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照片
佟昕将啤酒罐放回冰箱里，摆正了位置，随后平静地说道：“姗姗，我觉得沈叔有问题。”
整句话里，“沈叔”二字被她刻意缩小了分贝，声音低到似乎只有看到唇动才知道说了什么。
卫姗姗“嗯？”了一声，笑着意有所指道：“换鞋？”
沈叔之前的回答是习惯了。但是，任何一个常人，无论再如何习惯，动作似行云流水般连贯，更别提在选择该穿什么拖鞋时都未见一丝犹豫，不知道的确实可以认为是在自己家。
何况，当时在场的三人皆有类似的错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卫姗姗微微倾身，负手而立，故作神秘的反问道。
佟昕摇头。
说着，卫姗姗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照片。
六寸大小的双人照，一男一女，两人举止亲密，双臂相互挽着，背景是一所高校。
此照片中，男的长相俊俏，女的笑容灿烂，乍一看，活像一对璧人。
佟昕看第一眼时，便是一惊，第二眼，她迫不及待地问：“在哪找到的？”
如果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是一种时间上的巧合。那么，照片之上，当熟悉的面庞再次出现时，这可以被称为是一种人物上的巧合了。
事实上，照片上出现的两人佟昕都见过，并且单论相貌而言，就可以推断出这张照片是几年前拍摄的——
不错，照片里的男人正是客厅之中站在落地窗前的沈叔，至于那个女人——正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这幢房子的前任女业主。
佟昕眉宇间微蹙，整张小脸显得心事重重。本来就眉清目秀的容颜，此刻一旦渲染了情绪，在旁人看来，心思就全挂脸上了。
“书房啊，一本书里夹着，”卫姗姗说道，“怎么，这女的你见过？”
“见过。”
说完，佟昕将方才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全描述了一遍，以及她刚推断出的照片拍摄时间。
“所以，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卫姗姗拖着尾音，压低音量，推测道，“最后是沈叔买下的这所房子。”
结合沈叔换鞋的熟练度，以及……照片的信息来看，也可以这么猜测。
佟昕默认了卫姗姗这句话，并顺着她的话，分配了接下来需要她们二人认证的事：“门口的男士拖鞋沈叔能穿，依沈叔的身材，你在找找这所房子里有没有另一种偏瘦的衣服。之前看照片，我记得这所房子的前一任男业主是微瘦的身材。”
“找衣服……什么意思？”卫姗姗不解道。
“你想啊，”佟昕觉得自己言语间说不清楚，便比划起了手势，她伸出一根示指，“假设沈叔就是最后一任业主。那么我们可以凭借所找的衣服理出两条线索。”
“第一，在衣服上，如果没有与沈叔体型相附和的，那确实也说明不了什么，甚至与我们的猜想也不成立。鞋码，不能对应什么答案，瘦人的鞋码与胖人的鞋码一样，很常见。换一种思路来说，也许买下这间房的最后一位业主在得知某种灵异事件以后，来不及转卖就桃之夭夭了。”
“但是，如果你能从这房子里搜出与沈叔体型相同的衣服，那这事应该就不简单了。这不仅证明了沈叔就是这房子的最后一位业主，或许夜里有贼的谣言是他放的，他可能还扮过贼、扮过三眼族的人。”
卫姗姗了然，她琢磨了一会儿，评价道：“挺严重的。”
能不严重吗，占着前任妻子或前女友的房子，留着她所生活过的一切，里面还放着自己的东西。
不是心理有问题，那就是单纯的变态了。
佟昕以一个心理有问题的患者的视角去猜想，若是姗姗发现了一件沈叔的衣服，那个瘦男人的衣服肯定是不会存在的了。
“你呢？”
“我去套个话。”佟昕若有所思道。
她所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房子的最后一位业主，还有那整面墙上，为什么会有三眼异人的照片。
如果沈叔真的是最后一位业主，那孩子为什么是三眼异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况且，沈叔作为一位自然人，段煜辰在听完这件事以后都能联想到三眼族，何况沈叔这位阅历比较高的老人呢，他肯定也能联想到，只是不想说罢了，至于为什么不说，她到现在还不太清楚。
卫姗姗没有再问佟昕去套什么话，只见她一个转身，潇洒利索的伸出一个比划着ok的手势便离开了。
佟昕靠在冰箱的一侧上，看着手机中流逝的时间，五分钟一到，她自己也走了出去。
＊＊
沈叔是个沉默少言的人，佟昕在与他们初次吃饭的时候就应该猜到的。
佟昕看着沈叔的背影，本来想着直接与沈叔对峙的，但又一想，她还缺点信息。于是，就一点点挪向段煜辰所坐的沙发处，并大大方方的在段煜辰身边坐下。
“哟！有事？”段煜辰有些意外，不过，见人来了他依然埋头打着游戏，语气中也能听出一丝怒意。
通过段煜辰的手机屏幕，佟昕可以了解到，这个怒意并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游戏战绩。
“你玩儿辅助？”佟昕垂眸问道。
“补位，补了个辅助。”
“……”
“我扛伤，队友太坑！死了很多次，没我就没输出。”大概是感知到佟昕的视线，段煜辰语气激昂的狡辩道。
“你给我看的那小孩的照片哪来的？”佟昕低声问。
“特殊渠道呗。”段煜辰微微转了个身，这个方向佟昕是看不到他打的如何的，“问这干什么。”
佟昕并不在意段煜辰的转身，战绩什么的……说起来，游戏她并不常玩儿。
“好奇。”
“老子人缘好，有什么问题一呼万应、前仆后继，”说着，段煜辰抬眼看了佟昕，继续炫耀道：“羡慕不？”
“羡慕。”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佟昕用着最敷衍的语气以及最不稀罕的态度，起身抬脚就往落地窗前走。
最后只留着段煜辰一人摸不清头脑。
“……”
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好逗了吗？
佟昕在沈叔面前，是一个小辈。以早上段煜辰的说法，沈叔很早就来了，而她那时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这样的行为人前人后都显得极不礼貌。
所以，佟昕走到沈叔身边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沈叔，实在不好意思，早上睡过头了，来的有点晚。”
在沈叔的语气中，佟昕听不出喜怒：“没事，9点集合，你不晚。”
“诶，是不晚，但是您不是说，您负责汇报情况和监督我们的吗，由于我个人原因，从您口中说出的事情我没及时听到。”佟昕怏怏的叹着气。
“段小子不是和你说了？”
佟昕点头：“说了。”
“那不得了。”
“可是，我有些地方还是不明白。”
沈叔挑了挑眉，他侧了身，饶有兴趣的用眼神示意佟昕继续说下去。
“听段煜辰说，这地方不久前总丢孩子，没报警吗？”
“报了。”
“有处理结果吗？”
“……没人来查。”也就是说没报成功。
佟昕又问：“孩子的受害部位都是眼睛，以您的阅历，您有想法吗？”
这话，一语双关。既是激将法，又能打听到沈叔到底知不知道“三眼异人”这个专有名词。
沈叔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想说‘三眼族’？”
闻言，佟昕一怔。
通过佟昕的神情，沈叔冷哼了一声，他语气里极度不满道：“划开他们的双眼是验证三眼族的唯一方法，所以这事三眼族只是受害者。异联会那边叫你们查‘鬼屋’你们就好好查，到最后别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异人身上就行。”
言罢，佟昕后退了一步，紧张的连连摆手道：“沈叔，您误会了，学校一向教导我们要遵守异联界宗旨，所以我们不会乱下定论的。”
听到承诺，沈叔点头，尔后他转了身，不在说话了。
佟昕看着沈叔这动作，拒人于千里之外表现的明明白白。便也不打算在问了，她觉得还是先等姗姗那边的情况出来比较好。
＊＊
黄昏时分，
由于这小区附近……外卖员根本就不敢来，众人一致推举沈叔为他们做一次饭。
当然，沈叔这人也乐得去做。
他说，许久都没有如此热闹了，今天要在402热闹一次，活跃活跃氛围。
等沈叔一走，佟昕和卫姗姗急匆匆的找了个离段煜辰远的地方谈论着她们互相发现的信息。
佟昕先是叹了口气，沮丧道：“我觉得我不适合去套话，沈叔完全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我应该换个由头去问的……你那边怎么样？”
卫姗姗伸手抚上佟昕的背，当作一种安慰，随后低声说道：“我们猜的没错，沈叔应该就是这房子的最后一位业主了，不过，我不仅发现了沈叔的衣服，码数偏瘦的衣服我也找到了几件。”
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当然说明沈叔这人还算正常，以及，这所房子的最后一位业主是他，板上钉钉了。
“背着我说什么呢。”
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一声男音。
佟昕一惊，内心诽腹，这人飘着过来的？没有一点脚步声。
段煜辰走到她们二人身后，双手分别轻轻拍了拍她们外侧的肩膀，接着，他又将头凑近两位女孩的中间，左顾右看地笑嘻嘻道：“谁是最后一位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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