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礼物二
晨光破云而出,照进刺史府,离善朴端坐在内堂,小吏把余望言称病告假两日的信折递到他手上。
离善朴轻笑一声,心道前日余望言还向梁王参他战乱之际不顾百姓疾苦,连着放灯三日,挥霍无度,接连两日都没有新的参奏折子送出,原来是生病了,难怪呢。
他把信折搁到一边,命人备下一份礼送去余府,以表问候。
泓澄敲门进来,在离善朴耳边轻语,“公子,余大人昨夜去了醉春楼,天明时方回。”
余望言到任萼州之前,离善朴便命泓澄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从不出入烟花之地,略一思索,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盏侧壁,“知道了。”
从栖山上,唐棣清早起床便坐在窗边的桌前,双手拄着下巴,不舍地看着瓷瓶里的红梅。
从那夜在梅苑里摘下算起,已经过了整整四天了,不管她怎样小心的照看着,仍是不可避免地败了,原本红艳鲜嫩的花苞干枯地缩成一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竟吹掉了两片花瓣,轻飘飘地散落在桌上。
既然留不住,就让它与雪人去作伴好了。
唐棣披上斗篷,拈起梅枝走到门外,蹲下身把红梅插在雪人身上。
红梅被风一吹,绛红色的花瓣徐徐而落,撒了雪人一身。
远处一阵沉乱无序的脚步声传来,唐棣扭头一看,唐武手中攥着根枯树枝当做武器,扭动着身子一通乱甩。
无意间对上唐棣的眼神,楞了一瞬,“啊呀”一声,像是见了鬼一般,扔下枯树枝调头便跑。
唐棣气他那日在萼州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扔下她不管,冲着他远去的背影抱怨了几句,转回头,把雪人身上快要变成光杆司令的梅枝,和几片红叶用力插了插,起身回屋去了。
洗漱过后,唐棣正坐在镜前让葫芦伺候梳妆,门上突然被敲得当当作响,葫芦放下梳子去开门。
唐棣探头向门口望去,一头齐腰的乌发像瀑布一般倾泻在身侧,只见唐武手里抱着个浅灰色的木盒子站在门口。
大前夜,他不小心把木盒掉进水盆里,怕唐棣骂他,本想着晾一夜,等干了再给她送去,可三天过去了,他早把木盒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适才见了唐棣蹲在门口,才突然想起木盒的事,飞也似的跑回房,从桌上的一堆杂物底下翻找了半晌才翻出盒子来。
唐棣起身过去瞧了一眼,盒子构造简单,做工却极为精细,不像是唐武这等粗人日常惯用的,问道:“这盒子哪得来的?”
唐武细长的眼睛左顾右盼,宽厚的大手摸了摸后脑,刻意把带有红字条的一边对着自己这边掩藏着。
“那个……你相好的让我给你的。”
他忽地把盒子塞给唐棣,心虚地转身跑开了。
唐棣一心在离善朴新送她的礼物上,笑得眉眼弯弯,哪里还顾得上唐武的异样,抱着盒子小跑到榻边坐下,细细地瞧着。
柔和的浅棕色,上面带着细润的螺旋花纹,平拉式的盖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醇香,抱起来沉甸甸的,轻轻晃晃,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侧边用褪了色的红纸条封着,上面像是有一团墨迹,她只当是封盒子用的,撕下来扔去一边。
拉开盒盖,盒子的底部及四周铺着一层细软的黄绸,里面装了半盒椭圆型,像豆子一样的东西。
淡红色的外皮裂去了半边,露出白白胖胖的身子,一端伸出个短短的、卷曲的小尾巴来。
唐棣拈起一颗放在手心里,湿湿的,有股奇怪的味道。
“葫芦,你来看这是什么?豆芽吗?”
她平时吃的豆芽都是去过皮的,带着个长长的尾巴,这种带皮短尾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疑惑地叫来正在收拾床铺的葫芦,主仆二人对着盒里的东西研究起来。
葫芦自小是杨君兰身边伺候洒扫的婢女,近两年贴身服侍唐棣,对厨房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抓起一颗剥去外皮,把小尾巴拉直了些,笃定地点头,“小姐,是豆芽”。
原来豆芽是有皮的,还是淡红色的。
唐棣看着这份奇奇怪怪的礼物,有些不解,离善朴为何会送半盒豆芽给她?
他之前送她《伤寒集》,是想让她照着书上的方法调养身子,莫非这些豆芽也是养身之物?
她把盒子放在一边,吩咐葫芦去把书柜里压箱底的药书找来,翻了半晌才找到豆芽的功效那一页,只见书上写着滋补强壮,清热解毒,补血消肿,活血化瘀等。
唐棣豁然开朗,原来吃豆芽竟然有这么多好处,离善朴定是因为关心她的身体,所以才送了豆芽过来给她吃。
这份礼物虽然说不上惊喜,但毕竟是离善朴的一份心意,她心里美滋滋的。
刚好还没用早膳,便叫葫芦把沉香盒子放在窗边晾晒,里面的豆芽送去厨房,叫厨房马上煮碗豆芽汤送来。
葫芦遵照唐棣的吩咐,把豆芽倒进杯子里,急匆匆地跑去厨房,只对厨子说了句“小姐要喝豆芽汤”,放下杯子便走。
厨子一脸莫名其妙,心道小姐想喝豆芽汤吩咐一声就是了,咋还连豆芽都自己准备好了。
端起杯子闻了闻,里面的红豆芽已经有了腐败的味道,这等东西哪里敢给唐棣吃?
好在不是什么稀罕物,前日刚生了些,只是豆芽尚短,本打算过两日芽长长了再吃的,既然小姐想吃,做给她吃便是了。
厨子随手把杯子里的红豆芽倒进泔水桶,从盆里取了捧新生的豆芽,加了些蘑菇进去炖了一碗汤,连同两个刚刚出锅的酥饼,叫人一起给唐棣送去。
唐棣一匙一匙地品着豆芽汤,喜的连连称赞,“离善朴送来的豆芽就是比家里的味道好些!”
她平日里早膳都吃的少,这日却把一碗豆芽汤喝的干干净净,又吃了半个酥饼。
早膳过后,她坐在窗边的桌前,翻着那本压在箱底多年的药典。
以往这类医书她碰都不碰,自从读了离善朴送她的《伤寒集》,发现医书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枯燥。
再看这本药典,里面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蕴含着无数的大道理,连药材的名字都起的唯美动人,对医书渐渐有了些兴趣。
一直看到晌午才放下书,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窗边的沉香盒子摆弄了一会儿,才想起唐武一早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那家伙为何见到她就跑?不用说,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她穿上小袄,拉开房门,负着手一路向唐武的卧房走去。
刚走到距离唐武卧房不远的门廊处,唐棣听见身后传来占五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占五引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过来。
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眉眼,这个人她见过,是醉春楼婉娘的弟弟阿富。
占五上前拱手,“小姐,阿富兄弟有事来报,庄主去后山看弟兄们操练去了,小的便带他来见小姐您。”
唐棣猜到必定是醉春楼得了什么密报,顾不得回房,带着阿富和占五二人径直走向唐武房中。
唐武正趴在地上鼓捣着暖炉,把桌上堆积成山的南瓜子皮连同炭块一起扔进暖炉中,弄得满脸满手都是灰。
听见门外唐棣唤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噌地站起身,两步窜出门外掩上房门,举高了双手,魁梧的身子像座小山一样挡在门前,眯着细长的眼睛,冲着唐棣嘿嘿傻笑。
唐棣急着听醉春楼的密报,没好气地道:“让开,借你地方用用!”
她从唐武的腋下推开门,瞬间傻了眼,榻上、地上到处都是南瓜子,全然没有能坐的地方。
唐武忙溜进门,用衣袖在榻上猛拂了几下,南瓜子哗啦啦散落了一地,他站在一旁摸摸脑后,看着唐棣一脸尴尬。
唐棣无奈摇头,双手将他推出门外,关上门,勉强在榻上坐了。
阿富摘去帽子,上前躬身道:“小姐,昨夜朱锦融来了雅间,还请了一个人进来,小的在隔壁听着,他称呼那人叫余大人,要挟他去小离大人身边打探萼州的军粮存放在何处。”
“听说刺史府来了个姓余的,专跟小离大人过不去,应该就是此人了,小的不敢耽搁,就一大早出门赶来山上报信。”
自从爹爹决定站在萼州一边,唐棣已经许久没有听阿富禀报过朱锦融的异样,前些日子听爹爹说起马本初大败湘南军,看来朱锦融是想暗地里收买姓余的做内应,准备对付离善朴。
离善朴从未跟她提起过刺史府内的事,她心中不解,这姓余的究竟是何来头,竟然敢跟离善朴过不去?
占五见她神情疑惑,将余望言奉梁王之命来监视离善朴,还上山来讨好唐玉山,被唐玉山怒斥着赶下山的事说了一遍。
唐棣这才知晓,她养伤那几日,从栖山竟然来过这样一个不速之客。
她让阿富把朱锦融和余望言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幽黑的双眸一转,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如此说来,这姓余的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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