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生若梦(7)
吴权安到家时,家楼下停了辆闪着爆闪的救护车和自己的那台揽运,救护车上没人,看样子急救人员和林升已经到了,而且还在家里还没有离开。
话说吴权安的揽运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林升开着。嘉今一转眼怀孕已经7个多月了,双胞胎,随着孩子们长大和预产期的临近,林升那台轿车对她的肚子来说,日常出行实在有些不方便。一日小聚,林升提了一句想换车,征求吴权安的意见,问问哪款适合,吴权安一拍他肩膀:兄弟,为这理由还买什么,把我那台开走呗,要不也是放库里落灰。春水他俩的两台车,吴权安心情好了换着单双号开,但平日大部分都是停在车库里长草。春水不在的日子里他基本叫司机来接,这样还可以抽出早上堵车的时间在车上处理一些工作。刚好接下来的日子吴权安要去加拿大,也要好久都不在国内。
林升一听,觉得这样也可,就没多客气,道了谢,散了场子就去把车开回家了。
言归正传。
吴权安把车停在一边,他刚开出停车场时,电话那边的春水还能回他个气音,后来路程过半,春水就彻底没了声音,心高高悬着用车载电话大呼小号喊着春水,他这一道儿各种加塞儿变道闯黄灯,被前车后车司机们拉下车窗骂了一路。
小区里忽然来了救护车,也算是新鲜事儿,单元门口三三两两聚着好信儿的邻居等着看一会是谁家的人被抬出来。里面有几个吴权安熟悉的面孔,可吴权安顾不上和相识的邻居打招呼,从车上下来,只锁了车门便大步跑着进了楼门
果然,吴权安从电梯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家门大开着,门口旁边还散放着担架和固定的裹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客厅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快步走进屋内,要说吴权安没被眼前的画面吓到,那是撒谎。
“家属别愣着!赶紧把手压好了!人还救不救啊!一会被痰憋过去了!”
“好好!我用力!……”
客厅内弥漫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混合着更浓烈的呕吐物的味道,而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急救医生一名护士正蹲或跪在春水最喜欢的素色尼泊尔手工地毯上,几人围着地毯上躺着的一人,林升则背对着自己手正握住这人的双手,没人注意到已经走进门利落地脱了西装外套甩在一边的吴权安,他这边快步上前,看清了地上躺着皱着眉头挣扎的人,可不就是我们奚春水同志,吴权安说不好心里的石头是放下了还是被忽然升腾起的无名火气得吊得更高。
林升在学校接到电话,吴权安电话里跟他说得含糊,赶来时一路上林升都消化着吴权安的话…没理解错的话,意思是春水自己回国了,还在家发病了…?!顾不上细问,本来开车要半小时的车程,15分钟刚过,林升就把车停在了吴权安家的楼下,比不用看红绿灯的救护车还早到。
进门看着已经半昏迷的春水周围一地毯的血和呕吐物只给林升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春水只有出气没得进气,眼见着都要翻了白眼,想着是不是被痰卡了,赶紧扶起来帮春水捶胸口顺气,这么一捶总比不捶强,春水好在是缓了几口。
仅过了两三分钟救护车也到了,吴权安留了家里电话,救护车司机打来林升接了电话确认了单元和楼层,没一会急救医生和护士就进了屋,医生也顾不上一地的狼狈会蹭到自己身上,就那么跪在地毯上开始检查,这边护士才连了各种仪器,那边春水一口气没上来又是憋得脸通红,医生刚听完林升说完病史,知道春水是被痰卡住了,麻利的拿过箱子打开,道得赶紧插管吸痰。
可清醒状态下插管特别难受,尤其是春水还是半清醒的状态但又不完全清醒,根本不配合,别说插管,连开口器都不让放。这不这边几人刚合力压好手脚,吴权安就到了。
林升前阵子打球抻到了腰,腰脱犯了,这几日刚好些,其实蹲着用不上力,想换个腿着力,一回头正看见走过来的吴权安:
“哎哎!吴权安你可算来了,快来按着,我这老腰是真用不上劲。”
“好嘞,你边儿去,我来。”吴权安二话没说跪在了林升边上的位置,接过春水的双手,单手便抓了个牢。
医生不管是谁按着,只要能按住就行,手不停掰了春水的下巴就要直接动手。
吴权安则低头凝视了身下的人——清俊的脸被咳不出来的痰憋涨得微微发紫,眼里满是泪水,每次呼吸胸口微微上拱,看得出如此用力呼吸,可吸到的氧气却实在是有限,气管中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吴权安实在是没想到和小一个月没见到的春水再见面是这种情形,而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正心疼地无以复加,春水嗓子中发出“咯咯”几声,这下看起来是完全吸不进空气,医生赶紧把开口器拿出来,示意吴权安也松点力,但没等吴权安放松,手中握着的本是和自己用力作对的一双手倒先是忽然脱力般松了下去,吴权安赶紧握住春水其中一只手,大喊了几声春水,却也不见他有反应,只见春水又用力挺着身子吸了几口气,竟是一下被憋晕了过去……
眼看着春水的血压嗖得就掉了下去,本就深紫的嘴唇霎时又紫了一度。
医生暗道一句不好,虽然春水没了知觉对于他们来讲插管吸痰会容易很多,但若不迅速把痰吸出来,后果就会很严重了,缺血缺氧性脑病的并发症可不是闹着玩,伤害都是不可逆的。
吴权安在一边见状更是心急如焚,握着春水的手唤着春水的名字,巴不得直接上嘴帮春水把痰吸出来。
好在是医生十分专业,拦住旁边碍事儿的吴权安,手下不停,三下五除二就插好管吸了痰,等春水恢复了呼吸以后继续观察了几分钟,等着缓缓恢复的心率和血压没了大碍,赶紧喊了担架工抬人下楼上车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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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清醒过来的。
医学上有一种状态叫濒死感,春水可以说又切身体会了一把。
昏迷前的那种感觉一清二楚,拼命地想呼吸却是无能为力,每一口空气对自己来说都是奢侈,想到某种古代的刑罚,也是这般活活把人憋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恶也被迫体验,真的有生不如死的感觉。明明意识清醒,可控制不了的眼睛充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耳朵听得见旁人说话,可光是呼吸都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呼气都要用力,吸气不管多用力都感觉不够。
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坐在担架床旁握着自己一只手的吴权安。
从上了救护车便一直默默凝视、目不转睛盯着春水的吴权安,也一眼就看到春水睁开眼睛。
夫夫双目对视,相对无话。
看着春水醒来,正说话的医生和护士也住了口,车内的气氛竟有点尴尬,只剩下各种仪器的声音和救护车发出的警鸣。
春水是因为嘴里的管子说不了话,插管磨着喉咙让人几欲作呕,尤其被吴权安眼里的认真刺得窘迫,春水难受得动了动头。
吴权安见状,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的话,但知道此时不是时候,看出春水难受,抬头和医生示意了一下,想问问有没有解决办法。
医生则是上手扶住春水的头,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却丝毫未做调整。
春水眼神道:我能喘气儿了,把这玩意儿撤了不行么?!
医生:“别动,也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是不是肺感染,拔了管你再被哽住,还得插,还是醒着插。”
春水:……
活生生的吴权安就坐在自己旁边,偷着跑回国与吴权安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可比当初熬夜被抓包什么的紧张太多了。
现在这状态就算想解释也根本解释不了,吴权安激光般的视线都要把自己的脸穿出两个洞了,春水哪敢再与吴权安对视,一想到本是要在吴权安今晚回家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可谁成想他把事情搞砸成这般收场。
虽然没有眼镜,但用余光还是能隐约看到吴权安的高订衬衫上蹭着自己的血和呕吐物……嗯……春水呼吸一窒,又神游想到了自己的心肝儿地毯,心痛的皱了皱眉,干脆还是闭目装死吧……
这在旁边吴权安眼里又是另一幅画面,看着春水这么难受,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可怜巴巴的示弱,虽然这一圈下来让他又惊又气又恼,不过人醒了他心也落了地,这些情绪此时也就没了大半。
用手轻拍了拍春水的手背:“别怕,没事儿了,一会我们就到医院。”
春水虚弱睁眼,不解的看着吴权安:刚才还一副像要为你是问的样子,怎么现在好了。
“等你好了,从长计议。”吴权安叹了口气,难看地对春水笑了笑,算是安慰。
春水一听,咬着呼吸管的嘴角都能看出笑容,立刻俏皮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听懂了。
心道:反正吴权安拿自己没办法,他说从长计议,那就是不追究了,这页可算是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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