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常诡音
周家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我问你，你有没有听到……听到……”周牧淡随便抓了一个小厮，欲言又止，讳莫如深。
小厮哆哆嗦嗦接话：“公子，听到什么”
周牧淡云里雾里，如今还觉得不甚真切，他恍恍惚惚道：“那个女鬼，她，她说话了对不对？”
一反常态，今夜是那女鬼第一次开口说话，声线诡异至极。
小厮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听，听到了。”
“她说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这……”小厮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努力回想着。
周牧淡拍了拍桌子，震得自己脸色发红，咳得停不下来，缓了好一阵：“她说什么了？！”
“奴才耳拙，只听见那……那女鬼说，她还会回来……”小厮只能挑着说，前面那部分他有隐隐听到，却不敢重复。毕竟都是讽刺少爷的话。
“还会回来……还会回来……”周牧淡喃喃着这句话，忽然猛地站起来，“前些日子本少爷让你们整理的花名册，可整理好了？”
“奴才们日夜兼工……”
“我问你们整理好了没有？！”周牧淡用力拍了拍桌子，怒目圆睁。
“公子恕罪，奴才们把近些年的整理好了，只是时日久远的女子，怕是难办。”小厮唯唯诺诺道。
周牧淡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道：“今年的就成。”
“你！还不快把公子要的东西拿过来给公子过目！”有眼力见儿的小厮趁机吩咐旁人。
花名册很快被送来，周牧淡一一看过去，整整写了三页，每个女子名字后面皆跟着住址与身份。
旁观的某个小厮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总共有三位已经过世了。”领头的小厮低声开口，见周牧淡没有发怒的征兆，继续道，“一个是孤女，被退婚便投河自尽了。”
“第二个是城东王屠户家里的女儿，上吊自尽，王屠户不知天高地厚，来我们府上闹事，现今在衙门里关押。”
“第三个……”他想了想，始终想不起第三个个少女的名字来，“第三……”
“是谁？”周牧淡猛地抬头，他隐隐觉得，这第三个便是那重中之重。
“回公子，是夏家六小姐。”一个小厮低着头，上前说道。
话一出口，众人都怔愣了片刻。
在站的各位平日里都是跟着周牧淡招猫逗狗，没有什么固定的活计。寻常日子里的乐趣之一便是听墙角，尤其是周牧淡抢了新人回来之时，那种哭天抢地的声音，有着隐秘的刺激。
这些被抢的人，很大一部分认命般跟了周牧淡做妾，还有一小部分不然，但回去之后等待她们的也只是众人的冷眼，未婚夫君的嫌弃，邻里的谈资……
那日傍晚，周牧淡强行带了那少女回府，她长得真的很美，是那种冷清的美。目光扫视过他们一圈，几乎每个人的心尖都颤了颤。
少女像是一朵温室里精心养护的花，不曾见过天日，因此皮肤才那般玉白透亮，脸蛋也才那般勾人。
很反常地，过程中她没有喊，没有闹，连句话音都不愿意显露出来。整个房间里传来的只有周牧淡的骂声，和他催促她喊叫的声音。
一样反常的是，平日里围满了偷听墙角的小厮之地，那天意外的安安静静，没有人去感受那“刺激”。或者说是，有人去了，却又离开。
那是第一次，他们觉得，周牧淡这样的行为，兴许是不对的。
他们从前的行为，用读书人的话说，便是——助纣为虐。
后来那少女的哥哥单枪匹马闯进周家，见到兄长的少女才哭出声来。
她说好疼。
她说想要哥哥带她回家。
可却在回家次日，割腕自尽。
不是说想要回家吗，为什么要自尽离开家，离开这个世界？
不是说疼吗，为什么要割腕流血而亡？
他们不懂，至今也不懂。
“你说谁？”周牧淡怔了一瞬，忽然想起来那人的面容，极其清晰。
他猛然意识到，距离和她亲近，才过了一个多月。
“她什么时候死的？”
“回公子，是冬月十六。”
“那是在我抢她第……二天？”
“是！”
周牧淡眼睛愈加浑浊起来，他猛然想到第一次出这种事是在……腊月初二！
所以那女鬼便是——
★
“主人，起来啦起来啦！”
向眏被吵醒，真的很想把系统像按闹钟一样按掉，可惜不能。
“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睡着……”向眏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眼尾弯弯翘起，极具魅惑之意。
系统无语道：“主人你忘了吗，是你让我叫你起床的。”
“哦对，”向眏打了个哈欠，她是说过如果男主快到家的时候让系统叫醒自己的。
向眏抖抖毛发，眯着眼睛站起来，根据记忆找到大门，尾巴不悦地甩了甩。
她闭上了眼睛小憩，下一秒便睡了过去，脑袋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沉闷一声响。
向眏毛发倒竖：“系统，发生了什么？”
系统试探着开口：“主人，你好像撞到头了？”
“不是说好要保护我的吗？”
系统答非所问：“疼吗？”
向眏：“疼……”
“我听说，疼的话，就是好头。”系统安慰道。
向眏瞪大了眼睛：“这种话你也信？！”
系统疑惑：“不对吗？”
向眏：“……”
正在这时，有说话声靠近，还有人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多亏了狐狸本身听觉的敏锐性，向眏能清楚听到对方的声音。
“逢兄，我方才表现得如何？有没有露怯”
看着面前一反人前形象蹦蹦跳跳的卫予阶，乐正逢轻笑一声：“很好。”
“逢兄，你如何得知他们会怕我”卫予阶真的没想到，周家那么蛮横的一家，居然会怕他这个没有后台没有武功的新任知府。
乐正逢道：“外强中干之徒。”
“只是，周家是太后母家的分支，若是惹恼了他们，难保他们不会……”卫予阶忧心忡忡，他真的很想多活几年。
乐正逢解释道：“无妨。你可是朝廷命官。”
卫予阶脸色微微发红，有些不自然：“小弟也就那么一说，就算是当朝丞相，也还惧怕太后母家呢。”
“他们怕的是太后，不是周家。”
卫予阶不解：“周家的后盾不就是太后和皇后么？”
“是，不过他们不敢动你。他们与太后，也只是有着那一抹血脉关系在。那些人最爱的便是面子，若是你做了什么损害他家族面子的事情，兴许太后会怪罪下来。除了面子，她不在意别的。”
“逢兄，你见解好深！”
向眏对系统说：“系统，他是男主的铁杆粉丝吧。”
系统一本正经：“应该是。”
向眏：“盲目崇拜，哎。”
远远地看到那人的衣角，向眏撒欢儿似的冲了过去，嘴里嘤咛地叫着，尾巴几乎摇成了螺旋桨。
系统：“……”变脸够快。
“嘤嘤嘤……”向眏在距离乐正逢一步远的地方起跳，划出一道浅蓝的弧度，准确撞到乐正逢怀里。
乐正逢有些诧异，但还是稳稳当当接住了小家伙。
小狐狸耳朵朝后成了飞机耳，脑袋不停地蹭着乐正逢的衣服，嘴里讨好地叫着。
系统有些看不懂了：“主人，你在干什么？”不是刚刚还在说卫予阶盲目崇拜吗，这又是在干嘛？
向眏回答：“我在撒娇，看不出来吗？”
“顺便把刚刚头上碰的灰蹭到他衣服上。”
系统：“……”
“啊！狐狸！”卫予阶堪堪看清向眏的模样，在他眼里向眏就是在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乐正逢扑向自己。
卫予阶神情惊恐地后退，路都不会走了。
左脚绊右脚，他华丽丽的摔了个屁墩，瞬间眼睛瞪得更大了。
系统：“……”没眼看。
看样子小家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了，只是为了迎接他回家……乐正逢狐疑地看着怀里的狐狸，总觉得有阴谋。
可她只是个狐狸。
兴许是怕被主人丢弃？也是，他今夜的表现，实在很像不要她了的模样。
思及此处，他顺了顺小家伙背部的毛发，不自觉温和了不少。
乐正逢猜对了，向眏就是怕乐正逢因为她跟别人跑路这件事而生出嫌隙，以后把她给扔了可怎么办，她还怎么活？
这不是什么感情上头的所谓真爱宣言，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大实话。现在没了乐正逢，她还真活不了太久。
“接我？”乐正逢明知她可能听不懂，却还是问了出来。
向眏讨好地蹭蹭他的手心，点点头：“嘤嘤……”
乐正逢一愣，居然还会点头？从前倒没发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卫予阶此刻已经哆哆嗦嗦站了起来，紧紧靠在路边的墙上，贴墙行走：“逢兄，我先回了哈……”
乐正逢没有抬头：“嗯。”
闻声向眏分出眼神看了一眼卫予阶。
下一秒，黑袍男子身形一震，脚底像是抹了油，蹭的一些窜出去老远，很快消失在门口。
向眏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暗搓搓跟系统说话：“系统，我跟你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怕。”
系统：“这我也第一次见。”
抬头的那一秒，向眏对上了乐正逢打量的目光，她的耳朵瞬间耷拉下去，眼神也变得柔和。
乐正逢稳稳抱着她，进了卫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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