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己明志
“咕噜咕噜”马车的两个轮子不停碾压在有些潮湿的路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马车里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鬓发有些松散,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遮挡少女清丽绝色的容颜。
“小姐,我们终于逃离汴京了,现如今我们只能先去老爷留在邺城的府邸里避一避了。”一个面容憔悴,鬓发霜白的妇人声音里难掩劫后余生的激动与至亲生离死别的哀伤,
“小姐,老奴曾听老爷身边的谋士说过,邺城隶属前朝贤王管辖,而这贤王手握十几万兵马,在这乱世中,无人敢小觑,是以其管辖的藩地始终能安居乐业……”
听着妇人掺杂了多种情绪的声音,少女紧绷数日的情绪终是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
“嬷嬷,呜呜呜,我想爹爹跟阿娘……”少女猛地扑到妇人怀里大哭出声。
“小姐,今后没了老爷跟夫人的庇护,你就是大人了,要担起光复咱们颜府的重任啊!”妇人的眼中也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可是却被她硬生生的憋住,没让它们落下。
“嬷嬷,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爹娘的嘱托,一定会让颜府沉冤得雪,再次被世人敬重起来……”少女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的答道。
“好,好,好,这才是咱们颜府儿女该有的风范。咱们先去邺城安顿好,而后再筹谋该如何行事。”妇人赞赏的摸了摸少女鬓发散乱头顶,似安慰,又似规划般的开口。
“行,都听嬷嬷的。”少女乖巧的点头,眼中有坚韧的光在忽隐忽现。
马车缓缓的停在等候进城的队伍中,跟汴京的层层关卡、戒备森严不同,邺城城门处的守卫,看似松散却不失井然,而等候在此的人们脸上都是一派淡然,仿佛现如今还是一番国泰民安的模样。
进城的手续并不复杂,一番梳洗的妇人恢复了往日里精明干练的模样,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身牌交给守城的小吏,又悄摸摸的塞了几两碎银到小吏手中,
“禀大人,老妇携小儿投奔远房亲戚至此,小儿偶感风寒,无法受那搜身之苦,可否由老妇将他扶下来,于此由大人面观一番?”
收了好处的小吏自然满口答应,
“行吧,就由你们自己带他出来,让我们查验一番即可。”
“老妇谢过大人。”说完妇人对小吏行了个礼而后跟驾车的自家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赶忙作势在马车车帘处对马车里说到,
“公子,得下来让大人查验一番,小的这就进去扶您。”
“咳咳咳,”随着车帘的打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便传了出来,小厮弯腰钻进马车将已扮作男子的少女扶了出来。
少女早已换下了襦裙,此刻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鬓发梳成马尾垂落在脑后,用黛色晕染过的粗黑眉毛,用棕色涂抹过的面颊,已完全看不出女子的模样,再加上涂过白色染粉的嘴唇,此刻已然变成病弱体虚的小公子模样。
“咳咳咳”少女一边被小厮扶着下了马车,一边剧烈咳嗽着,仿佛要将整个肺部咳出胸腔,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弓了起来。
“晦气”负责查身的小厮低声一语,随意的在扮作少年的少女身上摸索了几下,便挥了挥手,对搜查马车的同僚点了点头。
等马车被搜查完了之后,守城的小厮便挥了挥手,给马车放了行。
见此小厮赶忙将少女扶上马车,不着痕迹的对妇人点了点头,见状,妇人堆满了笑容,将腰身弯的极低,对小吏们道了谢,登上了马车。
“驾……”等妇人上了车之后,小厮一声长喝,马鞭重重的打在了马儿身上。
原本正在低头吃着草的黝黑马匹,打了个响鼻,迈开了蹄子,拉着身后的马车“哒哒哒”的进了城。
……
此时的凡人地界,正值王朝更迭的年代,前朝从上至下的腐败与拉帮结派,将原本固若金汤的国家一点点瓦解,在第一位藩王举兵谋反后,其余的但凡拥有兵力,或是权利的王侯全部自立为王。
唯有少女父亲,那位心怀天下的颜丞相,始终坚守着皇权,想为这乱世无依无靠的民众,谋一份安稳。
岂知他此番举动完全触怒了早就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诸多王侯,皇宫众人被俘,帝王及其子孙被屠尽之后,乱兵便攻进了相府,将相府上下三十余口全部斩杀殆尽后,又将颜丞相的尸身吊在汴京城墙上示众多日。
被颜丞相夫妇拼死送出去的相府独女,颜月白,在被多方围剿,艰难的死里逃生后,才终是逃出了汴京城。
怀揣着刻骨仇恨,恨不得毁灭一切的颜月白,早已抛弃过往的娇弱良善,很快便以颜公子的名头跟邺城的一众官吏打成一片,依靠她父亲留在邺城的产业,开启了从商转政的道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众多自立为王之辈为了属地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贤王始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争不抢,但也不容外人欺辱。
分分合合,酷暑寒冬,原本分裂为诸多小国的平原地区,渐渐的维持着四国平分秋色的局面。
颜月白所在的国始终是四国里最强盛的,也因此时隔多年她终于如其父一般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职时,除却国官员,其余三国或奉承或拉拢或策反她的人都不在少数。
这么多年,她从寂寂无闻到手握大权,却始终没见过的国君主,也就是前朝的贤王陛下。
贤王始终守着国的边境,一座常年被烈风侵袭的城池,丰城,风城,不曾离开半步。
就连重要到除了他无人定夺的奏折都是快马加鞭的送往丰城由他批阅后再送回国都城,也就是如今的邺城。
邺城之所以会成为国都城,是历经多年登上丞相之位的颜月白的第一个试探,她想知道这个钦点自己为国丞相的国君对自己的容忍到底有多少,原以为会引来的猜忌,惩处一个都没有,只有一封来自丰城的家书,是的,家书。
那封快马加鞭自丰城而来的书信,只在信封上写着“家书贤侄月白亲启”的字样,要不是那信封上的印章确确实实是贤王私印,颜月白都要怀疑这封信是自己哪个长辈寄过来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二十几个字:
吾敬汝父,放手去做,国愿为汝之利刃,为父报仇,为己明志。
没人知道拿到那封书信以及随书信同时寄来的,君王玉玺,颜月白哭的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伺候她的仆从,只知道自家大人在收到贤王陛下的家书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滴米未占。
“是了,一直固若金汤的贤王藩地,怎么可能因为嬷嬷的几两碎银就能收买小吏,轻松入城,定是有人从一开始就对我们这行人存了收留庇护的意思,所以自己混迹朝堂这几年才能这般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房间里拆了发冠的颜月白,有些出神的自语着,沉浸在这几年自己在国生活的回忆里。
天光大亮之后颜月白简单的洗漱一番,顶着满是憔悴的面容以及亮的惊人的双眼走出了房间。
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厮,这一刻猛然察觉到自家大人身上散发着宛若新生又意气风发的光芒,而这光芒里甚至带上了毁天灭地的气势。
颜月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与国平分中原的三国君王,哪一个亲手葬送了自己父亲的性命,哪一个罔顾人伦的将自己父亲的尸身挂到了汴京的城墙上,又是哪一个派兵屠了颜家满门。
种种种种,颜月白都记得清清楚楚,乃至于后来几人多番对自己的追杀与围剿,她都不曾忘记。
她曾发誓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在贤王刻意的放权之下,国所有的权势都集中到了颜月白手中。
大权在握的年岁里,颜月白一边增加国兵马的作战强度,一边放宽国令,引一些饥寒交迫,几乎活不下去的难民入了军营,历时几年的操练,如今国的兵力,真可谓是兵强马壮了。
在她强健兵力的同时,又将那些别国派来的细作消除了干净。而那些有其他心思及小动作的官员,在还来不及动作之前,就已经成了她手下的亡魂,余下的众人不得不臣服在她铁血的手段之下。
稳固了自身的同时,她还不忘使计去挑拨,去引发余下三国之间的争斗。
在这期间四国多次发生争端,却唯独国伤亡最低,余下三国皆元气大伤,不光人口骤减,多地粮食绝产,就连各国都城的世家大族都开始怨声载道,有了投奔国的意图。
而达到这一目的,颜月白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在她二十五岁这一年,她不想看到的四国并立的局面被打破。
周国几近亡国,正在努力的修生养息,晋梁两国也因为争夺她故意舍出去的富庶之地打的两败俱伤。
听了自己安插在各国奸细得汇报,颜月白大笑一声后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再次踏出房门,她拿出了完善的作战计划,亡国官员的详细部署,各地民众安置善后等等一系列的规划,之后便雷厉风行的布置了下去。
对于国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丞相,朝堂上的官员以及军营中的将领已经习惯了服从,毕竟胆敢挑衅他的人,坟头草已经好几米高了。
穿好戎装,骑上战马,颜月白亲自率兵,挨个踏破三国早已如败絮般的座座城池。
就这样她率领二十万兵马一路东行,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收复着她父亲哪怕是付出生命也不后悔的,完整。
另一边当三国反应过来,要凝聚力量奋起反击的时候,却为时晚矣,又经过三个多月的征战,三国君主发现自己大势已去,于是冰释前嫌,聚集在一起商议对敌策略。
而另一边颜月白所过之处皆被并为国国土,紧随其后的便是国官员对新增领地的合并与整治,有条不絮,丝毫不乱。
当颜月白率兵攻打三国的消息传到丰城的时候,将朝中大事交给颜月白打理后便不再过问的贤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因为失态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而后他更是仅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便整装完毕,率领着自己手中仅剩的五万兵马,朝着颜月白的方向行军。
颜月白又用了半月的时间,终于攻打到梁国大都,现如今的晋、周以及梁国的余孽都被围堵在这里。想到自己大仇即将得报,颜月白隐忍多年的情绪再次外露,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梁国大都的城门,一声高喝: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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