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托付
唐武坐在同心客栈楼下等唐棣,起初还能安静地抱着茶壶牛饮,没过一刻钟便不耐烦起来,半躺在椅子上翻来翻去,头重脚轻险些摔在地上。
这里距离离府那么近,他猜到唐棣见过那个仙女之后,肯定要去找离善朴,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去了。
他闲得实在受不了,干脆跑到街上去闲逛。
离府近在眼前,他本想进去找泓澄玩弄一番,又惧怕官府,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上蹿下跳地跑开了。
没过两个时辰,附近方圆几里都被他逛遍了,他走哪吃哪,撑得直打饱嗝。
红日渐渐西斜,他在街边买了包南瓜子,抓了一大把放进嘴里,连皮一起嚼着,晃晃悠悠向离府方向踱着步子,准备接上唐棣回家去。
刚走到离东街不远的巷子里,看见前面停着一顶轿子,旁边除了轿夫外,还站着四个身形彪悍的打手。
一个仆从模样的男人对着轿子的窗口赔笑,接过一个银锭子后左右张望着塞进袖口。
唐武低下头,把半包南瓜子夹在腋下,摆弄着手指,粗略地算计那样一块银锭能买多少包南瓜子。
走到轿子前不经意地顺着窗口瞟向轿内,他愣了一瞬,吓得赶忙快走了几步,躲在街口的拐角处摸着怦怦乱跳的心口。
“这老白脸不是马本初那孙子的手下吗?前几个月来从栖山,被舅舅骗了那么多粮食,也不知道他认出我来没有。”
他小心地探出头来张望,轿子已经被抬着渐渐远去,只有那仆从仍对着轿子千恩万谢地频频作揖。
唐武深舒了口气,“还好没认出我来,旁边收钱那孙子是谁?看着不像会功夫,跟过去瞧瞧。”
他把吃剩下的半包南瓜子塞进怀里,悄悄地跟在那人身后,直到一座高门大院前顿住。
那人推门进去,唐武抬头,牌匾上的两个字他不认识,但看起来定是一座官家府邸。
“萼州的官为啥会跟马本初那孙子的人混在一起?”唐武摸着下巴嘀咕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得赶紧去告诉酸黄瓜一声。”
唐武一路向离府大门口狂奔而去,沉重的脚步声仿佛震的半条街都跟着夯夯作响。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那对高高的兽头大门,紧张地咽着口水,双手在前襟上搓来搓去,硬着头皮上前。
还没待开口,突然不知道打哪冒出两个侍卫来,手持长枪交叉在唐武面前拦住他,目光如刀子一般向他射来,脸拉的老长,泓澄的冷面比起他们来,简直称得上是温和可亲。
唐武登时吓的向后跳出三尺远,“我我……我找离善朴,啊不离公子,我姓唐,他认识我!”
姓唐?门仆凑上前来细细打量他,看着的确有几分面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心道这汉子一副土匪的模样,若不是真与公子相识,想必也不敢轻易找上门来。
“你是从栖山庄的人?”
“嗯嗯嗯!”
唐武连连点头,门仆知道离善朴与从栖山庄的唐玉山交好,上次唐玉山派人送来野鹿,离善朴亲自出门来接,又见到离善朴与唐棣亲密地相拥在门口,虽然不确定唐武与唐玉山父女的关系,也丝毫不敢怠慢,躬身让唐武稍后,进府通报去了。
两个侍卫把长枪收在身侧,挡在门口戒备着。
唐武的长相着实不像好人,若是他突然冲进府去,泓澄回来后二人没法向他交代,怕是差事都保不住了。
唐武摸着后脑对二人嘿嘿傻笑,二人仍是面无表情,他自觉没趣,尴尬地摸着下巴,心里不满地嘀咕着,“这俩人的德行,钉在门上都能当门神了,啥妖魔鬼怪都能挡在外头!”
门仆亲自去书房见离善朴,禀报说来者姓唐,又向他形容了来者的长相——粗眉细目,一脸络腮胡子,高大健硕,举止粗俗。
离善朴一听便知是唐武,让门仆带他到书房见他。
不一会儿,大门敞开,除了门仆外,四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提着刀一齐围上来,把唐武围在中间,各个身形魁伟。
“唐公子,请。”
唐武吓的嘴角抽了抽,后悔来到离府,恨不得立马溜之大吉。
可适才撞见当官的勾结朱锦融的事不告诉离善朴他心里不安,只得勉强跟着四个侍卫进府去。
泓澄早已安排好,他若有事出门,便由这四人保护离善朴,四人一直跟着唐武进了书房,随护在离善朴身边。
离善朴正批阅公文,头也不抬地一挥手,四人才躬身退出门外候着。
唐武自从认识离善朴以来,总是见他一副温润的贵公子模样,偶尔表情严肃,也丝毫不会给人压迫之感。
但此时他忙于公务,即便是低着头,仍有一股威严肃重的气势。
唐武细长的双眼左顾右盼,站着不敢开口,甚至因为当初故意欺负他,心里后怕起来。
片刻,离善朴放下手中湖笔,抬头看向唐武,见他不像平时那般自在,笑道:“唐武,过来坐吧。”
说着,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与之前唐武见到的一样温和。
唐武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凑过去坐下,摸摸脑后,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
“唐棣从同心客栈出来没有见到你,我让泓澄先送她回去了。”
“啊?哦……”
唐武眨眨眼,他一路跑来,只顾着想要通知离善朴他手下的人勾结马本初的事,都快把接唐棣回家的事忘到脑后去了,听离善朴提起方才想起来。
既然唐棣已经回去了,赶紧说正事要紧,说完赶紧溜,这府里太压抑了,也不知道唐棣是怎么忍受的,反正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那个……我刚看有个跑腿的跟朱锦融那孙子一起呢,还收了他一锭银子,后来进了一座宅子,门上好像有个人字,别的我不认识。”
离善朴略一思索,“可是刺史府西街的宅子?”
“嗯嗯嗯!”唐武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唐武,多谢了。”
离善朴神情淡然,让唐武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么大的事,他本以为离善朴会立即派人去抓那叛徒回来,即使不挂钉墙,至少也要一顿皮鞭打得皮开肉绽才作罢,没想到他只一句“知道了”了事。
唐武顿了顿,没敢多言,起身便要走。
“唐武”,离善朴忙叫住他,从书架上取来沉香盒子放在书案上,“劳烦你把这个带回去给唐棣。”
离善朴对他选定的这份礼物十分满意,本打算让泓澄明日再跑一趟从栖山,给唐棣送去,又心急着让唐棣尽快收到,正好唐武在,便请他给唐棣带回去。
唐武痛快地答应,拿起木盒子塞进衣袍前襟,盒子被里面那半包南瓜子一挤,从襟口弹出,险些掉在地上。
唐武忙接住,用力往里塞了塞,胸口处鼓出个大包来。
离善朴见了频频蹙眉,后悔让唐武帮他带礼物给唐棣,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道了声谢,叮嘱他路上小心。
唐武傻笑一声,一溜烟般跑出门去。
出了离府,唐武去同心客栈牵上马,扬鞭向从栖山奔去。
怀里的沉香盒子时不时滑出来,他不停地用力往里塞,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没有摔在地上。
赶回从栖山庄时天已经黑透,他路上跑的太快,热的满头大汗。
房中的铜盆里还有半盆水,他弓着腰把头倒插在水里,水深刚好没过眼睛。
他出去一整日,屋内没有生火,盆里的水冰冷,激得他打着寒颤,皮肉像是抽在一起,身上的汗瞬间退去。
“嚯”,他猛地一抬头,吐了吐流进嘴里的水,闭着眼睛抓起一块细布在脸上抹了一把。
还没待睁眼,只听见扑棱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他只觉得胸口处松快了不少,忙睁眼一看,离善朴让他带给唐棣的盒子正泡在水里。
他吓得一把捞出来用布擦干,抓在手里转圈看着,盒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侧边贴的红纸上的字阴开了花,用手指一戳,差点戳烂了,还沾了一手红印。
他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拿去给唐棣,怕唐棣骂他,在耳边晃晃,水溅了他一脸。
盒子里面哗啦哗啦响,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怕不怕水。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把盒子放在堆满了南瓜子皮的桌上,盘算着等明日一早晾干了,再给唐棣送去。
深夜,泓澄送完唐棣刚回到离府,门口的侍卫便向他汇报,有个姓唐的粗壮汉子求见离善朴,由四侍卫带着进府去的,天黑前已经离开了。
泓澄想起下山的路上,听见石阶东边的拴马处有动静,天太黑看不清,想来就是唐武了。
他猜到唐武是来离府找唐棣的,知道唐棣已经走了便自己回山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泓澄无奈摇头,进书房向离善朴复命去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离善朴仍伏在案头上批阅公文,见泓澄进来才放下笔,轻轻活动着酸疼的手腕。
听泓澄禀报说已经将唐棣平安送回从栖山庄,安心地点头,抬眼道:“黄昏时唐武来了。”
泓澄为他添了些茶水,“属下听门口的侍卫说了。”
“他说看见余府的仆从勾结朱锦融,还收了银两。”
离善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淡然道。
“余大人?”泓澄眉间一紧,思忖了一瞬拱手道:“公子,那仆从应该就是余浅,要不要加派个人盯着他?”
离善朴靠向椅背,清澈的双眸渐渐收紧,“不必了,这件事还需请徐兄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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