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吃醋
唐棣瞥见他的目光,故意不理他,只顾摆弄着手里的几片红叶。
离善朴刚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默然低下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徐常容多年来游历四方,各种场面见得多了,此时坐在二人身边自然不会尴尬,他含笑瞟了眼离善朴,转过头对唐棣道:“姑娘也喜欢玩勒叶梗?”
唐棣欣然抬头,见他温和可亲,谈吐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眼底的沉郁一扫而空,“嗯,我跟表哥玩了一路了。”说着,把手中的叶子摊在茶案上。
徐常容的目光在案上扫过一遍,问道:“你猜这三片叶子哪个会赢?”
唐棣低头端详了一番,挑了一片叶梗最粗的拈在手里,“自然是这个。”
徐常容摇头,轻托雪白的袍袖,从案上拾起一片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要我说,这一片足以以一敌二”,他见唐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问道:“姑娘可敢打赌?”
唐棣来了兴致,灿然一笑,“你说,赌什么?”
徐常容不假思索,“若是我赢了,想请姑娘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唐棣喜的拈起叶子在手中挥来挥去,“我用两根叶梗敌你一根,若是你能赢,我帮你两个忙,这样才公平,但若是我赢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徐常容笑道:“那是自然。”
他悄悄用余光扫向离善朴,只见他双手攥着袖口,故意把脸转向窗外,飘忽不定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欣赏美景的惬意,只有一抹淡淡的无奈与落寞。
徐常容不经意间勾起嘴角,他的这位朋友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压抑自己,用表面的淡然温煦掩盖心底的如火热情,可偏偏那一双通透的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
徐常容双手拈着叶梗凑到唐棣跟前,唐棣站起身,把两片叶子叠在一起,叶梗相互缠了几圈,与徐常容手中的叶梗相交。
她的两根叶梗缠在一起差不多有徐常容手中的三个粗,可使劲拉扯了半天仍然没有结果,再一用力,两根叶梗竟然齐齐折断。
徐常容眼中含笑,把手中的叶子放回到唐棣面前。
刚刚他在叶梗上注入内力,唐棣不懂武功,完全没有察觉,她满脸惊诧,拈起徐常容的叶梗不可置信地左看右看,抿着嘴,失落地坐回椅子上。
若是唐武赢了她,必定会被她打的很惨,即便是离善朴,也会被她捉弄一番,可赢她的是徐常容,他虽相貌不及离善朴那般俊美,却有一种世外高人的绝俗气质,让她不敢亵渎。
唐棣看着徐常容,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徐常容瞟了眼离善朴,向唐棣问道:“姑娘也是来从栖山赏景的?”
唐棣挥着手中的叶子含笑道:“我从小在这山上长大,要说赏景,岂不是天天都赏?”
徐常容轻笑一声,朝着离善朴微微扬头,“刚才我这朋友还说想去山上转转,可巧就遇到姑娘,你可愿做他的向导?”
唐棣一听,眼底满是欣喜,转过头看着离善朴,心里的不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想爬从栖山?走,我带你去!”
说着站起身,把叶子往衣袖里一塞,抓着离善朴的手腕将他拉起。
离善朴眼中的落寞散去,心底涌上的一丝窃喜被他强行压下,局促地看着徐常容,“徐兄……”
徐常容起身,笑容满含深意,“善朴,难得你有闲暇,又有这位唐姑娘为你做向导,你先去爬山吧,我初到萼州,今日身上犯懒,不与你同去了,这几日我都住在城外,你我再约便是。”
唐棣心里庆幸徐常容没打算跟着,他是离善朴的朋友,若是他要跟着,她便不好拒绝,心中感激,冲着他灿然一笑,拉着离善朴便走。
刚走出两步,唐武和泓澄同时站起身,唐棣像是奔逃一般拉着离善朴快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沉声道:“你们两个不准跟来。”
泓澄一把拾起立在桌旁的剑,蹙着眉跟上前,“公子……”
离善朴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做声,便随着唐棣一起下楼去。
泓澄不敢阻拦,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唐武看着他那束手束脚的样子,莫名地有几分幸灾乐祸,晃悠着坐回桌边,端起茶壶一顿牛饮。
徐常容以为泓澄只是担心离善朴的安危,上前道:“放心吧,有我在,善朴不会有事的。”
泓澄把剑放在桌上,轻叹了口气,“徐大侠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已经给公子定下亲事,不让他与唐姑娘见面,公子本就对她难以忘情,如此一来,怕是更难舍难分了。”
徐常容不急不缓地向窗边走去,宽大的袍袖翩然飞起,他看着窗外的从栖山,半晌才开口,“人生在世,本该追随本心,又何必自苦。”
茶楼外,离善朴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缰绳,牵过马,唐棣随即跃身上去,朝他伸手,“快上来!”
她见离善朴只是望着她,站着不动,指着南边道:“从栖山南麓有一条较缓的石阶,路边有一条小溪,溪水又清又甜,从那边上去走到山顶,有一块好大的石头,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萼州城,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快上来!”
离善朴瞥了眼马鞍,虽说唐棣身型娇小,但他若是上马,必定会与她身体紧贴在一起,多有不便,轻声回道:“不必了,我帮你牵马就好。”
唐棣也不拦他,坐在马上眉眼含笑,坦然地享受着他的照拂。
刚刚在茶楼时,离善朴察觉到唐棣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想来是前些天她派来送信那人并没有把他有婚约的事告知给她,他原想趁着二人下楼的机会同她说清楚,可真到了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却迟迟舍不得开口。
唐棣沉浸在要跟他一起游山的喜悦中,骑在马上不停地说着从栖山上的鱼虫花鸟,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路的路口。
她跳下马,抓着离善朴的手腕刚要上山去,就被他用力拉了回来。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离善朴,“怎么不走了?再耽搁一会儿天都黑了。”
“唐姑娘”,离善朴舒了口气,神色黯然,刚一开口,沿着山边走来几个从栖山庄巡山的弟兄,远远地看见唐棣一拱手,“小姐。”
唐棣见离善朴一脸认真,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心事要对她说,一块木头竟然主动袒露心事,登时令她好奇不已。
她不想被人打扰,对着那几个弟兄略微点头,拉着离善朴继续向南行去。
茶楼内,徐常容站在窗前,身型单薄,黑发如瀑,一身雪白的纱衣随着清风飘舞,更显得洒脱绝俗,他端起茶盏小啜一口,望着窗外的从栖山,眼底拂过一抹笑意。
泓澄绕着茶案踱着步子,握起长剑的手中满是细汗,打从离善朴和唐棣离开后,他便坐立难安,没有命令不方便跟着,可是不跟着又放心不下。
上次唐棣带着离善朴去青楼喝酒,彻夜未归,这次不知道她又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栖山毕竟是个土匪窝,离善朴又对唐棣动了心,什么事都由着她,离川海不在,万一离善朴有个什么闪失,哪里是他担待得起的。
况且离善朴本就对唐棣旧情难忘,再这样纠缠下去,将来到了不得不分离之时,他心里该有多苦。
泓澄向窗边望了一眼,见徐常容只顾着品茶赏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说好的有他在不会有事,公子都出去半天了,也不见他有所行动,可他毕竟是公子的朋友,又不好总去催他。
徐常容本来就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眨眼的性子,泓澄无奈,自顾倒了盏茶,端在嘴边,实在没有心思喝,复又放下,一张冷面揪成了秋日里的金丝菊。
对面的唐武斜眼瞥着他,提起茶壶在耳边晃了晃,故意把剩下的茶全部倒进自己的茶盏中,端起来喝的直吧唧嘴。
见泓澄没有理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晃荡到他面前,对上他的眼睛,摸了摸络腮胡子,双手抱在胸前,“你说你急个什么劲,从栖山不是阎王殿,唐棣她又不吃人。”
泓澄瞪了他一眼,故意别过脸去,唐武抬起手肘在他胸口怼了一下,凑上前,咧着嘴贱兮兮地道:“喂,上次把你家公子给丢了,回去挨收拾没?”
泓澄被他烦了半晌,本来不想理他,可他偏要故意提起上次的事来挑衅,气得泓澄转回头,瞪圆了双眼,手上一用力,嚓的一声,长剑出鞘一扎有余。
唐武终于成功激怒了他,心里得意得紧,假装吓得后退一步,双手挡在身前,“呀呀呀行了,就你那两下子,爷爷给你撂倒了还得说爷爷欺负你!”
徐常容被二人搅扰的转过身来,托起衣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上,含笑打量着二人,像是在欣赏一场绝佳的表演。
泓澄攥着长剑的手吱吱响,怒着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拔剑,瞟见徐常容正在看着他,顾及到他离府侍卫的身份,只得作罢。
唐武也不想在徐常容面前失了脸面,伸手拽了拽衣襟,轻咳了一声,看着泓澄一本正经地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山去了。”说完,拱手向徐常容一礼。
徐常容回礼,唐武转身刚走出两步,又顿住脚,扭过头对泓澄一挑眉,“别跟来,省的你主子回去收拾你。”说完,一溜烟向楼下跑去。
茶楼瞬间恢复了和谐安宁,泓澄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对着徐常容拱手道:“徐大侠,我家公子他……”
徐常容嘴角含笑,悠然抬手,“泓侍卫,你且先回府去,善朴不会有事的,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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