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前方何路不知归处3
回到宿舍后，王初暖才拿出手机，看那条离开病房就发过来的消息，
＜暖暖，我今天很开心。你胃不好，回去后记得吃晚饭。＞
宿舍四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着手机。
王初暖突然起身，往门口走去，靠近门口的李黎黎拉着她，
“你去哪儿？”
王初暖道：“我去吃晚饭。”
涂茜问道：“你没吃晚饭吗？”
她站起身，把肩上的盖毯搭在椅背上，拿起床头挂着的外套，边穿边道：“我陪你去。”
王初暖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晚饭吃过了，我去吃点儿宵夜。”
涂茜不容置喙道：“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去。”
唐青拿起王初暖的外套，来到她身边，替她穿上。
这才开口道：“我也饿了，我们去小吃街吃烧烤吧。”
于是四人一拍即合，一起往小吃街去。
......
第二日，江林一早便出院回家，他想问问王初暖在干什么，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可是，他又懦弱的不敢把消息发出去。
“小林。”
江木从外面回来，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他坐在江林对面，扯开领带，松掉衬衣扣子。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这件事和王家有关，不是叫林熙那个女孩儿一个人干的。”
“王初夏。”
江林淡淡地应道，视线始终停留在王初暖的微信界面上，犹豫着要不要将消息发出。
江木点头道：“嗯，药是她找人买的，也是她给你下的。林熙只是参与了后面的事。”
江木感到头疼，他在调查中一直期望着不要和王家人有关系，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若是其他人，直接扭送公安局便可。
但只要涉及到王初暖，他就不得不听取一下弟弟的意见。
“证据充足吗？”
“有监控记录和她找人购买的记录。”
江林抬眼看向江木，问道：“林熙呢。”
江木摇摇头，“两人应该是当面谋划的，查不到任何记录。”
“所以，林熙可以完全摆脱关系？”
“对，她也可以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
江林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最终还是不敢将信息发出。
他删除聊天框中的文字，
“大哥，通知王家把王初夏送到公安局自首。”
江木闻言一怔，他以为江林会为了王初暖放过他们。
“你确定，小暖那边......”
“她不要我了。”
江林双眼通红地看向江木，“哥，她不让我碰她，她看着我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我感觉...这次我留不住她了。”
“不会的。”江木坐到江林身旁，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江林自小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自信满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弟这么难过无助，他有些动容。
“小暖是个好孩子，她知道不是你的错，会原谅你的。”
江木趴在江木肩上，无声哭泣着。
这时，江爷爷从院子里进来，他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摸了摸江林的头，
“小木，王家的合作撤了吧。”
江爷爷面露不悦，“起初我还觉得初夏这孩子和小暖一样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干出这种事！”
江爷爷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养出这样的孩子，两家的合作也没必要了。”
“爷爷...”江林抬起头，看向江爷爷，“不关暖暖的事，都是我的错......”
江爷爷看着江林颓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孩子，我又没说小暖有问题！”
早在江林撇弃那么多家世更好的千金，吵着要和王家联姻的时候，江爷爷就该想到以后不能指望他了，脑子里只有爱情，一点儿理智都没有。
......
王初暖在朋友的关怀下，渐渐恢复平静，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她就能这样，一直过下去。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五点半，王初暖抱着笔记本和其他三人一起从图书馆出来，四人边走边讨论，一会儿吃什么，是去食堂，还是去小吃街，还是去商场吃火锅。
那个专门为家人设置的铃声响起，王初暖突然僵在原地。
她瞳孔收缩，惊恐之色浮现，铃声响个不停，却不敢去接。
是了，她都已经忘了，还有所谓的家人。
晚宴上，王妈的心不在焉，多次叫她去跟一些本不用她招呼的人闲聊。
她要回去看江林时，王初夏刻意还是无意的阻拦。
王初夏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若是有，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他们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她不敢去想......
走在前面的三人发现王初暖没跟上，退了回来。
李黎黎道：“暖暖，你......”
看到她的表情后，李黎黎上前一步，把人抱紧，哽咽道：“暖暖，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这两天她们好容易哄好的人，为何突然又变成这样。
涂茜从王初暖的外套里把挂断又响起的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跳动的两个字，果断按下了挂断键，关机装进自己口袋。
她搂住相拥的两人，用轻快的语气说：“我们去吃火锅吧，吃特辣，我想试试特辣是什么滋味。”
于是，东校门对面，商场三楼的一家火锅店内，四个满脸通红，泪流不止的女孩儿，一边哭，一边笑，一边从红彤彤的锅里捞着毛肚、牛肉、黄喉吃。
场面实在过于惹眼壮观，引得老板都想给她们免费换个微微辣的锅底。
果不其然，第二天四人都拉起了肚子。
王初暖还好，习惯了吃辣，肚子痛了一会儿便没事了。
好容易挨过上午的课程，三人瘫倒在各自床上。
幸好下午没课，王初暖给三人买好午饭，看着她们吃下，才去校医室给三人拿药。
王初暖匆匆提着药回来，想要快点儿回到宿舍，让她们服下药，缓解胃里的不适。
到宿舍楼下，就见到一位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那里。
她不停打着电话，又拉着路过的同学问认不认识王初暖。
王初暖的手机还在涂茜那儿，她没有拿回来，也不太想拿回来！
她还未走过去，那人已经注意到她。
王妈抢上前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怒道：“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王初暖心里暗示自己，“没事的，她是在关心我，妈妈是在关心我！”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妈妈，你怎么来学校了，手、手...手机没电，忘记充电了。”
王妈缓了怒颜，抓住王初暖的手腕就走。
她急道：“快跟我回去，家里出事了。”
王初暖忍着手腕的痛，挣脱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道：“我朋友生病了，我把药给她们拿回去......”
“朋友重要还是家人重要！”王妈怒斥道：“快跟我回去！”
“我朋友生病了，我把药给她们拿回去。”
不管王妈说什么，不管她的表情有多难看，王初暖始终只有这一句。
王妈妥协道：“把药送回去就马上下来！”
王初暖回到宿舍，给三人倒好水，看着她们吃下药。
她把手机拿回来，开了机，轻轻关上房门，下了楼。
一路无言。
回到家中，王初暖竟然有种陌生感，陌生到......不敢走进去。
房门大敞，王爸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王初阳坐在对面，满脸愤怒，看到王妈身后的王初暖，王初阳腾地站起来，怒吼道：“谁叫你把暖暖带回来的，你们做的那些事，还嫌伤她伤的不够吗？！？”
王初暖被王初阳吼的一怔，虽然她知道哥哥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但第一次见到盛怒的王初阳，她也是被吓到了，呆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去。
王妈也是第一次被儿子吼，她气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妈！！”
王初阳嗤道：“妈？有你这样当妈的吗？你明知道暖暖和江林，你还......”
他止住了声，大步跨到王初暖面前，温声道：“暖暖，你先回学校去，哥哥过两天去看你。”
王初暖回过神来，讷讷点头。
她转身正欲出门，又被抢上来的王妈抓住。
她急切地道：“不行，这件事只有她能解决了。阳阳，夏夏才是你的亲妹妹，你也要为她想想啊！”
王初阳甩开养母抓住他衣袖的手，皱眉道：“我没有那样的妹妹！”
从王初暖进门一看，王初阳的眉头就没有一刻松懈过，而且越来越深。
王初阳把王初暖往外推，王妈拉住不让走，三人还在僵持着，一直未言的养父发话了。
他沉声道：“够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生妹妹，你想让她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吗？虽然对不起暖暖，但这件事对她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暖暖，你过来！”
王初暖轻轻推开王初阳，再撸下王妈的双手。她对王初阳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来到王爸面前，王初暖垂手站立，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爸深深看她良久，才缓缓地道：“暖暖，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这十九年来，爸爸可曾亏待过你？”
王初暖忍着眼泪看向他，摇头道：“没有，你们...待我一直很好。”
“那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夏夏是做的不对，但那都是她常年在外受了太多苦，才导致她分不清好坏，做了糊涂事。爸爸希望，你能帮她这一次。”
说完，养父看着王初暖的眼睛，想知道她的态度。
泪水早已花了眼，王初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道：“帮她什么？她做了什么？”
王妈抢上来，双手抓住王初暖的一只手，哀求道：“暖暖，你去求求江林，求求他放过夏夏，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你的妹妹呀！还有公司的事......”
王初暖看向王妈，一滴泪落下。
她疑惑道：“为什么要去求江林？”
王初阳走过来想要阻止她知道什么，他抓住王初暖另一只手，想把她牵走，牵出这个旋涡。
“暖暖，这件事不用你管，她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
看着这一家子前言不搭后语，她还没说什么呢，他们自己倒先吵起来了。
王初暖流着泪，苦笑道：“到底发生什么了？王初夏呢？你们都在说她，她人呢？”
王爸道：“阳阳，你去把夏夏叫下来。”
王初阳扭头，排斥道：“我不去！”
王妈道：“我去，我去叫。”
她看了看王爸，又看了看王初暖，最后边拭着眼泪，边往楼上走去。
不多时，王初夏跟在王妈身后下楼，她看上去倒是没有其他人那般焦虑急躁，而是一派置身事外。
仿佛，刚刚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仿佛她不是王初夏，不是这个家中的人。
人到齐后，王爸才道出把王初暖叫回家中的原因。
那天晚上，在江林酒中下药的人...是王初夏。她和林熙果然是有预谋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你们想让我怎么求他？”
王初暖抬手擦掉不断溢出的眼泪，“我又凭什么让他原谅对他下药的人。”
“暖暖，江林那么喜欢你，你去求他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王妈小心哀求道：“你就当......还了这么多年占了夏夏身份的情...”
“哈...哈哈哈......”
“暖暖。”王初阳紧紧抓住王初暖的手，“不要这样......”
她应该哭的，不应该笑，王初阳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看上去...很不好。
王初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王妈对王初夏好只是觉得亏欠，想要弥补，原来她的亲情单纯地建立在血缘上。
“占了她的身份。”王初暖止了笑，看向王初夏，“是啊，这个家，最该亏欠她的......是我。”
王初暖看向养母，倔强地忍着眼泪，指甲陷进掌心肉里，让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
“所以，妈妈，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在两个女儿之间，选择了她，放弃了我，是吗？这些天的好，是在提前弥补，是吗？”
她总算是明白，前两个月为何突然对她好！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看着这样的王初暖，王妈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想要解决当下的危机。
“不是，我一开始不知道，我只是......”
王初暖打断道：“在发生之时，你是知道的，是吗？”
王妈无话可说，王初夏往那杯酒下药的时候，她看到了，却没有全力阻止，
“暖暖，夏夏之前受了很多苦，都是替你受的......”
“够了！”王初阳怒斥道：“暖暖是你们养了十八年，爱了十八年的孩子。”
他悲痛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之前对她的爱，都是假的吗？？”
王爸捂住额头，头疼不已，他看向王初夏，眼中竟是不忍。
是了，血缘才是最亲近的。
能留下她，只是因为和江家的联姻，在他们心中，王初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维持事态平衡的工具。
从江林看上她的那一刻，她就成为了利益的连接锁。
王初暖自嘲一笑，心中苦不堪言，“王初暖，你在期待什么，他们不是早就打算放弃你了吗。王初夏回来之前，知道你不是他们亲生女儿那一刻，他们已经放弃你了，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在幻想什么，去年的那一巴掌是打不醒你，非得受到重创才能醒悟吗？！”
倏忽，王初暖觉得眼前一黑，但只是一瞬，一闪而过，一股铁锈味儿直冲喉咙。
她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用力撑住王初阳牵着她的那只手。
王初阳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他担忧道：“暖暖，你......”
王初暖强打着精神看向王初夏，咽下喉咙往上冒的东西，艰难开口道：“王初夏，为什么？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欺负我。你为什么要伤害江林？为什么要去伤害他！？”
“伤害江林？”王初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伤害他的人不是你吗，王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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