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神探狄仁杰

大漠无垠，所见苍茫，远处传来黑老鸹“呱呱”的叫声，更给这荒芜大漠平添了萧凉的气氛。

        阿苏勒马停住，拿出了地图来看，离凉州城还有不到十里路，在城门关闭之前可以赶到。

        于是卷起地图，塞进包袱中，一夹马肚，在官道上飞奔而走，把荡起的烟尘甩到了身后。

        太阳一点一点往地平线滑落。暮色苍茫时，阿苏远远地望见了凉州城，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放缓了马蹄。

        阿苏把当作围巾的缃色软绸拉开了，拍了下上边的沙粒，拿出水囊来喝了口水。

        作为李文舒，她还是第一次来甘凉道，在膏粱锦绣里安逸地长了十几年，被这西北的风沙一刮，脸就粗糙了。

        喝了水，这才解救了干渴的喉咙。

        冷烈的风又刮了过来，打在脸上，疼得紧。阿苏塞上水囊，挂到了马上，又把软绸拉到眼下，围紧了，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落日金黄，照着无垠大漠，凉州城就矗立在地平线上，夕阳的余晖落在城池上，给它添了点暖意。

        到了城下，阿苏翻身下马，出示了身份文牒后，牵马入城。看见堵在城里的商队，她扯松了软绸，露出大半张脸来，问：“军爷，刺史府怎么走？”

        那人一听问刺史府的，立刻殷勤地指了方向，阿苏道声“多谢”，也不骑马，牵着就往刺史府衙去了。

        一路走来，虽地震才过，但凉州城内还很宁定，因提前做了准备，倒也没受太大的灾。但荒凉，是真荒凉。

        到了府门前，阿苏拿出了名帖，递给了衙役，道：“上下，劳烦去通禀刺史曾大人。”

        衙役拿着名帖进去了，阿苏才想着狄公、元芳是否已经到了凉州，敞开的大门里，元芳就迎了出来。

        他脚步飞快，后头衙役小跑了追上来。

        “元芳，可见到你了。”阿苏一见人，就飞快地跑上去。

        元芳脸上浮现宠溺的笑意，摇头无奈道：“才两个月不到而已，你这样子，跟多长时间没见一样。”

        “非也，”阿苏一瘪嘴，“难道？你不知道，《诗经》有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李元芳虽然出身军旅，却并非目不识丁的武夫，说不上才高八斗，也称得上文武双全，虽是文远不如武。

        他的武功，可以说是放眼天下，难逢敌手，文才嘛，就一般般了。但《诗经》，还是读过的。

        所以，意思是知道的。

        他觉得脸热了起来，一拍掌，左右望下，说：“府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

        阿苏从衙役手里拿过名帖，道声谢后，揶揄地看向元芳，语气悠悠道：“元芳，你这是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元芳不回答，快步进府，叫来个仆役，让他把马牵进府里，又去给她安排卧房。

        总之就是，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阿苏小跑过去跟上他，怕他还要躲闪，说：“元芳，如燕姐姐和锦娘呢？”

        元芳这才正色道：“锦娘已经好了，但情况还是不太稳定，如燕已经做了大老爷的女儿，要开宗祠，把名字写入族谱。大人要绕道凉州，这里苦寒，一路辛苦，就让如燕、锦娘先回并州了。”

        他想起来，不由问：“阿苏，你怎么来凉州了？”

        “来找你们啊。”阿苏神色轻松。元芳茫然，“你怎么知道我们来凉州了？”

        “我猜的，”阿苏骄傲地一昂脑袋，“如燕姐姐来信时，说起大人时常念叨曾兄，我就猜阿耶肯定闲不下来的。后来如燕的飞鸽传书，果然验证了这点。我送苏伯的灵柩归葬兰州，反正离凉州也不远，就来看看。”

        “你累不累？”元芳问，“累了就先休息吧。东厢、西厢都住了人，你、我和大人一起住正堂。”

        阿苏问：“东厢、西厢都住了人？什么人？”

        元芳帮她拿着包袱，两人一起往正堂走，简单给她说起了这之前的事。

        他们从深山绕行抵达凉州，发现这里的人笃信黑衣天王，他们弄一些奇技淫巧来装神弄鬼，对百姓征收重税，还定下祭祀的规矩，如有不从者就开膛破肚，悬挂在黑衣天王庙前示众。

        他们夜宿黑衣天王庙，救了一个被黑衣使者追杀的小姑娘，可惜留下“黑暗之山、黑衣天王、大地动、饷银”，“凉州、吉祥巷、红姑”这几个词的遗言和一条腰带，就死去了。

        后借宿于荒山古堡，见到了古堡的主人王蔷和其夫人薇儿，他们自称是南朝士族之后，避乱于此。

        这对夫妻俩并不简单，薇儿要元芳送信给凉州城吉祥巷一个叫红姑的人手中。狄公发现古堡中的机关，发现了被劫夺的饷银和尸体，王蔷见事情败露，就追杀他们，幸得薇儿相救。

        而后赶往凉州，救了一个重伤的军官，借宿洪家堡，惩治了作恶的黑衣社成员，又收了一个孤女小桃。

        狄公把齐虎潘越留下护卫百姓后，就来了凉州，现在，和曾泰率军队往荒山古堡查饷银去了，至今未归。

        五百万两饷银被夺，主将房哲受伤不醒，副将廖文清失踪，三千押运大军疯癫而亡，不得不说是一件迷案。

        走到后堂，阿苏摆摆手：“元芳，你说的对，我累极了，我要大睡一场，用饭无事都不要叫我。”

        言罢，关门躺上了床，呼呼大睡。

        醒来已是天黑，狄公、元芳一群人聚在院里，元芳正在说：“失踪的副将、重伤的军官，这种巧合的几率，几乎是不存在的。”

        “我觉得不巧合呀，”阿苏扬声来了句“幽州案的时候，大人你可是一捡就捡了可汗。”

        狄公等知晓内情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随后，阿苏上前，对狄公一行礼：“阿耶，文舒来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分享了信息。

        元芳今早上在城门时，发现一支天坨商队感染瘟疫，他们的汉人随从要运用尸体回城，检查之后没什么发现，就放他们离开了。

        今天晚上，给红姑送信的狄春、张环和李朗失陷在归义伯府，元芳救了出来，还带出意图救狄春他们却失手的薇儿。

        狄公那边，没有发现饷银的踪迹，但也确认它们没有经由死亡之谷，被运入黑暗之山。离奇的是，留守古堡的卫士、洪家堡百姓、齐虎潘越离奇死亡，面目栩栩如生，没有伤口，不是中毒，也没有可疑的迹象。

        唯一相同的，就是遗留下的鸟粪一样的小红点。元芳也见到了这红点，他夜探归义伯府时，发现了大车，伸出手去看时，手指被什么东西刺破出血，随后就昏倒了。

        阿苏皱皱眉，这怎么往恐怖故事的方向发展了。

        元芳说名声很好的归义伯王锴和黑衣社的王蔷是亲兄弟，薇儿道他们兄弟都是黑衣社的成员，无恶不作。

        而薇儿，是黑衣天王王铣的后代。王铣本是女儿身，在驱逐作恶的西洋武士的过程中，逐渐发展壮大，并收编了其中一批西洋武士。后来成了独霸一方的王侯，本朝时主动投诚，得封归义伯，但引起了一些人的反叛，王铣被毒死后，王氏兄弟的先祖王肖恩被选为首领，对朝廷谎称王铣病死，并继承了归义伯之位，又将黑衣社发展成黑恶势力，转入地下。

        那个死去的小姑娘梅香，就是薇儿派到王蔷身边的卧底。

        阿苏听了这许多，暗暗思索，毫无破绽，似乎无懈可击。

        听薇儿说完后，大家都去睡觉了，阿苏自是睡不着的，就和狄公、元芳一起讨论案情。

        三人一致认定，黑衣社策划劫夺饷银，与那神秘之物脱不了关系。只是现在劫夺饷银的情况还不知，就无从推断他们的目的了。

        正思索时，曾泰急来报：“学生刚才路过后堂，有道身影急掠而过，后堂之中住着重伤昏迷的房哲将军，因此学生不敢怠慢，忙率了几名掌固前去查看，结果发现门开了一条小缝。去看房哲将军的伤势时，发现他的腿上多出了一条新的伤痕，还渗着鲜血。”

        末了还道：“学生再怕出什么差错，就命几名仆役轮流守在后堂门前。”

        又叫来房哲军中的斥候，从他口中得到证实，那重伤被救的将军，就是押运大军的副将廖文清。

        虽然确认了他的身份，却还有不解。廖文清出现的地方，是在距离饷银被劫的三百里外，凉州深山中。

        也不知道一天的时间，怎么跑了这样远的路。又是什么人，两次行刺杀之事。

        一番分析下来，加上小桃咬伤了刺客的小腿的证言，他们都把目光瞄准了房哲，曾泰去看了他，果然在他的小腿上发现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只是看不出是个牙印，也从指证。

        狄公又开始钓鱼了，阿苏却皱起了眉。

        只是，在她还没想出什么结果时，房哲就跑了，跑到了归义伯府。

        之前，狄公就给房哲号过脉，发现他早就该醒了。

        得知这点后，阿苏回房，在书案前画了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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