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伦纳德秘密共犯07
月光。
伦纳德试探性地、细碎地吻在月光投在你脸上的明暗交界线处,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颌线,你与他的脸部阴影融合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彼此。
这个场景让你一时恍惚,想起和克莱恩在路灯点亮时的深情告白,只不过现在路灯早已亮起,街上也不如那时寂静。
有路人走过,他们带着难以理解或是了然的复杂眼神去看你们,有孩子定定地站在不远处,他或许在疑惑你们过近的距离与大胆的动作。
伦纳德紧闭双眸,脸上是一副豁出去的、深情的坦然,他的唇湿润柔软,吻你吻得小心翼翼。你感到来自伦纳德心底的爱意,以及一股源于计划得逞的快意。
他并非旁若无人地吻你,他只是用情至深地爱你。
伦纳德终是吻够了,他依依不舍的将头缓缓抬起,双手捧起你的脸,你被迫与他对视,绿眸璀璨明亮,他的嘴张了几番:“你的眼睛好美,美得想让我为它们做一首诗。”
“好啊,我洗耳恭听。”你当然知道他哪会作诗,你只是喜欢看他努力爱一个人的样子。
伦纳德涨红脸,他眉头紧锁、双目紧闭,冥思苦想有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语气有点儿沮丧:“我不会作诗,我该多学学怎么作诗的。”
“唔……其实我们可以回教堂,最后不是有诗歌创作与朗诵的节目吗?”你含混不清地提些建议,你的脸被伦纳德向中间挤着,挤出无法正常说话的嘟嘟嘴来。“或者我们回家,我可以在梦里教教你怎么写诗。”
带有挑逗暗示的言语因说得含含糊糊,听起来反倒有几分可爱,伦纳德被你这副模样逗笑了,他的手满心欢喜地在你的脸颊两侧胡乱□□。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你可以在余下的人生慢慢教我。”
云雾。
伦纳德和你轻快地漫步于云与月下,他是铁了心要翘班,要与你在弯弯绕绕的大街小巷中散步,只是为了和你聊那些聊不尽的天。
伦纳德故意绕了远路,你故意装没发现他绕远路,他在此时此刻有说不尽的话要与你说,你和他并不能算合拍,但恋爱不就是两人一起说一大堆你来我往的废话吗?
你在无数年前就自行开悟,伦纳德却没有,他混乱盲目的爱着你,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爱掺杂了多少对弱者的怜悯,他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就万事大吉。
“你有没有想过信仰哪一位神灵?这在这个世界正常不过。”伦纳德真的在与你讲信仰的问题,或许信教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这样的毛病。“不然你以后被人问起该有多尴尬。”
好像每一个爱上你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和你谈及将来,这让你在得意的同时感到烦躁,因为你清楚你们不会有什么“将来”。
“一些信徒会把一切都说成神的指引,你会这样说吗?”你用问题回答了他。
“很多时候女神确实在为我们指引方向,但我想我喜欢你发自我的真心。”伦纳德叼着烟,低声说得含混,在人烟稀少的巷子中,他为自己点了烟,又侧头看你。“要不要来一根?”
你回绝了伦纳德,哪怕这儿无人出没,但在公共场合抽烟多少会让你感到不自在。伦纳德并不在乎,他缺乏良好的教养,因此这让他看起来散漫多情。
真正的多情人却在把话说得立场明确又暧昧不清:“我的一切决定都源于我本身,其中也包括你。”
“如果脱离必要条件,你也会这么做吗?”伦纳德点燃了烟,烟雾渺渺,在一瞬雾了他的视线,他似乎借着烟才能说这些话。
你知道他指的必要条件是通过□□回家。
伦纳德在往日里是那般自信,甚至能算做骄傲,但此刻你从他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不安,这再好不过,他爱上你就该患得患失。
“其实我很遗憾在廷根时没有和你搭话。”你牵过他的手,熟练地在嘴上说出讨人喜欢的谎话,眼睛却在看下一个路口——拐个弯就是平斯特街了。
“真的啊?”伦纳德似是被欣喜冲昏了头,以至于他忽略了你的小小走神,他又深吸一口烟,看着那烟在空中飘散消失,他感叹。“那时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还很可惜你不会说话,其实我一直觉得克莱恩想推荐你做文职人员。”
“倒也不错。”你答得不置可否,又朝他撇了撇嘴。“可那时我第一次来这边,我到现在鲁恩语说得都不太好。”
“我也那么想过,但是你不信仰黑夜女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是文职人员就可以申请看那些罗塞尔笔记了。”伦纳德学着你的样子撇嘴,说着说着他便开始突发奇想。“我有点儿好奇,用你的语言怎么说‘我爱你’?”
“这个啊……”你拉长语调,不可避免地走起神,平斯特街7号就在不远处。
你又转头去看伦纳德,他在此时已然掐灭了烟,绿眸中有一种你开始觉得无趣的期待,好比玩乙女游戏玩出结局,最多回味一下故事就该把游戏卸载。
“我厌倦你了。”
游戏该通关了。
平斯特街7号。
你已经说不出自己与伦纳德是怎样在平斯特街7号的门口一路激情热吻,吻到天昏地暗,两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闯入属于伦纳德的家。
或许是从你那句假的“我爱你”时开始的,或许是从云层盖过红月时开始的,或许是靠近平斯特街7号,你们都忍不住开始的。
门一关,所有光源都被隔绝在外,屋里黑成一片,你们做贼似的拥吻在门板后面。伦纳德想掌握主动权,但他甚至不知道要怎样探舌,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却成了你疯了般回报他,一心一意地亲他、吻他,在不知不觉间与他调换位置。伦纳德浑身完全松弛下来,绿眸雾得似放弃了原有的功能,只全身心享受你带动他的这个吻。
伦纳德斜斜靠在门上,双手已不由自主揽在你的腰侧,他的唇还有一抹未燃尽的烟味,要你贪恋地啃食起那处柔软存在,初尝人事的舌是笨拙呆滞的,需要你带着一同描鸾秀凤,你的舌在他的口腔中挑逗的描来摹去,带有几许渴求。
他的学习能力比克莱恩快,只稍一会便让你吻上了瘾,就算他是装出来的放荡形骸,在经历过你后也有可能成为真的。
可他却在这般关键时刻喊停,把你从欲()仙()欲()死中抽离,他不舍又清醒地将你推开,低低喘着问你:“这么做下去你是不是会离开。”
“总是这样停下对身体不好。”你秀眉微蹙,伦纳德这么做倒是挺败兴。
“你知道罗塞尔提出的那个理念吗……”伦纳德又开始铺垫了,他猛地紧闭双眸,在脑海中搜刮起记忆不深的概念和词汇。
哦,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正相爱的人不一定要有……那样的肢体接触,我喜欢你也并非喜欢你的身体。”
伦纳德突然紧紧地抱住你,不带任何欲念地抱你,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也带有几许渴求。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伦纳德将头搁在你的肩头,你无法看到此时他的表情如何,你也懒得再揣摩他的心情如何,这下换你一拍一拍哄他的背:“下一次我还会来找你。”
“那又该是什么时候?”伦纳德闷声闷气地问,他当然不傻,这么明显的画饼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吃下。
你怎么可能回答连你也不知道的问题,你只是发了狠地掰着他的肩头要他与你分离开来,继续贴上他颤抖的唇去吻他,可这个动作在一开始就被他制止了,他按着你的肩膀硬要与你对视。
伦纳德的手和唇轻颤着,他开口,连声音也是颤抖的:“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太想笑了。
这道题无论哪个解答都是死局,哪怕用花言巧语骗他继续咬钩又怎样呢?只要你想离开这里、而他想要你留下,你就不可避免地会刺破他最后的那些美好念想。
伦纳德,你怎么总是自讨苦吃?
你没有回答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抬头望着他起雾的双眸,扯动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情感的难看笑容。
你踮起脚,想继续用吻堵住他不停提问的唇,伦纳德又扳住你的肩制止了你,源于非凡者和雄性的力量让你无法抗拒,但你并不怕他转头走人、将你弃之不顾,你清楚他们这种好心绅士那些要命的弱点。
下一刻,你突地感到一阵困顿,在绿眸的注视下迅速入眠、陷入沉睡,你还是高估了伦纳德,他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能再次拖你一起在梦中沉沦。
梦魇。
这一次不再是你的温馨小屋,反而变成方才你们逃离的圣赛缪尔教堂,兴许是这里给你的感触过于强烈,你的梦境也完全复刻了教堂里的一砖一瓦。
大门敞开着,一轮皎洁的白玉盘缀在星星点点的幕布上,这轮月亮来自你的故乡,它足够的干净明亮,你坐在大弥撒厅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整个身子正好沐浴到了月光。
伦纳德从门外走入,他径直走向你所在的方向,你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呆滞地坐着,在他靠近也只是缓慢侧头向他望去。
当你看到他的那一刻,你便放弃从梦境挣扎出去,这不是伦纳德自找的么?不听现实中润色过的好话,非要来梦境里找真话听。
那就让他听吧,听完了也不会再说什么留下你的鬼话,快些送你回家好了。
这一次他不再东张西望,他挨着你坐下,望着你木然呆滞的眸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梦中的你克制不住地笑得嘲讽:“哈,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有时我怕你,有时我需要你,但我绝不可能喜欢你。”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伦纳德应当已经预料到答案,却还是被你直接的回答所伤,他目光冷了,如坠冰窟。
“因为我想回家,因为我需要新鲜事物来治愈自身,因为我想拉你下水。”你只是呆滞地盯着他,用飘渺含糊的声音说着最伤人的话。
“那我呢?”伦纳德突然问道。
但显然这不是梦境的心智体所能理解的问题,你歪头望他,一言不发。
伦纳德一直盯着你无光的双眸,他眸中流转的情绪到最后都变成一句咬牙切齿地叹息:“我不该爱你。”
梦中的你把这也当成一个问题:“可是你还是爱我了,不过你确实不该爱我,你甚至意识不到你的爱恋从何而起,我们这种关系越早结束越无伤害,不过这跟我可没关系。”
“你也不只是克莱恩的普通朋友,对吗?”
“在我这里他是,在他那里他不是。”
“‘普通的养父女关系’,呵,我居然会信你的胡话。”
“在我这里他确实更像我的父亲。”
“那其他的呢?”
“都是机缘巧合下发生的。”
你全盘托出,对答如流。当你放弃从梦境挣扎出去之后,反而觉得灵魂轻松起来,至于伦纳德的灵魂是否变得更加沉重,已经不是你现在考虑的问题了。
(伦纳德生气了并且给你并不友好的在梦里上了一课,只是上了一课,所以这里略了)
你只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
伦纳德终于将你从梦境中放逐出去,回归现实,你们仍然倚在门板之后,门的另一侧还写有7号的字样。在回来的一瞬你便瘫倒在地上,兴许是心智体真的受了损害,你只是抬头迷茫地望着站在你面前的伦纳德。
伦纳德点了灯,绿眸在灯下闪着晦涩难懂的光,他克制又悲伤地看你,目光混乱盲目,脱离梦境的他也不好受,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实的你。
好在你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累得四肢都无法抬动,伦纳德最终还是上前将你打横抱起,在你耳边留下一句叹息:“我欠你一声‘抱歉’,你也欠我一声‘对不起’。”
呆滞的脸庞突然鲜活过来,你的嘴角向两边扯动,硬是扯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正如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样。”
伦纳德不再言语,他的唇紧紧抿着,他彻底认清了你的本性。他的脚步沉重,抱着你一步一步走向卧室,你被他轻柔宽缓地放到床上。
他为你掖好被角,转身离开这间让他感到窒息的卧室,红月把他一片孤寂的影子拖得很长,他的轮廓在你的视线中变得渐渐模糊。
这一晚,你再也没有看见他。
光影。
伦纳德在圣赛缪尔教堂地底待了一夜。
鉴于序列途径的特殊性,他一夜不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同样呆在地底的非凡者还有很多,不乏有白天在教堂见到他和陌生女孩手牵手参加弥撒的同事。
没眼力见的同事靠过来找伦纳德打趣:“哟?吵架啦?”
伦纳德冷着的脸在看见同事的一瞬变了脸色,他笑着把对方往一边推:“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
吵架?他干了可不止吵架那么轻松简单可以概括的事情,如果只是普通情侣的吵架就好了——这样等他回家哄一哄对方,明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一切又会恢复原状,可一切的美好念想都被他亲手打破,让他直面背后残酷的现实。
伦纳德转念又安慰起自己,总比被她蒙在鼓里要好。更何况自己现在这么忙,哪有空处理男欢女爱那些破事,再说了,她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这样刚刚好。
桌上的卷宗堆成了山,他开始从中翻找有关恶魔崇拜的几个重点文件,人一旦忙碌就会忘记一切,伦纳德甚至低低哼起歌来,哼来哼去就没有他最常哼的那首,他避免哼到那首歌。
在他听不见的脑海角落,传出一声老者无可奈何的叹息。
晨光熹微时,伦纳德才回到平斯特街7号,他回来的不情不愿,可教会那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他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
以前伦纳德也经常这个点回家,两周前的今天他也是这样推开家门,从被窝中捉出一只柔弱易碎的可怜姑娘,他被她的悲惨遭遇完全打动了,甚至忽略了她刻意伪装的讨好。
伦纳德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钥匙拧开平斯特街7号的房门,昨夜的种种事迹还在他脑海中徘徊,此刻他的心底升腾起一种怪诞的期望,他竟然期待自己上楼之后,还能看到有人安安稳稳地睡在被窝之中。
在矛盾纠结的心情中,他迟而缓地一步步走到楼上,马丁靴踏在地上的步伐格外沉闷,卧室的门关着,一如他昨晚走掉那样。他拧动把手,卧室的景象渐渐出现在他眼中,床上空无一物,也正在他的一种意料之中。
她走了,像她的人那样走得绝情,毫不拖泥带水。
伦纳德关上房门,诺大的房间让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窒息与憋闷,他逃一般地快步下楼,准备去门口透一透气。
开门的一瞬,晨光争先恐后地洒入屋内,有什么东西在玄关角落里反了一瞬的光,伦纳德愣了一瞬,他弯下腰,捡起那枚金属质地的徽章。
阳光下,那枚徽章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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