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若是
便见康老太爷折了回来，与康老夫人道：“我两手空空的出门不好，家中可有什么可送人的玩意，且先拿出来，我要用。”
康老夫人微微蹙了眉，她也顾不得乔绵在，直接问道：“你到底在谋算什么？
我们明天便要走了，也不必多生枝节。”
康老太爷见康老夫人与乔绵皆是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也叹了口气，“我心中有分寸，定不会将自己折进去的，你快快去给我准备东西吧。”
康老夫人似还想说什么，却觉衣角被扯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身旁的乔绵一眼。
乔绵叹了口气，道：“既然外祖父心中有分寸，我们自当支持。”
她都这般说了，康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进屋取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康老太爷道：“前朝白玉做的鼻烟壶。”
这可是个珍品，康老太爷看得欢喜，也多言，拿着东西便要出门去。
看着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康老夫人心中便有气，“我便不信他心中真的有分寸！
跟着那般的人玩儿，哪儿能学到什么好的！”
见康老夫人气得厉害，乔绵连忙被她拍背顺气，“外祖母莫气。”
“我如何能不气，他都一把年纪了，行事便不能沉稳一些？”说着说着，康老夫人竟然哭了起来，乔绵整个人都呆了，康老夫人向来沉稳，又如何会为了些子小事而哭？
她忽然想起，之前康老夫人与他说康老太爷心中有分寸时，压低的声音，如今确实放高的声音。
似乎……是有意为之。
想到这儿，乔绵的眼神不由暗了暗，她极快的收敛好情绪，与康老夫人道：“再如何，我们明天也要走了。
便是外祖父今个儿将我们家的东西都输了个干净，我还有手有脚的，便能再挣回来。”
康老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乔绵眨了眨眼，不解的看向康老夫人，仿佛在说，我这不是在配合你演戏吗？
康老夫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算弄懂了她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只觉无奈，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在乔绵耳边说道：“我们家就这般几口人，没必要防着谁。”似怕乔绵不行，顿了顿，她又道：“我这些话不过是说给蹲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些人听的罢了。”
乔绵想了想，问道：“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家吗？”
她的目光清冷，没了往日里的温柔。
康老夫人叹了口气，“富人家，总有穷人爱盯着看热闹的。”
不过是些红眼病罢了，本也与他们家没什么妨碍，但这个时候，她担心多牵扯出别的事来，便只好陪着康老太爷做戏了。
乔绵了解了其中的事儿，便也不再多言，只扶着康老夫人进了屋，她亲自给康老夫人倒了杯茶，请她喝下，才道：“你与外祖父年纪也大了，该好生养老才是。
这些事，交于我便是了。”顿了顿，她又道：“我想着，这次回京，便不带你们一起回了。
我只带着巧儿便是了。”
康老夫人哪儿容得她一个人冒险，连忙开口道：“若你将我们留在此地，日日见不着你，只能等着旁人传的消息，才能知晓你好不好，这与要了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握紧了乔绵的手，道：“阿绵，你便是我们的一切，我们不会危险什么的，只怕不能时时看着你。”
这一刻，乔绵甚至有些放下报仇的念头，好好的陪在康老太爷与康老夫人的身边。
她喉头干涩，话几番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这不止是她一人的仇，还有她的母亲，她也是枉死的，她能不报自己的仇，难道连母亲的仇也不报了吗？
那她又怎配做人？
她心中的纠结，终是化作泪珠子，滴在桌案上。
康老夫人看见桌面润湿的那一小片，又见乔绵的手紧紧的握住腿上的布料，似乎极其压抑着什么。
她心疼的一把将人搂进怀中，轻声哄道：“阿绵莫哭，发生了什么事，与外祖母说，外祖母帮你找回场子。”
乔绵像是小时候般，扑进康老夫人的怀中，嚎啕大哭道：“外祖母，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刚刚竟然想不为母亲报仇了，这一辈子就这样……这样陪着你们……就很好了。
外祖母，我是不是很不孝？
不配当母亲的女儿？”
她哭得伤心，康老夫人看着也伤心，她紧紧的搂住乔绵，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真的好恨好恨啊！
那些人凭什么这般待他们家，一个个恩将仇报，他们家一向待人好，可最后，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康媛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乔绵是他们唯一的孙女，哪个是他们不爱的？
哪个不是被他们捧在手心中的？
她想乔绵一生平安喜乐，可不为康媛报了仇，她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她真的能平安喜乐得起来吗？
“阿绵……”康老夫人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方才道：“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不要被仇恨蒙蔽住了，我相信……相信……天道好轮回，定会收了他们去的！”
乔绵看着康老夫人脸上压抑住的愤恨，久久不语，她擦干脸上的泪水，从康老夫人怀中坐直了身子，道：“无论天道如何，我都会亲自让他们将欠我们家的，吐出来！”
她轻轻拍了拍康老夫人的手背，道：“外祖母且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会为母亲报仇的！”
康老夫人看着身旁背脊挺直的少女，她像是苦苦支撑着什么一般，眼中满是倔强与仇恨。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不该将这一切都压在她的身上，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儿罢了。
可如今说这一切都晚了。
“阿绵，你……”她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她还能说什么呢？
乔绵似乎知晓她想说什么，她笑了笑，道：“外祖母，我没事的，刚刚哭出来了，便好受多了。”
她脸色羞红，“只是害外祖母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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