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十三境
凌霄醒来后，经常一个人来易流云的小楼阁前徘徊，不离开但也不进屋，就如同当初因为陈礼那件事情的误会一般。
最近他脾气不是很好，甚至是有些暴躁，偶尔遇见陈礼上来打招呼他也不拿好脸色对待。
凌霄知道易流云在朝云峰养伤，也曾多次想去探望，但最后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易流云。
时至今日，除了宗主尘心和两位内阁长老知道当时在剑阵中发生的事情以外，其余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看样子是宗门有意将事情压了下去。
至于原因则很简单，剑阵里的东西太过引人注目，一旦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许多人只知道天剑峰一名弟子受了重伤，还有一名美貌女子也受了伤，至于在何处受伤，因何受伤就无人知晓了。
凌霄醒过来后，心中却清楚记得当时在天枢殿发生的一切，是他出手伤了易流云，还在与倪暮雪的交战中又补了几剑，险些要了易流云的命。
虽然是在精神被控制的情况下使然，但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这些日子可以说一直生活在强烈的自责当中。
听说今天易流云离开了朝云峰，他便一早来小楼阁等候，有些事情若仅仅自责是完全无济于事的，始终都得去面对。
凌霄等了整整一个早上也没见易流云的影子，于是心中便升起不安。
莫不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他，故意不回来？
肯定是这样，自己差点要了他的命，让他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他会原谅自己才怪。
他神色黯然的扯着嘴皮笑了笑。
这怪不得易流云。
最后就在凌霄失魂落魄准备离开时，却见易流云一路连跑带跳远远而来。他还歪着脑袋，脸上好像还带着傻笑。
凌霄一愣，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心想莫不是被自己伤得太严重，变成了傻子？
毕竟易流云这个样子与凌霄印象中的那个简直是大相径庭，以前的易流云给人的感觉是太老成，宠辱不惊，哪像现在这副模样？完全就是一痴呆相。
“凌师兄。”易流云走到凌霄身边时，笑盈盈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一跳一跳走开。
凌霄心中一紧。
遭了，真傻了！都开始叫凌师兄了，以前他是不会这样叫自己的，就算叫自己师兄，也绝对不会是这样和善的笑脸。
“等一下！”凌霄突然出声叫住易流云。
虽然心中猜测易流云可能变傻了，但始终要验证一下的。
易流云果真应声而停下脚步，转过脖子，眼睛睁得奇大。他疑惑地看着凌霄。
凌霄小心翼翼问道：
“你为何这么高兴？”
易流云眉头一挑，笑嘻嘻道：
“当然是有开心的事情了。”
“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告诉你！”易流云朝凌霄做了个鬼脸，转过头，那动作竟然有些……傲娇？然后他又蹦哒着进了阁楼。
凌霄心中怅然，这是傻还是没傻？
如果说他傻吧好像挺正常的，如果说他不傻吧，又好像一副白痴相。
某个时刻，凌霄甚至觉得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易流云，以前那个太老练太深沉，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而眼前这个易流云，无论动作还是神情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他随后跟着走进阁楼中，只见易流云正提着茶壶，往茶杯中倒茶，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对不起！”
凌霄站在门口，低着头，这一刻他还是不敢去看易流云的目光。
易流云停下手中的动作，小曲儿也不再哼，转头看着凌霄，一脸不解。
“你在跟我道歉？”
凌霄点点头。
易流云顿时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将手上的茶壶放下，然后挽起袖子，朝凌霄不住挥手。
“过来，让我先捅你一剑还你，然后你我互不相欠，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了。”
凌霄一愣，看了看易流云，仿佛在鉴定易流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怎么？不敢吗？胆小鬼！”易流云瞥瞥嘴，带着鄙夷的目光，随后向凌霄扔过来一杯茶。
他坐到椅子之上，拇指轻摩茶杯，叹息一声，喃喃道：
“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呢？”
凌霄拿着茶杯，只觉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直到易流云倒下第二杯茶，凌霄依旧杵在原地，凝望着手中那杯茶。
此刻的他觉得：
这杯茶或许很甘甜，但他只能尝出苦味。
易流云见凌霄还是这副模样，不禁怒道：
“怎么玄元剑宗大名鼎鼎的凌霄，竟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呢？”
凌霄脸色顿时僵住，片刻后终于勉强出现了笑容，这才将易流云扔过来的那杯茶喝下。
所有的一切，不需多言，都在这杯茶里。
第二天，易流云一早下了天剑峰，他要去外事堂。
这一次和以前不同，因为除了望老爷子以外，他还有些问题想问一问老爷子。
易流云每次去外事堂其实也不外乎替老爷子洗洗衣服扫扫地，再熬一碗稀粥。其他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
今天两人出奇的都很沉默，易流云忙里忙外，老瞎子兀自打盹儿。
最后易流云在替老瞎子熬粥时，偶然间将目光移向躺在椅子上的老瞎子。
他有些疑惑，八年前自己与老爷子相遇时，他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不光是外貌，连性格也是没有一点变化。
“老爷子不是普通人吧！”
易流云声音不大，正常情况下，像老瞎子这般高龄的老人是听不清楚的。
老瞎子没有回答，似乎真的没有听见易流云的话。
易流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上次我与怀宝在千剑峰遇险，听宗主说多亏一位超级厉害的前辈出手救了我们。”
“这次在剑阵中，我又一次险些丧命，依旧是一位神秘的前辈相救。”
易流云说话间紧紧盯着老瞎子的脸，只要老瞎子有一点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前辈两次出手都有我在场，绝对不仅仅是巧合而已。愿意救我两次，想必是我认识的人才对。而我认识的人当中符合那位神秘前辈特征的，我只能想到老爷子你。”
易流云说完紧紧看着老瞎子，期盼能得到他的回答。
可是最后老瞎子都没出声，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易流云只好不再追问，屋内又陷入安静。
一直到易流云最后告辞离开时，老爷子这才不耐烦的问易流云一个问题。
“你是为了什么修行？”
易流云抿嘴一笑。
“最开始是为了老爷子能够在外事堂不被赶出去，中间有一段时间就只是觉得好玩。”
他说了这里停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而现在我只想变得厉害一些。””
“如果有人阻止你变厉害呢？”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老瞎子最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果阻止你的是天道呢？天道不可逆！”
易流云凝神片刻，摸了摸脑袋，没有把握地笑道：
“既然不可逆，那就借道而行呗？”
老瞎子面色一滞，想不到易流云会这样回答，然后陷入苦思，一时如雕塑般静止不动，只是口中不断念叨着易流云的话。
“借道而行，借道而行……”
易流云见老爷子如此专注，也没去打扰他，悄然离去。
当他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后，那边的草屋中突然传来老爷子的放声大笑，似乎心情爽快至极。
易流云回到小楼阁收拾了一下，又跑去坊市买了些东西，最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走出玄元剑宗，下了天道山。
他，要回家了。
五千里的路程，八年的思念，在这一刻易流云都化作兴奋。
在易流云离开宗门的三天后，老瞎子再一次出现在那个神秘的虚无空间。
这一次，当老瞎子出现时，红衣女子陡然站起身，摇摇凝视着他，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诧异。
“我要离开这里了。”老瞎子看着红衣女子，淡然说到。
“然后呢？”红衣女子这时又变得不以为意。
“在我离开之前，事情至少要有结果。”
“否则？”红衣女子挑了挑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的确，我现在仍然杀不死你，但却可以在你彻底消散之前，将你死死禁锢在这一方空间。”
红衣女子眼中一抹紫光掠过，艳红的衣衫霎时鼓荡起来，空间内，顿时被漫天杀意笼罩。
但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女子便收了气势，她深吸一口气，眼眸低垂。
如果遇到自己刚从剑域界降临六州的那会儿，就算眼前的老瞎子再高一境她也不会很在意。
但是现在，她不但受天道反噬，更是经历了多次血战，之后又被封印整整一万年。
如今她的确已经打不过这个老瞎子了。
因为眼前的老瞎子，不再是元魂境修士，而是神魂境，也就是比传说还要传说的十三境。
没想到六州在万年之后，又出现了一个神魂境修士。
在老瞎子之前的上一个突破至神魂境修士名字叫元巩，一个红衣女子恨之入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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