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胆小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吃了饭，洗了澡晚上八点不到就要睡觉了，并不是老太太真瞌睡，只是习惯如此。

　　符笑胆子小，过了这么些年，老毛病依然在，怕黑又怕鬼。

　　一个人孤零零的不敢坐在客厅看电视，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太太进了房间。

　　从小到大，但凡在奶奶家，符笑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另外一间房，另外一张床。

　　符笑上床时，老太太已经躺好了，唉着床边边睡觉的，符笑翻到靠墙的里面，躺好扯了个被角盖在肚子上。

　　“奶奶，关灯吧。”符笑没有勇气在没有躺好的时候去关灯，从来都是躺在外面的老太太关灯开灯。

　　老太太摸到床头那根线，拉了下来，清脆的响声后，橘黄色的灯光瞬间灭了。

　　大概病好的七七八八了，睡得也好，符笑人虽然躺床上，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缠着老太太东拉西扯的聊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老太太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也只有符笑这个孙女像小棉袄一样，陪着说说话，拉拉家常，所以也愿意陪着孙女天南地北的聊天。

　　说了好一会儿，符笑静静地安静下来，因为之前的几年，老太太睡觉早，起来也早，不像后来整休的睡不着。

　　她不想老太太睡不好，一个人在床上颠过来倒过去。

　　那个人，这辈子她不会再去遇见他，这辈子，他应该会过的很好吧，有门当户对的竹马，还有愿意为他心甘情愿傻傻等着的红颜。

　　她现在大抵还是难受的，毕竟轰轰烈烈的爱过，毫无保留的付出过。

　　只是她无法去恨他，还是会很想很想他，发生过的事情就仿佛是昨天的事情，她如何能忘怀。

　　小时候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没心没肺，但是人很善良，脾气又好。

　　她善良是真的，有时善良大度到可以入佛，她脾气好吗，好也不好，亲近的人可以无条件无底线的包容。

　　又是那种爱憎分明又不受半分委屈的人，有时候忍耐力十足，忍忍又过去了，有时候锱铢必较，所以她也是矛盾的人。

　　静谧寂寂无声的夜里，死一般的沉寂。

　　思来想去，掰着手指想最近可能会发生事情的符笑，捂着额头，奈何她是那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情的人，想不出个头绪来，就去找周公了。

　　到了半夜，符笑被渴醒了，她嘴里唤着奶奶，手也在推着睡得正香的老人。

　　“奶奶，起来了吧，我要喝水。”老太太醒过来开了灯，没有下床，符笑赖在床头没有动，她实在是不敢出房门口，外面乌漆嘛黑的，看着怪吓人的。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爬起来，穿着凉拖向外走，符笑拿起床头的手电筒，眉开眼笑的拉着老太太的衣尾巴，亦步亦趋的跟着。

　　咕嘟咕嘟喝了水的符笑，就像在沙漠里面的旅行者好不容易看见一块绿洲，终于得以解救，末了也没有忘记拿个杯子装水端回房间里。

　　这边的温馨和乐融融，洋溢着脉脉温情。

　　远在特区的人，此刻经历的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富有城中城之称的梧桐苑，是特区里面数一数二的富人区，梧桐苑的豪宅里，是冰与火的较量。

　　梨花木做大厅里，面对面的坐着三个人，如果忽略他们之间浓重的火药味，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木凛的母亲段瑜陪着笑脸，拉着儿子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说：

　　“木凛，你这个学期考完就上大学了，你就听爸爸的话，去国外上大学吧，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凭你的聪明才智，用不了两年，很快又回来了，何必大半夜的和你爸爸在这里置气。”

　　木凛拉着一张冷脸，不为所动，扯回被母亲圈着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段瑜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最近不知道儿子到底怎么了，眼神越来越犀利，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了以往的敬爱之色，淡淡的像看个陌生人似的。

　　“你和他说这些干嘛，他自己心理有谱，木凛，你就算在这里耗着也没有用，你不去也得去，这个家我说了算。”木裘大马金刀的坐在哪里，气势汹汹，语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木凛纹丝不动，坐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像是没有听见父亲的话，如果他会妥协，就不会和他们熬到现在了。

　　国外他是不会去了，但是他会去另外一个地方，那个他非去不可的地方，有他心之所想的地方。

　　“爸，你让我出国，无非是为了更好培养我，让公司有个出色的管理者，我保证，就算不出国，依然不会让你失望。”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这个国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木凛清楚父亲的脾气，说一不二，听到这句话，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以后，他现在得先强大起来，才有恣意妄为的资本，做自己想做的事。

　　“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会出国，在那之前，我会先进公司，熟悉公司的流程。”

　　木凛知道这个是最好的办法，父亲会答应，他也会得偿所愿。

　　“好，记得你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说得到，就要做得到，不然何以为信。”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木裘站起身，大步向楼上走去，有个头脑聪明，又优秀的儿子，也是头疼的事情。

　　太优秀就注定他不会按部就班的顺着你给他安排的路走，虽然比自己预料的完了点，至少去就行。

　　段瑜看着走远的丈夫，又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儿子，好了，他们父子俩倒是相安无事了，最后她倒是里外不是人，想到这里她头也不回的跟着老公走了。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木凛形单影只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眸子里有千丝万缕的哀愁，他对自己的母亲是迁怒了，努力控制的情绪，成效依旧不高。

　　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不是她母亲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最后的结局肯定不会是那样。

　　如果母亲是原凶，而他是推波助澜的帮凶，谁都不比谁好。

　　那时____木凛抬手捂着双眼，那时候，那个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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