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关情爱
回到自己府邸的季风清,挥退上前伺候自己的下人,独自在书房静坐。
自两年前他从上千人的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任的摄政王后,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将朝堂里,现任的各个官员以及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打探清楚,对于沈博中,这个在朝堂里浸淫时间最久的人,更是了若指掌,更是清晰的知道,过往凡是跟他有过节的官员,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沈博中会费尽心力的去搜寻对他们不利的各种证据,曾经有一个官员因为政见不合,得罪了沈博中,但其在任之时,始终兢兢业业,不曾懈怠半分。可即便如此,他曾在七年前某个郡县做知县时,因为断案前收受了不到百两贿赂这事,也被一直对他耿耿于怀的沈博中翻了出来。
因为银两不多,所以他没被下放天牢,可是他连同他三代内子孙往后的仕途,也因此被断了个干净。
沈博中从来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一套,因为凡是得罪过他的,最终的结局都会像那个官员一样,被他抓住了把柄,一击即中,要么子孙三代不得为官;要么被下放天牢,或是被流放,断了整个家族的仕途;更有甚者直接带着三族一命呜呼。正因如此才有了他如今的高枕无忧,及成倍增长的锱铢必较,而他又是一个心思活络的人,自从年少入仕开始,他的背后早已不单单是一个沈家,而是一张深入朝堂各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在他身后。
原本季风清在登上摄政王的位置后,便对沈博中的所作所为有了了解,但因为与他无碍,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了。
季风清有些头疼的思考着,现如今,沈博中这些年的把柄还能找到多少,要怎样才能将他从朝堂之中完全踢出去这些事,而另一边的沈府,沈博中在听了几位大夫的诊治结果后,再次大发雷霆。
沈博中压下自己几欲涌出胸口的血气,对几位大夫交待到,
“烦请几位大夫费心些,在保住我儿性命的前提下,尽全力医治他的眼睛,万万不能让他落了独眼的下场。”
“沈大人,我等定会尽全力的,可是最终结果,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还望沈大人见谅。”
“有劳几位了。”说完沈博中便让下人将几位大夫带下去,而他自己则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思索着应该怎么发泄,堵在自己胸口的这口恶气。想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憋屈的情形,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季风清,你个小杂碎,你给我等着,等你十年任期一到,我定会在我仅剩的任期之内,将你击杀,还有那颜家,我要那颜家上下全都给我儿失明的眼睛陪葬……“说完沈博中用力的拍打桌案。
……
第二天下朝后,季风清担忧颜月白,便直接来到了颜府。
“王爷金安。”
在他敲开颜府大门后,颜家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
自打昨天颜老爷回来后,便将在沈府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府里的众人,并按照季风清的交待吩咐了颜府上下。
所以现如今整个颜府的人,都知晓了昨日摄政王对自家府上的搭救,也因此颜府上下如今都视季风清为救命恩人。
“通知一下你家老爷,就说我要去探望你家小姐,让他遣丫鬟跟着我即可。”季风清并不在意众人转变的态度,而是一副上位者的语气对他们吩咐到。
“是”仆从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季风清身前便有丫鬟过来引路,一直来到颜月白居住的“缤纷院”。
“王爷您在这稍等片刻,奴婢去看一下小姐是不是起身了。”丫鬟对季风清行礼后便要去推颜月白的房门。
“季风清,你来了。”房间里的颜月白,早就听到门外的动静,于是一边开门,一边在院中寻找季风清的身影,一个不经意便与他深邃的双眸对上了视线,心脏一阵悸动却忍不住想起昨天见到的,从手缝中涌出鲜红的场景,心底泛出无边的哀伤。
季风清看着变得恬静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以为颜月白会如以往一般,在看到自己后会欢喜雀跃的冲进自己怀里,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少女动作,只好收敛了心神,迈步向少女走去。
颜月白看着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季风清,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随心所欲。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她将自己的肆意张狂全部压在心底,强迫自己长大,褪去毛躁,学会考量,也要懂得承担。
“你好些了吗?”季风清走到给自己开门的颜月白跟前,先是观察了她的脸色,才不放心的询问到。
“没事了,昨天是我一时冲动,才酿成这样的祸事,我很愧疚,连累你出面帮我解决,我很抱歉。”颜月白声音有些低哑,而后将房门打开,引着季风清进了自己闺房里的小会客厅。
“青荷去给季公子上茶,粉桃去小厨房端些糕点过来。”
在季风清坐好后,颜月白便对自己的两个丫鬟吩咐到。
“是小姐”两个丫鬟领命而去。
“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季清风见颜月白把丫鬟指使出去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我昨天听爹爹说了,为了救我们,你对沈不泽父亲说的那些话……”颜月白觉得自己脸颊有些灼热,说到这,便再也说不下去,悄悄地抬起头看向了季风清。
“沈博中此人,心胸狭隘,若不这般,我无法护你,莫要多想,等此事彻底结束,我会发布告示,定不会影响了你的清誉的……”季风清以为颜月白是在担忧她自己的名誉,于是开口劝慰到,
“劳你费心了……”颜月白听了季风清并无情绪波动的话,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心里更难受了,而此时青荷也提了茶壶过来,给季风清倒了茶水。
季风清看着神思不属,不欲多言的颜月白,只好端起茶盏,小口轻啜。
而颜月白却已然沉浸在了过往之中,思绪翻飞。
她跟季风清自幼便是邻居,这个大自己六岁的少年,从小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童。虽然父母早逝,可是他凭借着自己瘦削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季府,不光能力,他的容貌也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好,虽然他始终冷冷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也成为众多女孩子心中如意郎君的绝佳人选。
而那时小小的颜月白并不觉得这个好看的哥哥有什么特别,她只是很高兴,他对自己,跟对别人不同。他会送好多奇巧的东西给自己,也会给自己买很多好吃的的东西,更是陪自己时间最久的人,比她的父母还要有耐心,还要包容,只要颜月白开口,不论多难他都会帮她达成心愿。
那是的颜月白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只是知道每当看到他,便会发自内心的欢喜,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直到三年前,当季风清敲开彼时还是地主的颜家府门的时候,开门的小厮将季风清请进了府,又自然而然的带他去了颜月白的院子里。
刚刚还在上蹿下跳,比男孩还顽劣,每天都让颜家夫妇头疼不已的颜月白,在见到季风清的瞬间就安静下来。
小小的颜月白几步便冲进了季风清的怀里,用她不算纤长的双臂环住了季风清的腰,仰起脸看着比自己高了那么多的季风清,双眼亮晶晶的开口,
“风清哥哥,你来啦,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晚呢?”
颜月白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让一贯冷漠的季风清心底柔软了几分。
“今日有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抱歉,月白妹妹!”季风清弯下腰将颜月白抱起来,耐心的解释到,
“你看,这是我今天看到一个会动的木雕小狗,送给你玩吧!”说着季风清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雕递给了颜月白。
“哎呀,好可爱呀,真的会动呀!“颜月白接过小狗,迫不及地啊摆动起来,看着动作机械的木雕还是忍不住笑的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刚刚让下人发憷的顽劣。
“月白妹妹,我今日来是跟你辞行来的。”季风清将木雕递给颜月白后,并未收回手,而是抬起手压了压颜月白有些散乱的发顶。
颜月白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惊愕,焦急还有很浓烈的不舍。
在她儿时不甚完整的记忆里,却始终记得自家父亲说过,一直都是把季风清当做颜府未来姑爷来对待的,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姑爷是什么,可是这并不妨碍她跟他亲近。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跟季风清在一起的,她从来没想过会跟他分开。
当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毫无形象的哭起来的时候,她看到慌乱的季风清,看到同样满眼不舍的季风清,她以为他会为自己改变想法。可是并没有。
她哭过,闹过,无赖过,却始终没能阻拦季风清的离去。虽然她气季风清的离开,但还是会关注他的消息,直到他成了新的摄政王之后,颜月白高兴的同时,也放下了那来不及表露便只能沉寂于心底的感情。
他如今位居高位,见了许多侯门世家的小姐,一定早就将自己这个在乡野中长大的玩伴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一年前,颜家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叩开,彼时正要出府放纸鸢的颜月白看着小厮开了门,入眼便是那许久不见,却从不曾忘记的容颜。
“季风清?”颜月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月白妹妹,我来接你入京……”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传入颜月白耳中,她用力的勾起唇角,而后扔掉了手中的纸鸢,向着季风清飞奔过去。
熟悉的怀抱带着惹人心悸的温度,颜月白将脸埋在季风清肩头,无声的落泪,如同她昨日从府墙上掉落下去后那般。
在颜月白为数不多的哭泣里,全是跟季风清相关的记忆。
“月白?颜月白?”季风清清冷的声音唤回了颜月白飘远的思绪。
“嗯?怎么了?”颜月白定了定神,抛开纷杂的回忆,认真的询问。
“没事,我只是想跟你交待一番,今后非必要不要出府了,等沈博中致仕或者获罪后,一切才算真正了结。”季风清看着颜月白,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可是只是因为三年前的分别,曾经那个娇软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她的所思所想,再不如以往那般显而易见了。
“我明白的,此番多谢你。”颜月白站起身想对对季风清行礼。却被季风清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以后莫要这般生分。”季风清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我知晓了,你莫要生气。”
如今的颜月白早已没了往年的天真,自打入京后,见到了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勋贵世家,她终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家跟他们的差距,也明白了如今的季风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们帮扶的落魄公子。
可是也因为入京后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季风清待她一如过往,若不是知晓众人对他冷酷无情的评判,颜月白真的以为季风清分毫未变了。
想到昨天那始终回荡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以及沈不泽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话语,再又想到自己这有些遗憾的心事,颜月白终是忍不住想知道季风清对自己究竟是何种情感。
于是今天她特意支开自己的两个丫鬟就是为了试探季风清的心意,如果他对自己有情,那么日后他们便是一家人,荣辱与共,他出手帮了颜府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他对自己无意,那她会告知自己父母早点绝了结亲的打算,等他们自己处理好沈府的事之后,便会回到拢州,守着自己的一分薄产安度余年。
如今听了季风清的答复,颜月白算是彻底冷寂下来,她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更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她定定的看着季风清,垂眸掩去眼里不舍,就那么淡笑着听季风清说话。
“我接你入京,是为了更好的照看你,让你能如往昔一般无忧无虑,如今看来,是我失算了。”见颜月白似是变了的脾性,季风清不免怀疑自己当年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察觉到季风清语气的变化,颜月白担忧谈话会偏离方向,只好将自己的思绪压下去,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开口,
“与你无关的,我是女子,本该守礼,以往是我不知分寸,累你费心了。”颜月白略微停顿了一下,狠了狠心继续说,
“季风清,你对我们颜家的搭救,我们始终会铭记在心中,只是,这祸事是因我而起的,理应由我自己承担,日后我们颜府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颜月白,我刚刚已与你说了,不必与我这般生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季风清有些动怒,他不明白只是自己一句略带自责的感慨,怎会引的颜月白如此去想。
“现如今你已身居高位,而我仍旧是商贾之女,我们之间早已不像过去那样了,所以我和我身后的颜家,担不得你这般厚待,”颜月白再次停顿了一下,而后鼓足了勇气问到,
“季风清,你为何要这般护着我?是为了报过往我爹爹对你的救济之恩?还是因为颜家不算巨富的家业?亦或是因为……你心悦与我?”颜月白忐忑的说完之后,悄悄的查看季风清的神色,心里却隐藏着一份希冀。
听了颜月白的话,季风清怔楞片刻后,便沉默下来,他开始思考自己这么多年,为何一心守护颜月白,思虑良久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他明白自己的这一习惯像是深入骨血的身不由己,可是他却从没想过舍弃这执念,或是反抗它。
找不到合适的因由季风清只好随便选了一个说辞,
“你莫要多想,我只是在履行儿时对你许下的承诺罢了,我们之间,无关情爱,虽无血缘,却远胜亲人。”
“我晓得了,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拂。”听了季风清的话,颜月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季风清我有些不舒服,您也早点回去吧,明日还有的操劳,青荷,代我送王爷出府。”
“那你早些休息,我便先回了,我明日再来看你。”看到已经走至自己身旁的青荷,季风清也不好多呆,只能率先迈步离开颜月白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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