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破灭（3）
大天狗才仅仅是回来的第一个小时，就收到了一份电报。
她好奇的很，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那个高岭如此的沉不住气，但是，当她看着电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有了些许变化。
她确实有思考过高岭的水准够不够压住那些自由党，却没有想到，灵梦明明已经脱离了博丽神社，却还是被高岭抓住，关进了地下室里面。
原本设想的让灵梦完全屈服于自己的计划，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自己，只能慢慢的进入下一步了。
“高岭。”
大天狗，选择了独自一人前去，与高岭直接面谈。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少记者与群众都要我去进行记录，将前线的关键情报全部都记录下来，在幻想乡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可是极为关键的事情，决不允许出现纰漏，你最好尽可能的缩短自己要说的话，免得浪费时间。”
“是！”
高岭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看着大天狗的腿。
不知怎么的，原先应该是变得开朗起来的大天狗，此时却像是在对着自己撒气一般，丝毫看不出过去的信任，而高岭也完全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好。
“那个——灵梦已经被我抓住了！关进了地牢里面严刑拷打——”
“自作主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诶？！
高岭没有想到，这原本应该是她向大天狗龙龙邀功的第一步，却反而成了自己的罪状！
“我，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你不明白吗？那可是博丽灵梦啊，那可是那个信仰自由到放弃自己力量的人啊，她傻了吧唧的选择人民却不愿意做他们的领袖，我要的是她彻头彻尾的幡然悔悟！你却说什么关进地牢？！我就是要她在与我最近的地方，亲自感受幻想乡的变化，将她的信仰一点点碾碎！”
大天狗说的是那样的狰狞，她的双眼红的像是要滴血，眼珠子也蹬的好大，整个光洁漂亮的皮肤，竟然开始绷住了，露出血管和肌肉的纹理，高岭几乎在大天狗的脸上，看到了干裂的大地她生气到了如此地步啊。
高岭呆呆的楞了一阵，才终于明白了大天狗为什么会到如此的地步。
她的自卑依旧没有放下，她的偏执依旧没有消失，此时此刻，她不再是幻想乡的大统领，反而是昔日那个阴冷着向我发笑的地下党龙！
“对不起！”
高岭的头上一丝丝的冒着冷汗，她似乎能听见大天狗的脚步，在慢慢靠近。
可她紧紧闭着双眼，不敢丝毫张开。
她就这样慢慢的等待着，一直到，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她的面前。
“告诉我，还有什么。”
“苏维埃的军官叛乱了！”
“不可能，我全都带走了，所以不可能是军官团——”
“不——一定有军官团！”
“没有！！”
大天狗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坚定。
高岭也没有想到，大天狗竟然会用那样冷静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的情报。
她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她其实并不理解大天狗为什么要这么说，却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而大天狗直到这个时候，才缓缓的背过了身子，向着外面走去了。
“魔理沙，找个地方埋了吧。”
“嗯。”
大天狗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是那样寂寞。
那样的空虚。
就好像，其实并不开心啊。
她独自一人，坐在小小的房间里面。
这是她的安排，她喜欢幽闭，喜欢没有太阳的天空，喜欢无穷的黑暗，喜欢个体的渺小。
她是那样的向往着，只属于她一人的世界。
那是不为人知的她，饭纲丸龙。
呆呆看着黑暗的世界，她的指尖却闪烁着一丝丝的荧光，属于她的，星辰的光晕在黑暗之中慢慢的绽放着，周围的世界之中，也陷入了一团的混沌。
“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她的心唯有在此处可以全部解放，在了解了高岭也并不理解自己之后，她反而，也陷入了和灵梦一样的境地。
不信任，不允许，不自信，像是在悬崖峭壁之上，毫无借力无从向上也无从向下的位置。
她是那样的缺力，却又本能的，不愿意丝毫松开权柄，哪怕她分明有着一双翅膀，却反而无法伸展，无法相信自己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难道说，是我自己束缚了自己吗？”
因为高岭，我觉得这种束缚是有意义的，因为文文，我觉得复仇才是真理，因为灵梦，我才选择了成为领袖。
这许许多多的借力，助我爬上了高山峻岭，却在我即将真正登顶高峰的时候，弃我而去。
要踩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向上爬。
还是抛弃他们，选择相信自己的羽翼。
大天狗，势必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大天狗阁下！大天狗阁下！议会那边又来人催了！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处置灵梦啊！请您回答！”
敲门，已经持续了好久。
一群人就围在大天狗的门前，毕竟，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权力机构。
她本人，才是权力中心。
敲不开大门，他们也就仅仅只是社区工作者而已了。
因此，他们分外着急，这门拍打的很响，却还是没有叫出里面的大天狗阁下——
“大天狗阁——”
嘎吱一声，门向外打开了。
大天狗的脸色有些憔悴，也没有了开心的颜色。
可哪有人在乎，大家的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为了大天狗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至高无上的荣耀，都是为了在大天狗的荫蔽之下获取利益与权力。
这些，大天狗都看的清清楚楚。
“公审，你们立刻准备。”
大天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可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而绝非任何的杀意。
她已然做好了心中的打算，已然，没有了任何挂念。
待到最后与灵梦做完最后的告别，自己也将就此功德圆满了。
公审，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准备。
高台有着专门的机械天狗进行建设，一群建筑学专家都在讨论着，究竟应该建设一个怎样的平台，才能配得上先主灵梦的地位，他们有的要采用穹顶结构，有的则说要猪圈一样的栏杆，还有的则是一圈圈歌剧院样式的椭圆结构，让审判灵梦的声音，能够回响在无数人的心间。
不同的建设方案，最后直接毫无遗漏的放在了大天狗的桌子上，而大天狗，也很无所谓的淡然说了一句。
“一米高，一米宽，一米长，建个框把灵梦放进去就行。”
那不是工程，而是一件木工活。
大家都很疑惑，却又没有人敢于让大天狗不开心，大伙们都知道，这场公审本质上，就是为了让大天狗开心起来才举办的，因此，根本没有必要本末倒置。
大家，也就按照这样的规模，开始了自己的制作，虽然或多或少还是加了一点点自己的东西进去，但最后，那个框子，没有任何人做出多余的修改。
灵梦，也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里面，无神的看着天空发愣。
一直，到第二天的公审结束。
她应该都是这个表情吧。
公审，在早晨八点开始。
这个时间并不算早，由于胜利，大多说的工人都放了一个月的长假，生产上的事情则由机械天狗进行处理，因此，原本这个点在家睡懒觉才是理所当然的。
大伙们，却都齐聚在了大大的广场之上，围观着灵梦，像是看着一只猴子一般。
“真是可怜啊明明过去还是我们的领袖，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错就错在太软弱了——但凡她有点毅力，我们都能陪她干到底啊！”
“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哪怕她这个时候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也好啊，可她！唉”
幻想乡的人民，是天生的反贼。
也是天生的无政府。
它们向往着力量，向往着自由，向往着自己支配自己。
可当它们融入到一致的方向，一致的仇恨之中时，多余的自我又会主动抛弃，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自我的剥削之中。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就连统治者都不敢相信它们，因为无条件的愤怒绝无可能，这些人，总有一天会将满腔的怒火，投射到唯一的点上。
但是就是这样一群容易煽动的人，却都哀伤而愤怒的看着面前的灵梦，他们的眼神，就像在一齐说着一句话！
你说话啊！灵梦！
大家为你而战，你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保持安静！
那一刻，是很多人心死的时候。
那个广场，究竟来了多少的自由党人？
按照大天狗的放任，恐怕至少占了三分之一吧。
但是，就连她们也没有动，他们，都在安安静静的看着。
等候着，那不知道将会怎样发展的未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灵梦。”
但是，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面，大天狗却突然之间走了出来。
没有轰鸣，没有吵闹，也没有喧嚣。
她来的那样突然，那样的平静，还穿着便服，踩着木屐，看上去不像领袖，倒像是她要赶尽杀绝的天狗。
“是你啊，大统领。”
灵梦，却卑躬屈膝的浅笑了。
她已然看淡了一切，如今的她，早已陷入了和大天狗一样的选择。
复仇，亦或是沉沦而死。
但她，没有属于自己的高岭，亦或者说，那个高岭已经埋葬在坟墓之中了。
“她被安排的很好，会有人每天给她扫墓，她的坟前也会有人献花——当然，不是伟大的自由党战士，而是在苏维埃境内，一个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而牺牲的战士。”
“你——”
灵梦半张了双眼，不敢置信面前人所说的话。
而大天狗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悄悄的靠近了灵梦的耳边，喃喃耳语。
“她还活着，我刚委托四季将她送到莫斯科，你此刻的一举一动，也会决定她能否恢复过去的记忆。”
“嗯。”
灵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突然，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中，那个一米高的框子之中，灵梦竟然倒在了其中，噗通一声！
是摔倒了吗？
是被大天狗杀了吗？
还是说
跪下了吗？
“现在，请大法官上台主持！”
对着人民，大天狗慢慢的将那个框子拿起，像是变魔术一般，展现出难以置信的事实。
灵梦，跪下了
人群渐渐稀疏了，有人欢呼雀跃，就有人黯然失色，他们的双眼灰暗而枯竭，像是火焰成了木灰，狂风一过，便无影无踪。
“接下来，由我来主持公审！按照程序，请由博丽灵梦主动供述自己的罪行，随后，请所有愿意对灵梦做出批判的人，按照秩序走上台来，对其进行控诉！所有人，均有单次五分钟的时间，请自行把握！灵梦，你可以开始供述了！”
相比于永远亭，这种程度可真是温柔啊。
灵梦悄悄的发笑了，笑的有点空虚与落寞，只是这一笑，注定不会引起任何的同情，反倒，让台下叫骂之声一片！
“该死的祸害！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狗眼信任你这个家伙！该死，该死啊！”
“去死吧孬种，去死啊！”
肃静！肃静！
台上的法官喊了一次又一次，拼了命的想要维持秩序，但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的维持，愤怒的群众竟然是一拥而上，无视了身边的法官，也无视了周围的护卫，而那些护卫也没有动，他们都在大天狗的眼神示意之下安静的呆在原地。
拳打脚踢，一道道刀痕，许多根木板，还有从框子上面裁下来的木片，以及一个个大型的刀剑，他们砍的是那样的疯狂，那样的激烈，可那怒斥与愤怒，那可悲的信任她的人，心却一次次的滴血，亲眼见识过大天狗的权威，相信灵梦只是没有机会发展的他们，又是怎样可笑的小丑啊！
满载着无穷的愤怒，那一次次的攻击也越发恐怖，甚至粗制滥造的平台，也被震撼的不住的抖动，那无数的拳打脚踢，无数的刀刃与钝器，‘自由’的，击打在灵梦的身上！
一如，灵梦所幻想的那样。
公审，被迫中止了。
愤怒的人群，最后离开了现场。
他们失望透顶，一边歌颂着大天狗的伟大，一边唾骂着博丽灵梦这个废物，就连他们，也为幻想乡的未来出过一份力！
而出过力，就有发言权了。
“如你所愿，你要的自由，我给你带来了。”
那宛如烂泥一般的博丽灵梦，倒在地上。
她已经得到了属于她的审判，一如她希望的那样由自由，由人民，由个体的选择而决定的命运。
以个体的方式，降临到她的头上。
对她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
那最后残存着一口气的灵梦，在即将咽气的弥留之时，说出了最后的一句感谢。
而大天狗，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失落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她知道，灵梦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
她知道，从这一刻，这一秒开始，她，功亏一篑。
自己最后那一刻的心软，让灵梦在极端自由的仪式之下死亡，而非集体授权的审判，这悲哀而正确的终幕并非大天狗最初所想，也让她，败的一塌涂地。
灵梦终其一生，仍旧是个极端自由派——一以贯之，用生命做出了诠释！
“我也，该放弃了啊。”
面对天空，她淡然一笑，向着审判官招了招手。
而后，才慢悠悠的继续说了下去。
“天狗们的审判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好好处理一下，消息也要管制好至少，别让他们看到他们眼中的希望，如此可怜的失去光芒。”
“需要我通知群众吗？”
“那是当然，快去吧，抓紧时间，下午，你要继续这场公审，不要有任何拖延。”
“是！”
那位审判官郑重其事的向着面前的大天狗敬了一个军礼，而大天狗，亦还了面前人一个微笑，在寂寞的神色之后，悄然退场。
她，就安安静静的走到了地下通道，在大伙们的护送之下，回到了自己小小而幽闭的房间。
随后，她慢慢的打开白炽灯，坐在了桌子上，开始草拟，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份文件。
辞职信。
【尊敬的高岭阁下，您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离开了你们的身边，这也许代表我的死亡，也许代表着你的高升，我的荣誉全在你手，唯有你能够对我评头论足，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与同志，但很可惜，我仍旧要离开你】
【这个告别或许让人难以接受，但我已经完成了我全部的历史使命，不仅再一度证明了自己的领导才能，战胜了幻想乡的敌人让幻想乡地位上升，给了幻想乡人民一个绝佳的工业环境，我为创造了这样一个时代，感到自豪，而在这样一个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候，很可惜，此刻我已经迷茫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目标，博丽灵梦，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复仇，绝对自由主义，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亲族，文文，椛椛，还有姬海棠，我失去了一切，但过去的我，却一直不敢承认，直到今天，我终于能过豁达的说，我，啥也不剩了。】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顺带一提，紫会回来的，回到这个已经没有我的幻想乡，她很强，你可以利用她的力量而不可与之为敌，你可以相信她的忠诚而选择亲近，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与她开战，除了失败，你不会收获任何其他。】
【你的同志，饭纲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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