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大隐于鬼城

　　
连夜赶路，也不知到了哪里，天破晓时，见前方有一颓圮小城，城门上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汜水城”。这四面山峰环绕，吴过大约计算了下行程，应是到了黄山脚下，黄山虽不属吴国领域，但此处何时有这么一座小城，竟是闻所未闻。
赶了一夜的路，人困马乏，吴过便想着入城休息片刻，寻点吃食。可一进城门，满目都是被烈焰焚烧过的焦土废墟，放眼望去，方圆数里的城内竟看不到一丝人烟，更别提休息吃饭了。吴过驾着马车，沿着城中的主道继续向前走，两旁皆是烧焦坍塌的房屋，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大火，竟将一个城池焚烧殆尽。吴过心中疑惑，根据路面的积灰和烧毁的情况来看，少说那场大火也有数十个年头了，照理说，野火焚烧后，草木长势应更好才对，可一路走到城中央，都看不到一草一木，一丝生机，全然一个死气沉沉的鬼城。
吴过心中隐隐不安，快速驾着车穿过城门，见前方有一条河，也觉口渴，便行至河边，取了水给先雪服药，先雪服药后精神好些，吴过见四下也无人家，应也寻不到吃食，便想在河中捞几条鱼烤了充饥。这河水虽表面清澈，但底部幽深，不可见底，也不知有鱼没有。
吴过聚神于目，施展天目朝河中望去，可，这河下似乎有一道屏障，即便在天目的加持下，吴过的视线也无法穿透，小小河水，竟暗藏玄机？吴过运了气，再次向水下探去。
忽然，水下一阵异动，河水剧烈翻腾，“哗”地一个大水花，一条通体乌黑的巨蛇嘶鸣一声，从水中钻出了半截身子，双瞳缩成一条竖线，充满敌意地盯着吴过这个不速之客。
那巨蛇身体庞大，即便还有一半藏着水中，露出水面的也有三丈高，蛇头斜长，额顶还长出了骨角，吴过曾在《异兽志》中看过，蛇修行百年，若得机缘，可化为蛟。这条巨蛇虽通体黝黑，但已蜕皮长出鳞甲，头顶蛟角现，定是已经化蛟了。
“好家伙，竟能在此地见到异兽！”吴过心中大为惊奇，还以为这些东西只在书上出现，没想到竟是真的存在。先雪闻得响动，探出头来，也是大惊，她见黑蛟没有发起攻击，只是带着敌意警告，料想应不是恶兽，轻声对吴过道：“应是我们扰了它的修行福地，快离开吧！”
吴过凝着眉头，说道：“这黑蛟一身的幽冥邪气，若非妖邪也是魔物，说不定刚才那一城的惨祸都是因它而起。”
先雪见吴过凝神聚气，惊道：“你要杀它？”
吴过与妖邪天生就是宿敌，此刻遇上，断无相安无事的可能，他对先雪说道：“你先躲一下。说完搭弓引箭，四道金光齐射，将将黑蛟周身封死，黑蛟旋转摆动，意图用鳞甲减轻金箭的攻击，但吴过修为大乘后，所射之箭的力度与杀伤力，提升了一倍不止，况且那黑蛟一身的幽冥邪气正为吴过所克，箭矢自黑蛟周身穿甲而过，在黑蛟身上留下四道透血露肉的伤口。黑蛟缩成一条线的眼睛发出妖冶的血光，龇着獠牙朝吴过扑来，吴过闪身躲避，黑蛟又追上来，吴过翻身而上，用力将一只箭矢插入黑蛟项后，打蛇打七寸，这黑蛟虽比蛇高了一阶，但这一箭插入之后，黑蛟显然动作变慢，气力也减了大半，再扑来时，吴过不躲不闪，静息凝神，调动全身灵力，汇聚于十指，黑蛟张着血口扑来，吴过十指变幻，结出一道六芒印，一道强光自六芒印中射出，穿过黑蛟的巨口，冲破于后项，黑蛟呜咽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道强光似乎附带灼烧的效果，穿透黑蛟的伤口处，竟是燃烧过后的焦冥，甚至连血都不曾渗出。
先雪目睹着战斗，见黑蛟已死，心中的石头才终落地，倒是吴过方才这最后一击，以前竟从未见他用过，莫非是进入大乘境时新领悟的绝技？她与吴过相识一年，对吴过的武技路数也算了解，除了本身高超的箭术，修行的法术中多是守护技能，杀伤力不足，但观方才这一技，威力极大，正好可以弥补他的不足之处。
黑蛟倒在地上，尚未一丝气息，吴过行至它身侧，将项后之箭拔出，不知里面勾住了什么，拔出时竟感受倒一阵不小的阻力，吴过铆足了劲，用力一扯，将箭矢拔起，那箭的倒钩处，竟拉出一根条索绳状的金丝，金丝柔韧，足有一丈余长。吴过不禁疑道：“这是何物？”
先雪走了过来，思索片刻道：“像是筋。”吴过将其拉扯，既有弹性，又十分韧性，回道：“倒像是。不过只听闻过龙筋，一条黑蛟，竟也能修炼出筋来？”
“异兽志中载述，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这只黑蛟不知修为几何，但既已生了内筋，想必是离大道不远了。”先雪有些怜惜地说道：“其实方才的战斗我一直在看着，这黑蛟并无恶意，对你的攻击也只是驱赶而已，并未真的动用幽冥本源之力与你拼杀，幽冥之力是所有黑暗邪恶中的王道之力，与你的圣光互相克制，绝不存在单方面的压制，它应是修行即将圆满，并不想增加杀戮业障，倒因此送了命，实在可惜。”
筋一抽出，黑蛟生机已绝，化作一阵乌烟散去，随后，河水又剧烈地翻腾起来，其声势比之前更为浩大，吴过施展天目，见河底的那道阻隔屏障在不住地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吴过隐隐感到，这屏障下的东西远比黑蛟要可怕地多。
“快走！”先雪拉着吴过上了马车，许是跑得急了，还未坐稳便呕了一口血。
吴过也知此地不宜久留，立马驾车往回走，身后似乎有一股冲天的威势，吴过回头望去，见身后的半边天下，都被黑雾所笼罩，黑雾中心似乎有一个人影，但看不真切。
一进入城中，身后那股威压便消失了。吴过松了口气，但先雪原本就有内伤，方才的威压她不能运功抵抗，此时面色苍白，显然情况更加糟了。吴过驾着马车，全然没有注意到，整个城中，所有被焚毁的屋舍，都又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马儿停在城中央的空地上，不再向前，四面都是幽蓝的火焰，吴过大惊，这整个城池的废墟都在燃烧，像是地狱般的景象，且四周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突然，双耳一阵轰鸣，像是置身于鼓盘中被敲击了一下，随后又是一阵炫目，吴过感到，像是进入了一个结界中，五识五感都被压制，不仅如此，周身似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朝内挤压，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先雪紧紧抓着马车的门框，紧咬着牙，额上汗如雨下，吴过见状，勉强在她身上施展三个光明守护，先雪才稍稍缓解，开口说道：“好强的幽冥王道之气，单凭气场，就有如此威力，你好像杀了一个守护的异兽，它的主人来寻仇了。”
吴过向西河的方向望去，果见城门的大道上，出现了一个幽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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