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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斥责


唐玉山疾步上前,宽厚的手掌扶住唐棣的肩膀轻推了两下,“丫头,丫头……”

        唐棣缓缓地把下巴顶在离善朴的肩上,半睁开眼,见唐玉山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轻声唤道,“爹。”

        唐玉山眉头紧锁,伸手接过唐棣,将她打横抱起,低下头,长满胡须的腮帮往唐棣额头上贴去,扎的她略一缩头。

        唐玉山微扬着脸上下打量离善朴,眼底冷厉阴沉,似有几分责怪之意,离善朴面有愧色,微微颔首,“唐庄主。”

        唐玉山闭口不言,抱着唐棣转身向从栖山庄大门走去。

        唐棣无力地靠在他肩上,不舍地回头看向离善朴,“离善朴,你别走。”

        唐玉山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冷肃,“那小子,你跟我进来!”

        这般强硬的语气让离善朴有些不适应,怔了一瞬,占五忙上前,躬身道:“离公子,请随我到浩风堂稍坐。”

        离善朴点头,唐棣毕竟是因为他才生病受伤,他必须要给唐玉山一个交代,跟着占五一路走到浩风堂前,望着唐玉山抱着唐棣远去的身影,神色怅然若失。

        唐玉山把唐棣抱到他房中放在榻上,杨君兰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上来,见唐棣脸颊绯红,有气无力,平日隐藏惯了的温情与宠爱瞬间浮上眼底,

        微凉的手背探上唐棣的额头,脱下裹在她身上宽大的青衫,命侍女取来被子给她盖上。

        唐棣昨晚彻夜未归,担心杨君兰会像上次一样大发雷霆,怯怯地叫了声娘,见杨君兰并没有动怒,满眼关切地望着她,才放心下,懒懒地闭上眼睛睡去。

        她自幼很少发烧,但每次一发烧就嗜睡,直到烧退的差不多了才会彻底清醒过来。

        唐玉山双手掐在腰间,焦急地走来走去,拉开门冲着外面大吼了一声,“大夫呢?咋他妈还不来?”

        门外的侍女吓得一抖,赶忙跑去出打听。

        杨君兰看着唐棣病恹恹的样子本就焦心,被他搅的更加心烦起来,一把拉住他,“棣儿昨天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离公子送她回来的?”

        唐玉山撤下大氅扔在一边,坐在榻旁,沉着脸,“是那小子把丫头背回来的,在浩风堂坐着呢,等一会儿我再收拾他!”

        提到离善朴,他嗓门虽大,语气中却鲜少有怒意。

        昨夜他还信誓旦旦地让杨君兰不必担心,说唐棣一定不会有事,今日回来就成了这副样子,心里难免责怪离善朴没能照顾好她,

        但见离善朴面色苍白,这样寒凉的天气只穿着里衣,把外袍裹在唐棣身上,又背着她上山来,气早已消了大半。

        只是看见闺女趴在离善朴的背上,被他亲手抱过来还望向离善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生命中的至宝被人夺去,心里空落落的。

        大夫进来仔细给唐棣看过,说她风寒虽然不轻,但平日里身子健朗,不会有大碍,脚踝处的伤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需要多养些日子,开了几副医治风寒、跌打的药,嘱咐让她多喝些水。

        杨君兰松了口气,命侍女马上去煎药送过来。

        唐玉山面色亦和缓了些,站起身披上大氅就要出门,杨君兰忙拉着他嘱咐道:“见了离公子先问清楚再说,别上来就大嗓门子嚷嚷,吓到人家。”

        唐玉山点头答应,推开门向浩风堂走去。

        浩风堂正中间的地上摆着一个暖炉,离善朴身上披着占五取来的斗篷,坐在侧首的位子上咳嗽不止,身边的茶桌上放着一盏刚煮好的茶,还冒着热气。

        唐玉山大步进来,看着离善朴苍白的脸,心中不忍,假装不小心踢到暖炉,把暖炉踢到他跟前,大氅向后一扬,歪坐在梨花椅上。

        离善朴起身颔首,“唐庄主。”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大方得体,贵气又温和。

        唐玉山眉目舒展,一手摸着下巴,双眼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心道这小子长得确实挺俊,难怪丫头看上他,就是太瘦了点儿。

        离善朴见他半晌没有说话,抬头看着他,唐玉山忙移开眼,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摆摆手让他坐下,接过占五递过来的茶嘬了一口,当的一声放在小几上。

        “那小子,说吧,咋回事?”

        离善朴把昨日与唐棣在小河边遇到刺客、不得已躲在河里、去破庙过夜的事说给唐玉山听。

        “刺客?”唐玉山惊的额角青筋毕露,双手攥的咔咔作响,“老子的地盘,还有人敢动我闺女!老子在他身上戳他妈几百个窟窿!”

        声音冷冽如冰,阴沉的双眼扫向离善朴,“几个活腻的?”

        “只见到一个。”

        离善朴强忍着咳嗽,蹙着眉接着道:“唐庄主,晚辈以为刺客未必是冲着唐姑娘而来,或许是晚辈连累了她。”

        他微低着头,眼底满是歉疚不安。

        唐玉山抬手在腰间的皮鞭上摩挲,沉默不语,适才他听说有刺客,为唐棣后怕,一时心急没有多想,此时方才静下心来沉思。

        若说与他有仇怨的,马本初当属第一个,但那孙子惦记的是离川海手里的萼州城,必定不敢在此时对付唐棣,与他唐玉山彻底撕破脸。

        听说离川海前几日带兵北上,马本初确有可能趁着他不在,对他家小子下手。唐玉山看向离善朴的目光柔和了不少,欣赏他遇事头脑冷静,机敏果决,难怪离川海放心把萼州城交到他手上,

        心底又隐隐为他担心,见他遇到危险时那般护着唐棣,心中感激,嘴上却不愿承认,抬起一只脚踩在梨花椅上,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一个活腻的就把你追得屁滚尿流的,还害了我闺女,读那些书有啥用!武功不行就回去多找几个信得过的,把你家那院子里里外外围严实喽!”

        离善朴自然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关切,嘴角轻提,“晚辈知道了。”

        晌午将至,唐玉山不让离善朴离去,强留他在山上用膳,吩咐占五去备些酒肉来,离善朴不好推辞,只得谢过。

        一会儿工夫,两个汉子搬过来一张方桌,大碟小碗的摆了一桌子肉,占五拎了两个一尺多高的酒坛来,倒了满满两碗酒,退到一旁。

        唐玉山见了酒眼馋,离善朴又是晚辈,顾不得与他客套,端起碗两口咽下,又拎起酒坛亲自倒了一碗,

        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碟,伸手胡乱摆弄一通,故意把他自己最爱吃的野鹿肉推到离善朴面前,看着他连吃了两口,一脸欣然,端起酒碗上前,“来,喝酒!”

        这酒与醉春楼的菊花酿不同,闻着便有一股刺鼻的辛辣感,呛得离善朴想咳嗽,直言道:“前辈,晚辈不会饮酒。”

        唐玉山目光一滞,随即嚷道:“哪有爷们不喝酒的!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干了!”

        唐玉山端着酒碗的手悬在半空中不肯放下,离善朴神色有些尴尬无奈,只得端起碗喝了一口。

        酒刚一入口便灼的喉咙连带着鼻腔像火烧一般,强忍着咽下去,滚烫的似乎能穿肠破肚,他忍不住咳嗽不止,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一抹红晕。

        唐玉山斜眼瞟着他,一脸嫌弃地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离善朴忙接过猛喝了几口,喉咙与腹内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渐渐觉得身体飘忽不受控制,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唐玉山无奈摇头,不再让他喝酒,自己端起碗一饮而尽,咣当一声扔回桌上,突然开口道:“那小子!我问你,是不是看上我闺女了?”

        话刚一出口,就见离善朴突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唐玉山平生还没见过酒量如他这般差的,愣了一瞬,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两下,“那小子!唉……”

        离善朴被他推的头歪向一边,脸颊到脖颈通红一片,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唐玉山眉间皱成一团,叹了口气,向占五挥手,“赶紧抬走抬走!”

        占五得令,小心地背起离善朴,将他安置在客房内。唐玉山一路跟去,站在客房门口向里面望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占五见了忙上前问道:“庄主还有何吩咐?”唐玉山扫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背着手向北边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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