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陆晏安？

“不说说是哪儿好看吗？是眼尖的亮色、眼尾的暗色、还是胭脂的颜色好看？皇上，您觉得臣妾说的哪个颜色更衬臣妾今晚的裙子？”

        “朕的晏安，哪儿都好看。”俞盛桓看见倒映在陆晏安眼底的光芒，细心地把陆晏安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掖回耳后，又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陆晏安的额头，“别老是出那些朕不擅长的问题，问一些朕擅长的，比如，朕是喜欢安安呢，还是喜欢安安呢？”

        “那皇上是喜欢现在的陆晏安呢，还是喜欢以前的陆晏安？”

        这是陆芷一直知道的问题。

        俞盛桓到底是因为陆晏安才喜欢上的陆芷，还是单纯只是因为自己是陆芷，所以才喜欢上现在的陆晏安？

        “朕喜欢以前那个陆晏安，因为她是一个称职的皇后，但朕更喜欢现在的这个陆晏安，因为这才是真正的陆晏安。”

        以前俞盛桓跟陆晏安不是没有感情，但那种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陌生人，你做你的，我干我的，有时候会坐下来聊聊天、说说家常，但更多的时候都是互相沉默，最常见的沟通方式是争执而不是交心。

        俞盛桓觉得累，有时候觉得陆晏安也跟自己一样累。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或者可能到自己老去，或者是到陆峰的势力被自己击溃，才有可能结束，但老天爷大概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

        落水之后的陆晏安像变了一个人，会闹、会笑、会跟撒娇，他跟陆晏安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软化，逐渐变得像一对相识多年的熟人，然后是朋友，最后是夫妻。人的心是会变的，陆晏安先往前走了一步，把这颗心交给他，那么他作为一个男人，除了要交给陆晏安一颗心，还应该给她一个家。

        陆芷得到俞盛桓这个答案，既欣喜又悲哀，欣喜的是俞盛桓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替代品，但悲哀的是陆晏安，入宫好几年，没有爱情、没有孩子、最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去，甚至连她最在乎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

        陆芷不知道那些小说里魂穿的主人公是如何下决定，要用这个身份再活一次、活得如何如何地风光无限，可这些东西在陆芷看来，都不是她剩余人生的要点。

        陆芷跟陆晏安一样，表面上活得光鲜亮丽，可死的时候，却无声无息。

        一个是坐拥上百万粉丝、月入十万的美妆博主陆芷，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六宫嫔妃皆需听其号令的皇后娘娘陆晏安，陆芷死得突然，陆晏安死得意外。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美妆博主不再更新而抓心挠肝，也不会有同行会去探寻陆芷的踪迹，而陆晏安虽一人之上，可直到现在，只除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黄梅伊白猫事件，可到底为什么有武功底子的陆晏安会被一只白猫绊倒，又为什么夏天的天气里因为落水而发起高烧，甚至就此去世，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敢查。

        陆芷的死无人知晓，因为在电脑屏幕后面的她不过是一个失业在家的女人。陆晏安的死也一样无人知晓，不过却是因为其不能让人知晓。

        陆芷有时候在扮演陆晏安的时候会想，是不是人就真的只看外表，根本就没人了解过陆晏安的内心，不然为什么她明明扮演得那么差，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来指出她演技的拙劣？

        越扮演，越悲哀。

        陆芷生怕被人揭穿，可有时候这种伪装的庆幸，却也容易让她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惭愧。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在做角色扮演？只要演好了这副皮囊，底下装的到底是谁的灵魂，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皇上，您真的觉得，现在的臣妾，是真实的陆晏安吗？”

        “怎么不真实呢？”俞盛桓握着陆晏安的手说道，“晏安，你能问出这样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你和朕，便都是真实的。”

        俞盛桓不知道陆晏安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可他在这一刻，敏感地察觉到陆晏安话里的探究和渴望，似乎是想从中得到一些什么信息，这让他突然想起落水前几日的陆晏安，一样的敏感、迷茫。

        俞盛桓下意识地回避了陆晏安问题的核心，而选择了另外一种回答的方式。

        “皇上，您说的大概是对的。”陆芷笑了笑，心里因为俞盛桓的话有些许释怀，又察觉到她跟俞盛桓之间的气氛因为她说的这几句话有些滞怠，便打趣地说道，“皇上，您刚刚光跟臣妾说话，倒是把彦国欣尧公主专门为您准备的剑舞给错过了。”

        “错过便错过了，不过就是一些班门弄斧的小伎俩罢了，还不如你以前在院子里闲来无事的时候耍的那套剑法。”

        俞盛桓说完，便让人又换上来一些热菜，免得陆晏安光顾着看表演，吃了些生冷不热的菜，到时候闹了肚子，倒是错过了陆晏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

        “皇上，您看过臣妾舞剑？”

        陆芷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记得月桃和宜兰说过，在她穿越过来之前，俞盛桓大多都是在每个月的固定日子里会来凤虞宫坐一坐，大部分是中午，甚少是晚上，留下来过夜则是少之又少。按照陆芷的了解，陆晏安一般只会在早上的时候练早课，一般是一些基础的剑法或者运功调息，兴致来了，偶尔才会耍耍鞭子或者大刀，俞盛桓是什么时候看见陆晏安耍剑的？总不可能大早上的就来凤虞宫吧？

        “看过，应该是前年秋狝随行的时候，朕半夜处理完公事，从帐篷里出来散心，刚好就碰见你在月光下舞剑，不过朕看你当时舞剑的手有些许颤抖，脚步也有一点虚浮，便估计你是趁着酒醉，一时兴起才会在营帐外头舞剑。”

        “不过朕见你舞剑有些忘我，担心败了你的兴致，所以就只留下明驰，吩咐他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确保你顺利回到营帐，所以你并不知道朕还见你舞剑的模样。”

        俞盛桓忍不住顺着陆晏安有些瘦削的脸庞一路向下，目光落在陆晏安曾经中箭的地方，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声音低得微不可闻，“不过可惜了，朕大概以后再也见不到能够肆意挥洒剑法的你了。”

        皇后娘娘伤重，损了根基，至少需调养上十年，若再受重创，哪怕是杏林国手，恐怕也回天乏术。

        当日唐平和蒲柏都跟朕说过相同的话，但是没有关系，别说是十年，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有朕在的一天，你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一直、长久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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