新煮上水：“为什么这么问？”
姜宠宠尴尬地笑笑：“我妈对您太好了。”
“我嫉妒。”她手上转着茶盖。
余宵掀起眼皮：“从哪看出来的？”
“她老对你笑啊，你没发现吗？”
他把茶叶倒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茶盏说：“你不也总对人笑吗？”
姜宠宠被他的反问搞懵了。
自己的逻辑没问题，被余宵这么一问，又觉得有问题了。
她放弃与他探讨这个话题，又问：“明天回老宅是有什么事吗？”
“看看老人。”
姜宠宠点头：“老宅在市外吗？”
余宵嗯了一声，把茶叶放进茶壶中煮。
没等他多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齐姑姑走进来说：“宠宠、余先生，婉然不太舒服，两位请回吧。”
她情急之下站了起来：“啊？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烫伤了？”
“请阿姨保重，我们下次再来。”余宵立马攥住她的手，握在手心。
齐姑姑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祠堂，姜宠宠的手背上滚烫滚烫地，连带着脸上也变得热热地，她缩了缩手，没能缩回来。
第一次牵着别的男人的手，姜宠宠后知后觉地紧张，她的身体不自觉有点颤抖，一路走到车前，手才被被放开。
她干笑两声，手背到身后蹭蹭，忽然听见他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车，送你回家。”
她赶紧点头，依言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一直垂着眼都没敢抬头。
窗外排排梧桐树不断后退。
一路无话。
下车前。
她看着车窗外暗下去的天色，轻声说：“明天早些见面吧，我有话说。”
“嗯。”
－
当晚七樟别墅。沈宅内。
余宵和沈止卿不但是发小，还是邻居，时常无事，两人会聚在一起小酌。
两人三月未见，沈止卿正埋怨没赶上他的订婚宴：“怎么着也要见一面不是？”
余宵拿过遥控器，打开网络电视，搜索一个刚从院线下映的爱情电影。
在这部电影下面，有相关的宣传视频，除了花絮，主创采访，还有编剧和原创的幕后创作采访。
余宵点开漫改电影创作者采访视频，电视屏幕上立马出现一个穿着小礼服坐在高脚凳上的姑娘。
背景是干净的纯白色，小姑娘妆容成熟妩媚，在有条不紊地回答主持人的提问，在和那日回蒋家老宅在半山路上遇到时，穿一样的衣服。
沈止卿无意间回头，扫到电视路上一个略带眼熟的漂亮脸蛋：“这不是听戏的小姑娘吗……”
主持人提问，怎么看待女主为爱不顾一切，坚决要和男主浪迹天涯的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呢？
小姑娘的妆完全遮住了平日清纯甜美的眼神，加上成熟性感的包装，连说出的回答都显得有几分世故：“每个人的表面上都是循规蹈矩，担负着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但我内心里，住着那么一个人，具有反叛精神和追求美好的勇气，我欣赏女主身上韧性，同时演员也……”
沈止卿略带一丝狐疑，瞥一眼沉默不语的男人，他忽然明白过来，猜想脱口而出：“你未婚妻莫非是电视上这位？”
“嗯。”
电视画面暂停在小姑娘准备起身致谢的一瞬间。
余宵倚靠在沙发里，手臂随意搭着，长腿交叠，他垂着双眸，清晨的光影在脸上辉映。
沈止卿问：“你喜欢她？”
余宵抬起眼，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没否认。
转而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你不问问我见到谁了吗？”刚从惊诧中反应过来，沈止卿盯着男人淡然的脸问。
“谁？”那张薄唇微启，缓慢的吐出一个字。
“莫离。”
“我看到有人跟着她，替她甩了那群人，看来最近不太平啊。”
－
情人节当天。午后两点。
街上人潮拥挤，一出门能看到大街上的鲜花店大门敞开，悠扬欢快的音乐似有若无地传出来：
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
只要香榭的落叶
……
姜宠宠走出来的时候，在警卫室遇到公寓里的管家阿姨，低声问了好。
阿姨很热情，笑答：“姜小姐，早上好啊。”
她笑着点头，走向那辆黑色的汽车。
管家阿姨站在门口，伸头看了眼那辆车，不禁好奇这长相出奇漂亮地姜小姐和什么样的男人交往。
于是，她向外走两步，透过车头的玻璃，看到了驾驶座上面色沉稳地男人，心里不禁赞叹，俊男靓女，果真是天生一对。
姜宠宠拉开早就停在道路旁边的车门，坐进去，偏头看了眼神色淡然的男人。
“喝杯咖啡吗？”她问。
余宵点头，眼神瞥到她的右侧，姜宠宠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等她系安全带。
她立马拉过黑色带子扣进去，放松地笑笑：“走吧。”
因为要和他回蒋家老宅见长辈，她刻意地打扮了一下。改良式的素旗袍，裙尾到膝盖上几寸，很好的勾勒出她柔美的身材曲线。
开叉只有稍稍几寸，露出凝脂般的肤色，白得耀眼。
她的头发用卷发棒打理过，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配饰是订婚那日，蒋家送过来的，各式各色，连耳夹都有。
这么一衬，使她骨子里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更显山露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车子通过自动栏杆，滑入地下停车场。
情人节碰上周末，商场到处都是人。
他们停好车，乘电梯上六楼，刚一出来，便被几个穿着jk的女生拦住。
“您是姜宠宠吗？”其中一个女生问。
“太漂亮了吧！我的天！可以帮我签个名吗？我是您的漫迷。”
“电影我看了！好感动，女主赚了我好多眼泪。”
“这位是您男朋友吗？好帅啊！你们太般配了吧！”
姜宠宠脑中警铃大作，因有重要的话要告知余宵，并不想过早曝光他们的关系。
她接过笔，赶紧签上自己的名字，和粉丝颔首道谢。
要签名的女生临走前，开心地冲她摆摆手：“遇到女神太幸运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余宵始终未发一言，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含笑与几个女生道别。
“不好意思啊，”她双腿并拢，一副乖乖地姿态，抬头看向拿道淡淡地目光道：“今天我请客，您一定不要和我抢。”
看到余宵点头后，她放松地弯弯唇角，拿着珍珠荷包手指动了动。
“走吧。”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时间节点，咖啡店人不算多。
环境优雅，氛围安静。
可能人都在餐厅或者电影院，两人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家咖啡厅号称下午茶中的“爱马仕”。听秦思墨说连服务生招聘都十分严格，薪资丰厚，男生要183以上，女生要168以上。
以前为反抗周家迂腐地联姻制度，曾想过离家出走，来这里打工，刚好身高在及格线上。
白天打工，晚上回去画画，早晚自力更生。
现在却要请订婚对象在这里喝下午茶，她自嘲地接过服务生手中的点单簿，顺手调过来，推到余宵面前，“余教授，您先点。”
“一杯手磨咖啡，加冰，谢谢。”他没看菜单，直接抬头和服务员说了一声。
可能男人对甜品之类的不太感兴趣，其实她也不爱吃，只不过本来就不是吃饭的点，这家的环境也适合谈话。
她抬手，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轻声说：“一份招牌甜品，一杯黑咖啡。”
服务生与男士确认一遍点过的单，“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在这样的日子出来，大多数人都会默认是男士为主客，服务生本身没问题。
姜宠宠抬起眼，看向男人淡漠地俊脸。
他也在这时看过来，温和淡漠地目光让她心底微动。
“暂时没有。”她看见男人朝服务生回了一句。
“好的，请稍等。”帅气的男服务生低声应道。
待服务生离开，桌上只剩两人沉默相对，好在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尴尬。
她尽量放松自己，看向窗外。
应着七夕情人节的气氛，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只娇艳的玫瑰，不远处，有轻缓地小提琴声音缓缓传来。
她的指甲陷进手心，怎么也想不到，莫名其妙就赶上情人节了，因为她将要说的话可能会有点煞风景，只能暗暗祈求男人继续带着包容的心。
余宵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明天上班吗？
她略带迷茫地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脸上，迟钝地开口问：“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樱桃红唇上，缓声重复一遍问题。
她顺口回道：“我挺自由的。”
这么两句话说完，空气再次陷入沉寂，直到两个服务生走过来，一人端着咖啡，一人手提三层精致的甜品，摆放好后，轻声让他们慢用，便转身离开。
“我去趟洗手间。”
临阵逃脱，是她的专长，想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卡顿，需要整理好思绪再继续。
十分钟后。
她回来，坐回男人对面。
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三层甜品，小巧精致，只有她食指般大小，可对面的余宵似乎兴致不大。
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慢慢搅动着咖啡，男人五官优越的脸沉浸在咖啡店缓慢的音乐声中。
从下车到咖啡厅。
一路走来，有擦肩而过的女生偷偷拿眼瞄他。
甚至刚刚在洗手间，她听到咖啡厅的女服务生在讨论，穿蓝灰衬衫的男人长得真好看。
如果不是有女伴，一定会想办法要联系方式。
回来的路上，姜宠宠扫视一圈咖啡厅，好像只有余宵一位穿蓝灰衬衫的男士。
她失笑，余宵的确是长相很出色的男人，名义上是属于她的人，可心不是。
日光散漫透过玻璃窗，在他身上氤氲出一道光圈。
他低垂着眼睫，神色淡淡，却异常清隽冷逸。
姜宠宠都不忍心破坏眼前场景，她抬起胳膊，搭在桌子上，说出了一个酝酿三个月的决定－－
余宵在这时抬眸，清冷的目光扫过来，他始终未开口说话，持续搅动着咖啡。
姜宠宠用小心翼翼地，讨好地嗓音开口：“我不想重走父母老路。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姻大事不容自己做主，你比我清楚。”
她深呼一口气，难以直视余宵漆黑的眼眸，只好垂下眸，一鼓作气：“我不希望余教授你被婚姻束缚，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我们只要维持表面的和谐就好。”
“我不会介意。”
她尽量压着声音，虽然周围没什么人。
实际上，她偷偷换了概念。
如果允许对方把一纸婚约当成家族联姻的利益交换，那么，她同样可以享有自由的权利。
如果提前说好，一起精神出轨，或者身体出轨，那负负得正，算不得出轨吧？
合约夫妻，谈什么感情呢，话说出来挺好听，有种知书达礼和善解人意的感觉。
可确实也不想余宵心里明明放着一个人，却硬着头皮和她结婚，能提前说开，再好不过。
否则，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像母亲那样以出家来抵抗家族的默守陈规，忍不下去的话，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会不顾一切地离婚，哪怕背上家族罪人的罪名。
显然，余宵早已听出姜宠宠的潜台词。
他抬眸，看向她，神情无甚变化，默然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在姜宠宠长久的沉默里，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一杯咖啡过半。
她终于想好措辞，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轻声说：“所以，我们把这个婚姻当做不存在吧。”
这算是下了结论。
余宵微微向后，靠到椅背上，冷淡的目光马上要把她看穿，直到她不安地动了动，试图躲避那道令人生畏的眼睛。
以至于在低缓的小提琴演奏声中，她本就嗡嗡作响地脑子混乱着，完全没听清他好看的薄唇到底说出了什么。
她再次愚蠢地问了一遍：“啊？”
余宵面上毫无感情波动，淡淡道：“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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