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伤重
侍从把桌案搬到离善朴的床边,上面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和笔墨。
于木槿识相地退出门外,离善朴小心地挪向桌边,执笔在红纸上写下几行小字,写好后细细看过,满意地扬起唇角,折了几折放在枕下。
过了半晌,侍从撤去桌案,于木槿回到房中坐在离善朴的床边。
徒儿端来药汤给离善朴服下,站着听于木槿讲解药性药理后,接过空碗躬身退出。
离善朴始终向于木槿的徒儿投去艳羡的目光,一直目送他出门,不禁感叹道:“若是我能一直跟在于兄身边学医道,如今也能治病救人了。”
于木槿扶着他躺下,掖了掖被角,“你小子这么不听话,亏得我没收你做徒弟,想跟我学医,再说吧。”
次日清晨,于木槿再次给离善朴检查了伤口,叮嘱他务必当心,千万不可磕着碰着,别出去太久,尽早回来,离善朴一一应下。
泓澄陪着离善朴一起坐上马车,守在他身边照料。
从府里调来的八个侍卫骑着马随侍在前后,马车慢悠悠地驶向从栖山,晌午过后才到了山脚下。
泓澄扶着离善朴下了马车,换上步辇,由四个侍卫抬着上山,其余人紧随前后。
离善朴悠然望着这座从栖山,树木抽芽,草吐清馨,石阶旁静默了一冬的小溪又响起了欢快的叮咚声。
那日他在南城楼上指挥作战时,远远望着还是一片光秃秃的,不出十日,就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离善朴不愿让唐棣知道他受伤的事,步辇在临近石阶口的位置便停下了,他由泓澄扶着,小心地走到石阶尽头。
从栖山庄门口的空地上,各色的鹅卵石摆成了不同的图案,离善朴笑了笑,眼前浮现出唐棣蹲在地上玩耍的样子。
他轻轻推开泓澄的手,径直向大门走去。
门口巡视的弟兄认得他,躬身进门通报去了。
片刻功夫,占五亲自出门迎他,带他去浩风堂见唐玉山,又命侍从招待泓澄和一群侍卫。
唐玉山刚刚舞完长刀,满头大汗地歪在梨花椅上喝茶,瞟见离善朴进来,沉着脸,手中的茶盏往小几上一扔。
正想为前天他言而无信,惹得唐棣不快的事训斥他几句,虎目一瞪刚要开口,却见离善朴清瘦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行走间虚浮气喘。
剑眉一皱,忙起身问道:“你小子咋了?”
离善朴颔首,故作轻松地笑道:“唐伯伯放心,晚辈只是疲累了些,休息几日就好了。”
“找大夫看过没?”唐玉山凑到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
“已经看过了,不碍事的。”
唐玉山蹙起的眉间勉强放松了些,“去见丫头吧,一会儿早点下山。”
离善朴颔首谢过,跟着占五出了浩风堂。
唐玉山望着他的背影,不忍地叹了口气。
离善朴本以为自己的伤势已无大碍,不会轻易被人察觉,没想到一眼便被唐玉山看穿。
他怕唐棣担心,故意挺了挺身子,装出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轻叩唐棣的房门,葫芦开门请他进来后退出门去。
唐棣早听侍从说离善朴来了,坐在榻边噘着嘴,见他进门来故意转过身去不理他。
离善朴走到唐棣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开口,目光中尽是温柔与深情。
他豁出性命才护得她周全,好在天公作美,他还活着,此生还能这样看着她。
静默过后,离善朴轻抿着发白的嘴唇,手指捏了捏袖口。
“唐棣,我……”
他实在不愿编出个理由来骗她,轻声道:“对不起。”
泓澄今早向离善朴说起唐棣生日那天来府中找他的事,他说好的一早来看她,却让她白白等了一整天,她再怎么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已经做好了被她责骂的准备。
唐棣终究还是做不到不理离善朴,片刻功夫就站起身,气鼓鼓地看着他,见他面色惨白不由得怔了一瞬。
离善朴忙尽力挤出个灿烂的笑容,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
唐棣看着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越发气恼,娇嗔道:“前日你若是不得闲我也不怪你,但你怎么也该派人来同我说一声才是!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整日?”
她越说越委屈,气得眼圈都红了。
离善朴看着唐棣难过的样子心里一酸,抬手勾着她的肩背,让她靠在他右肩上。
“对不起!”
唐棣气呼呼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挥着拳头在离善朴的胸口用力锤打。
“讨厌!你……”
突如其来的剧痛逼的离善朴呻吟出声,他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伤处,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唐棣的手在触及到离善朴胸口那一瞬便觉得不对,不同于以往那种结实的触感,像是里面缠着一层厚厚的东西。
她被离善朴痛苦的几乎站立不住的模样吓得僵住,片刻后才慌着扶他坐下。
“你怎么了……受伤了?”
唐棣抱着离善朴的肩膀,声音微微打颤。
离善朴强忍着剧痛,奋力地提着嘴角,“我没事,你别怕……”
正说话间,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顺着手背滴在深蓝色的袍子上。
唐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解去离善朴的腰带,离善朴不自在地抬手想要档开她,可伤口剧痛难忍,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只得任由唐棣掀开他的衣襟。
他深蓝色的袍子浸了血看起来并不明显,可掀开之后触目惊心。
胸口处缠得严严实实的厚厚一层白布全部被鲜血浸透,鲜血还在不断涌出,从白布的下沿流向腰间,从胸到腹血红一片。
唐棣登时吓得眼泪直流,“怎么伤成这样?”
离善朴支撑着拽过袍子盖住伤口,口中不住地念道:“没事的,你别怕……没事的……”
唐棣忽地跑到门口,拉开门冲着屋外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快来人!”
她哭着回头看着弓着身子坐在榻边,越发虚弱的离善朴,又怕又无助。
瞥见唐玉山正从浩风堂那边急匆匆地赶来,哭得不能自已,“爹,都是我不好!你快来救救他!”
唐玉山三两步奔到门口抱了抱唐棣,“丫头别哭,爹在呢!”
说着上前扒光离善朴的上衣,撕去他身上缠着的细布,看着他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眉头拧成一团,忙封住他胸口的穴道,探头看了眼背后,好在背上的伤口没有裂开。
唐玉山坐着把离善朴搂在怀里,翻出帕子用力按压在他的胸前的伤口上。
离善朴痛的全身一抖,虚弱地抬头看着哭的满脸泪水的唐棣,无力地道:“你别看了,出去吧,没事的。”
唐玉山的大手死死地压住离善朴的伤口,转头冲着门外怒道:“大夫呢?他妈的赶紧找来!”
葫芦和门外的几个侍从赶忙跑去催。
唐武远远瞧着这边异常的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双手抱在胸前好奇地走过来看。
听见唐玉山的吼声,吓得跑出两丈远才反应过来他在喊大夫,以为是唐棣生病了,硬着头皮凑到门口。
见离善朴浑身是血,唐棣站在一边哭的泪人似的,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呆愣地杵在门口。
占五急匆匆跑来道:“庄主,山上的大夫下山去了,还没回来。”
唐玉山怒的正要开骂,唐武突然缓过神来,忙道:“我我我下山去找……”
说着飞也似的向大门口奔去,没过多久就扛着大夫狂奔回来,累得全身上下的袍子湿透,瘫倒在房门口。
唐玉山把离善朴抱到唐棣的床上,大夫忙上前诊治。
唐玉山站在一旁,擦了擦满手的血迹,看着离善朴痛苦孱弱的样子眉头紧锁,拥着唐棣轻声安慰。
占五进来道:“庄主,夫人来了,快到门口了。”
离善朴的血还没有止住,唐玉山守着他不敢离开,转头向占五道:“让夫人先回去,别吓着她,跟她说有我在,没事。”
大夫忙活了半天才为离善朴止住了血。
唐棣擦干眼泪,心里又痛又恨,“泓澄呢?叫他来见我!”
占五领命正要出门,唐玉山拍拍唐棣的肩膀,“丫头,你好好照顾这小子,杀人的事交给爹!”
他眼中弥散着许久未见的杀气,摸着腰间的皮鞭,大步向浩风堂走去。
浩风堂内,泓澄垂着头,忧心地走来走去。
他和一群侍卫被请到门房内喝茶,没有命令不方便在从栖山庄内到处走动。
听说离善朴的伤势加重,惊的正要去找他,却被带到浩风堂来候着,说唐玉山要见他。
片刻后,唐玉山阴沉着脸踏进浩风堂,扬起斗篷坐在梨花椅上,瞪着灼灼虎目,抓起小几上的茶盏猛地砸在地上,吼声几乎要掀了屋顶。
“你他妈就是这么护主的?那小子身上的箭伤咋回事?”
泓澄内疚惭愧至极,离善朴不准透露他是因为唐棣才受的伤,泓澄只道三日前离善朴在城外遇见朱锦融和余望言,被二人收买的江湖人射伤。
侍卫们为了救离善朴不得已让二人逃走,江湖人中有两个像是蟹钳帮的人,其余的人身份不明。
唐玉山铁青着脸,一拳砸的小几裂成两半,当即派手下的弟兄下山搜寻朱锦融和余望言。
哪怕把附近州府掀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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