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掌门失踪
太虚峰,无极殿。
上千名太虚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大殿之上,瞧着面沉如水的宿鸿涛,不敢发问。私下里却是小声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宿师伯(师叔)不惜敲响荒古钟唤我等前来。
宿鸿涛在人前不停地踱着步子,怀着无限心事,愁云惨淡,唉声叹息。先前,与忘川虽然商量出对策,但心中总有不安之感,于是借着广场上的闹剧,顺理成章地前往太虚洞府,想要与正门师兄石天磊禀报近期所发生的事情,听听石天磊有什么主意。
宿鸿涛到了太虚洞府前,却发现洞府前设下的所有禁制和法阵都停止了运行。此事非同小可,太虚洞府乃是太虚观第一禁地,法阵禁制只有他、朱高照和石天磊三人知道启动和关闭之法。太虚洞府的法阵禁制为何会停止运行呢?
宿鸿涛粗略扫了一下四周,并无打斗的痕迹,法阵禁制也并无破损,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知晓法阵的关闭之法。石天磊在太虚洞府中闭关,为的便是免受他人打扰,好全心全意地参悟道法;而朱高照已然魂归地府,即便是活着也不会轻易关闭阵法禁制。若是有人关闭法阵禁制,石天磊在洞府中必然有所感知,绝不会让对方趁虚而入才是。
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呢?又是用什么办法避开了众人耳目,轻易破了法阵禁制呢?宿鸿涛百思不得其解,心思却是变得愈发沉重,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顾不得多想,冲进太虚洞府中,眼前是一片狼藉,丹炉药房、宫殿楼阁等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是石天磊常用的那一间历代掌门闭关所用的昆仑洞,洞门破碎。
昆仑洞石门乃是无极断龙石所铸,非是长生境的修为不得破。石天磊的修为虽然是师兄弟三人中最高的,但也只堪堪达到半步长生之境,不可能将无极断龙石打碎。
宿鸿涛惊惧试色,难道有长生境的高手闯入太虚洞府?回想天机阁颁布的长生榜高手,两个巴掌数得过来。天音寺方丈无相禅师、幽都王姜慈、方寸山掌教道玄真人、蓬莱山掌教菩提子以及玄天宗青玄子、定阳真人,百草真人和静华仙子四人,这些皆是上一代的风云人物,久不出世,除了幽都与太虚观有些瓜葛外,其余各派素不往来,他们根本没有理由闯入太虚洞府中生事,即便是那些意宗不孝子孙惹恼了幽都,以幽都王姜慈的身份,断不会亲自出手。
宿鸿涛思来想去,找不出是哪位元始境的高手不顾身份,亲自上门捣毁太虚洞府。
昆仑洞,名为山洞,实际上是云华夫人当年开辟的小世界。在这小世界中,只有浩瀚星辰,蕴藏天道法则,常人若是进入其中,容易迷失直至寿元耗尽而亡。宿鸿涛挂念掌门师兄石天磊的安危,顾不得许多,直奔入其中。
空间乱流在星辰间穿梭,宿鸿天拼着燃烧寿元的代价,遍寻各处无果,只在一方三丈宽的云台上,发现了一条断臂。他一眼认得出,这条断臂是石天磊的,手指上还戴着象征太虚观掌门身份的星河皓月戒。
掌门师兄出事了!敌人如此逞凶,其目的昭然若揭,他们想要覆灭太虚观,恐怕不日便会攻上山来。
宿鸿涛感觉天塌地崩,如今太虚观岌岌可危,由不得他胡思乱想,出了太虚洞府后,重新启动阵法禁制,随后前往西王母神殿中,敲响了荒古钟。
难道天真要亡我太虚观吗?云华娘娘,不肖子孙辜负了您的期望啊!
宿鸿涛长吁嗟叹,扭头看向满殿的太虚弟子,他的目光极为锐利,看得太虚弟子们如针芒在背,大殿内顿时雅雀无声。
“边延何在?”
“弟子在!”
“着你持虎符,率三百弟子启动昆仑山各处攻防法阵,十二个时辰轮流交替。”宿鸿涛掌中出现一枚古铜虎符,虎符径直地飞至边延面前。
边延接过虎符,半跪于殿中,“弟子接令,每隔半个时辰,弟子便将派师弟前来向师叔禀报。”
“沈文宣何在?”
“弟子在!”
“着你持麒麟璧,率三百弟子驻守昆仑山各处入口,如有闯山三劝不退者,格杀勿论!”
一枚通体碧绿的麒麟玉璧灵气缭绕,沈文宣接令,退至一旁。
“冉阳平,赐你飞鹤令,率三百弟子守护太虚观山门,若有强敌来袭,格杀勿论!”
“弟子遵命!”
“公立轩,赐尔玄武镜,领两百太虚弟子,驭昆仑神兽,巡查太虚观各地,凡是可疑之人,皆可拿下盘问,若有背叛师门者,格杀勿论!”
“弟子领命!”
“杨淑清,你掌朱雀盏,领一百太虚弟子,全力赶制增益恢复丹药,玉虚峰药田禁制已解,药草灵果你等可随意取用。”
……
无极殿中,太虚弟子多有慌乱之象,宿鸿涛连颁一十八条诏令,无不预示着将有强敌攻山。
“我太虚弟子向来是孤胆英雄,风里来雨里去,不为强权,不惧凶险,不受世俗约束,行事只问内心。前有太虚五杰和历代掌门为了祖宗基业,孜孜不倦,不惜以身捍卫太虚观的尊严,光复师门荣光。如今有强敌算计,太虚观值危机存亡之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望尔等能毕力同心,抵挡外敌,守护祖宗万年之基业。若有玩忽职守、背叛师门者,别怪宿某无情!尔等可愿与太虚观共存亡?!”宿鸿涛运足真气,声音大若洪钟,提振士气。
“与师门共存亡!”
太虚弟子异口同声,声音直冲霄汉,即便是拿玉虚峰别院中的忘川等人,亦是能清晰可闻。
“好!不愧是我太虚弟子。我向你们保证,若是有强敌来袭,我将带头冲锋,若是有人倒下,我将是那第一个倒下之人!”太虚弟子群情高涨,在师门危机之时,挺身而出,宿鸿涛倍感欣慰。
“共存亡!”
“共存亡!”
“尔等各自执令去吧!边延和柳夕笙留下。”宿鸿涛点点头,太虚弟子各自如潮水散去。
“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指的强敌又是谁?”边延问。
“师伯,你不是去太虚洞府请掌门师伯了么,怎么敲响了荒古钟?”朱高照之死对柳夕笙打击颇大,荒古钟一响,令她原本无从宣泄的内心更加堵得慌。
宿鸿涛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掌门师兄失踪了!”
“师尊不是在太虚洞府中闭关么,怎会失踪了?师叔,师尊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吗?”
边延一脸惊愕,他对石天磊甚是了解。石天磊从不轻易下山,一心沉于修炼之中,尤其是近三十年,更是将门中事务交给朱高照和宿鸿涛掌管。以石天磊的修为,当今世上,也无几人可与之匹敌,遭遇不测是绝不可能的,除非他自己离开了太虚洞府。边延不信他的师尊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兴许是主动离开的,也未尝可知。
“掌门会不会是下山办什么事去了,只是走得着急,没有留下书信?”柳夕笙问。
宿鸿涛摇摇头,他倒是希望石天磊安然无恙,可是那昆仑洞云台上的断臂又作何解释呢?他将断臂取了出来,看向边延和柳夕笙二人问道:“这条断臂你们可认得?”
“不,不,这不可能!”边延惊惶地看着那条断臂,连连后退,“何人能有如此高的修为,竟然可斩断师尊一臂,不可能,这一定不是师尊的臂膀。”
“可是这条断臂手指上的星河皓月戒又作何解释?”柳夕笙的内心无比震惊,先是师尊遭了毒手,今掌门师伯又神秘失踪,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付太虚观?
边延一时语塞,抱着石天磊的断臂,眼眶泛红,噙着泪水,“这到底是谁干的!我发誓,一定要亲手诛杀贼子替师尊报仇!”
“太虚观大难临头啊!边延,你身为太虚观大弟子,近些年处理师门事务,我和你三师叔颇为满意,你师尊对你亦是大加赞赏。太虚观不能倒,若是师叔我不幸战死,你就带着师弟、师妹们逃命去吧。昆仑山可以毁,但是你们不能死,只要人在,太虚观日后还以重建。”三师弟朱高照三首人寰,掌门师兄石天磊又神秘失踪,重担压肩,宿鸿涛感觉力不从心,他不愿做太虚观的罪人,此刻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凄凉。
“二师伯,大师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不过是见到了掌门师伯的断臂,只要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说明掌门师伯暂时性命无忧。敌人存心要灭我太虚观,他们先后对师尊和掌门师伯出手,为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诡计。”柳夕笙说。
边延双目充血,面目变得有些狰狞,自从忘川到来,太虚观祸事不断,而忘川修为深浅,他始终看不透,他问道:“师叔,会不会是忘川他们干的?!”
“边延,不可胡乱猜测。我知你心中所想,忘川即便隐藏了修为,博得了三师弟的信任,背后偷袭得逞,尚且说得通。但是,他想要悄无声息的关闭太虚洞府的法阵禁制,并且斩去你师尊一条臂膀,岂非是天方夜谭。你应当清楚你师尊的修为,放眼这天下,长生境的修士能有几人,那忘川又是天机阁批语中人,所以绝无可能是凶手。”
天机阁批语道明了忘川的身份来历,宿鸿涛虽然参悟不透,但可以肯定,忘川不过青葱少年,修为不可能是长生境。敌人在暗,宿鸿涛宿手无策,本欲与忘川行那将计就计、瓮中捉鳖之策,但因为石天磊的离奇失踪,一切都被打乱了。好像敌人掌握着他和忘川的的一举一动,他感觉敌人就在身旁,而且极有可能是他最为近亲信任之人。
敲响荒古钟即是无奈,也是为了打草惊蛇。与其畏畏缩缩等着暗中之人布局算计,不如来一场正面对决。惊一惊这些长虫,哪怕是身死,也好过终日提心吊胆。
“师叔,你如此肯定,边延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师伯,既然确定忘川并非是凶手,不如就放他们离去吧。敌人要的是太虚观,我们又能让他们为此送了性命。”柳夕笙心中说,原来师伯早就知道忘川不是凶手,之前事看来只是做戏罢了。哎,先前我对忘川态度多有不善,只希望他不要记恨我才是。如今太虚观大敌当前,忘川,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师伯心中自有计较。忘川学了太虚观的道法,岂能让他轻易离去。此值太虚观危急存亡之时,他也该出出力。若真到生死关头,师伯自会为他开辟一条生路,放他们离去。不过,师侄你也应该清楚忘川的为人,以他的性格,断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宿鸿涛说。
柳夕笙想想也是,以忘川那好管闲事的个性,估计是劝不走的,于是也不再为忘川一事多作争取。不过,她想到宿鸿涛今日召集全观弟子,排兵布阵,发号施令,心中却是有些疑虑,她对宿鸿涛说:“师叔,夕笙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宿鸿涛说。
“师伯为了应对敌人来袭,全观戒严。眼下昆仑山哪怕是一只鸟,未经允许,都无法擅入。只不过,我们现在尚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他们是否真的会攻打太虚观。何时进攻,以何方式进攻,是否有奸细里应外合,这些我们都不清楚。现在让大家十二时辰轮流不息,终归会有倦怠的时候,到时敌人趁虚而入,真的攻山的话,我们可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柳夕笙的疑虑和担心,何曾不是宿鸿涛心中所想,只是眼下形势不饶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假如敌人真是长生境的高手,他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上山,接连伤害朱高照和石天磊,那么宿鸿涛现在所作的一切应对于对方而言不过是花架子、空摆设而已。
“师侄你所言在理,足见这数月的历练颇有成效,你长大了。”宿鸿涛长叹一声,接着说:“你所说之事,师伯何曾不知,只是眼下并不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方如果不攻山,那自是求之不得。他们如果想要覆灭太虚观的话,终归会找时机攻上山,到时候再应对的话,恐有不及。至于观中是否有通敌的奸细,这一点只是猜测罢了,只能靠你们通过回光镜和昆仑兽去查寻搜索了。哎,师伯是真的老咯。”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师叔,太虚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大不了与贼子拼死一战!”边延因石天磊断臂失踪一事,本就心中愤懑不已,此刻见宿鸿涛如此无奈伤感,心中更是气恼,但又不知敌人是谁,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难受至极。
“太虚观道统不能灭,边延、夕笙,你们听我一句,如是敌人真的攻上山来,我若身死,你们切不可拼命,想办法逃命去吧,为太虚观留下点薪火传承吧。”
“师伯,切勿过度神伤。忘川足智多谋,兴许有办法破了这局,夕笙得空去问问他。”宿鸿涛暗自神伤,柳夕笙有些不忍,只不过眼下这情况像是一团迷雾遮蔽着双眼,令人找不着北。
“也好,太虚观出了大事,理当知会他一声。你去别院看看他吧,顺便让那些盯梢的弟子们撤了吧。”
宿鸿涛点点头,眼中也燃起了些许希望。忘川,你乃预言批语中的天人,当应有扭转乾坤之力。陷入时空洪流,寿元流逝尚不能让你死去,反倒助你了悟时间法则,这一次太虚观的危机,希望你能相助化解,你可别教我失望啊。
匆匆一日间,宿鸿涛只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颓废不已,他合目打坐,不再说话。
退出无极殿后,边延和柳夕笙二人相互鼓励两句,边延则飞向山下忙活宿鸿涛吩咐之事,而柳夕笙则飞身前往玉虚峰别院,拜会忘川和欧阳飞羽等人。
刚刚进入别院中,柳夕笙率先露出诧异之色,忘川一众人似是知道她要来一般,坐在前院里候着,石桌上新茶刚刚煮好。柳夕笙想到之前对忘川的态度,尴尬一笑,随后走到忘川他们可以留下的石凳上坐下,开口问道:“忘川,你某非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知夕笙会前来?”
忘川替柳夕笙斟满热茶,笑着说:“非也,非也,只是推测罢了。荒古钟响,太虚观出了大事,宿前辈对在下如何处置应是有了决断,忘川煮好新茶,只是为了等候来宣布决定之人。没想到来者是夕笙,倒是令我有些诧异。夕笙,不知宿前辈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呀?”
柳夕笙瞥了一眼忘川,端着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说:“忘川,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之前你窜通宿师伯演得那场戏,除了幽若,恐怕全观上下都被了你给骗了吧?”
“演戏?”欧阳飞羽讶异地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忘川,又扭头向柳夕笙投去不解地目光,就连悟尘、夏芷雪和那只顽猴小灰亦是围了过来。
“飞羽师姐,你还不知道吧……”柳夕笙放下茶盏,将她推敲得出忘川与宿鸿涛是如何演戏的过程道了出来,“当初还跪地,拼命替他求饶,现在想来,夕笙倒成了一个笑话。”
欧阳飞羽、夏芷雪和悟尘冷冷地看着忘川,眼中浮现着无尽的怒火,欧阳飞羽说了一句“忘川,你骗得我们好苦啊!”随后,三人扬手便朝着忘川打去,就连那小灰,亦是骑在忘川的脑袋上,薅着他的头发。
忘川苦笑着连连求饶,欧阳飞羽他们这才罢手,他腹诽道:“我配合宿前辈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太虚观嘛,哎呦,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看你下次还敢骗我们!”欧阳飞羽冷哼一声,随后瞧着忘川那一头鸡窝般,扑哧一笑,扭头对着一旁淡漠不语地幽若抱怨道:“幽若,你也是,跟他合起伙来骗我们。”
“我也是受害者,不信你问他。”幽若淡淡地说,扭头看向忘川,眉开眼笑。
忘川无奈地摇摇头,幽若这般说,让他如何辩解。他只能干咳两声,岔开话题说:“夕笙,说说你此番来的目的吧。”
柳夕笙不再逗笑,将太虚观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忘川沉默良久,忽然开口说:“此事倒真是有些难办了?”
柳夕笙闻言,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虽然难办,但是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忘川拖长了声音,卖弄起关子,想要报复一下柳夕笙方才害他受欺负之举。
“好啊!都什么时候了,忘川,你还跟我卖关子!”柳夕笙起身,一手叉腰,杏目圆瞪,“飞羽,芷雪、悟尘,帮我一起扁他!”
玉虚峰别院里,顿时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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